“没事,”寄雪缓了片刻,低声宽慰道,“最近宫里事多,里里外外都乱成一团,皇上估计只是心情不好,不是与您置气。” 萧偌忍不住郁闷,其实多少猜到了原因。 说来还是他先前突然出宫逃走,让那人彻底失了信任的缘故。 兴许刚刚的有意亲近,在对方的眼中也是另有目的吧。 萧偌心里犯愁,可要怎么才能重获对方的信任。 或者他也试着去表白一下? 难办。 “公子先用午膳吧,”见萧偌愁眉苦脸的,寄雪凑过来劝道,“不然您饿坏了身子,皇上又要生气了。” 萧偌终于回过神来,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却也只能点头。 “挑几样清淡的菜吧,这边有果酒吗,给我拿一杯过来。” “好。”寄雪颔首。 落霞苑里的膳房是临时搭建起来的,里面并没有准备果酒,寄雪搜罗了一圈,最终给萧偌找了壶药酒过来。 萧偌平日并不喝药酒,此刻心里有些烦闷,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拿起便喝了一杯。 别说,膳房酿的药酒确实不错,辛辣微甜,入口后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胃里暖和了,连同心底的郁气也跟着散了许多。 疏散了心情,萧偌重新打起了精神,决定好好给那人道个歉,再把之前的生辰礼物送给对方。 是,萧偌才想起来。 都已经过了不知几日了,他居然到现在也没能将生辰礼物送出去。 若不是刚刚换衣服时不小心落出来,他可能要彻底遗忘这件事了。 “皇上今晚还会过来吗?”萧偌问。 寄雪有些复杂地望着他:“公子今晚……想要见皇上?” 隐含的意思是,皇上中午才刚被您气走,这么快就见面,您就不怕再惹他生气吗。 萧偌却在考虑其他,误会既然发生了就该快点解决。 是否表白暂且不说,但他绝非另有目的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释清楚。 “这样,”萧偌考虑片刻,“就说我身体不舒服,着凉了,让董公公帮我找个御医过来。” 御医过来了,皇上自然也就过来了。 可惜,萧偌猜到了开头,却并没有猜到结尾。 御医的确是过来了,然而一同跟过来的只有董公公的传话,说皇上公务繁忙,让他按时吃药休息,等过几日有空闲了再来瞧他。 萧偌:“……” 所以是真的生气了啊。 被误会,萧偌也没辙,只能放弃装病的计划,早早宽衣躺下。 约莫子时左右,萧偌半梦半醒,忽然察觉有人走近床前。 眼前一片昏暗,屋内落针可闻,唯有窗外隐约透进清冷的月光。 有人影站在月光下,眸色晦暗地紧盯着他。 萧偌心跳加速,刚想开口唤人,忽然被对方一把按在枕上。 “晌午才将手伸进朕的领口,晚上便故意装病,穿成这样等朕来看你……朕说了要等到大婚之后,你就一定要让朕在你身上犯错不可吗?” 听着虞泽兮满是压抑的嗓音,萧偌莫名其妙。 什么犯错,什么要等大婚之后。 他到底破坏什么宫规了? 不过对方肯回来就好,萧偌抓紧时间,顾不上滑落到肩膀的里衣,伸手翻出藏在枕下的玉牌。 “皇上,之前的……”礼物。 温热的气息突然凑近,贴着唇角,将他所有没说完的话都堵了回去。
第31章 玉牌滚落到地上,萧偌双眼瞪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自少年起便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绘画上面,对世俗之事尚且一知半解,更何况男子与男子之间。 他这是,被亲了? 萧偌心跳如鼓,脑子里已然变成一团浆糊。 他虽然早已经对眼前人动了心,但他根本没想到有一日居然能与对方如此亲密。 透过薄薄的黑纱,那人碧色的眼眸静静凝望着他。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饮酒的缘故,萧偌竟有种微醺的错觉,就在他几乎要窒息的前一刻里,那人终于将他松开,朝后退了退,视线向下扫去,眉头意外扬起。 “嗯?” 萧偌呆坐在原地,起初还不明白,等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晚上的药酒! 他方才就感觉心跳快得不正常,整个人都飘忽忽的,萧偌后悔不迭,他就不应该觉得那药酒味道不错,夜里为了助眠又多喝了一杯。 却没想到居然在此时起了作用。 萧偌脸颊涨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正要躲开对方的视线,却被那人一把按住。 原本低沉的嗓音越发温和:“……原来朕的皇后,更喜欢被这样对待啊。” 不是! 萧偌羞愤欲死,简直百口莫辩。 “亏得朕忍耐了那么久。”虞泽兮抚上他的脸颊,擦了擦他刚才被润湿的眼角。 “不过朕与你不同,朕还知道礼义廉耻,任凭你使出什么伎俩,朕都绝对不会在大婚之前碰你。” 萧偌目瞪口呆,那点子羞涩全都抛到了脑后。 什么叫混淆是非,什么叫倒打一耙。 “分,分明是皇上每晚偷偷来看臣的。”萧偌提高了嗓音。 不只是在落霞苑,就连之前在皇宫时候,对方也几乎每晚都会过来瞧他,且常常待上许久才会离开。 他又不是死的,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虞泽兮一僵,不过很快为自己辩解:“是你之前私逃出宫,朕不放心,所以才来看看。” “看臣有没有逃走需要摸臣的脸颊吗,还有今晚,刚刚臣已经睡着了,可没叫皇上主动来亲臣。”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萧偌梗着脖子道。 太气人了,就好像他很没有礼义廉耻,勾着对方在婚前犯错似的。 更何况,要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虞泽兮被噎住了,半晌无言,直等被董公公在门外催促,才终于回过神来。 “已经不早了,朕明日还有公务要忙,没工夫与你胡闹。” 虞泽兮拂袖起身,又找回些作为天子的气势,居高临下望着他:“月底便要去祭神了,正好这几日斋戒食素,好好静静心吧。” 萧偌想要把人叫住,却被绳索绊着无法起身,只能愤愤捶了下被褥。 因为临睡前的折腾,萧偌整夜都没有睡好。 早上起来还忍不住生气,最后实在气不过,索性将玉牌收回怀里,什么生辰礼物,送了也是白送,他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公子都气一早上了,到底是谁惹着您了?” 寄雪拿把牙梳替他梳头,注意到他的神色,放轻了嗓音问。 “还能是谁。”萧偌掀了掀眼皮。 离祭神还有几天,他不但要受着气,还要带着眼前的黑纱,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寄雪一笑,顿时便明白了,帮他将头发梳起后安慰道:“别怪奴婢多嘴,公子也知道,皇上到了夜里性子总会古怪些,即便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也未必都是出于本意。” “这不,今儿早上,皇上就差人来问您身子如何了,是不是真着凉染了风寒,还给您送了蜜食和葡萄,让您早膳之后吃。” 所谓蜜食,其实就是蜜海棠蜜红果一类,萧偌对糕点没什么偏好,倒是对这些情有独钟。 还有爱吃葡萄这一点,也不知对方是从哪里打探来的。 萧偌抿了下唇角,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还有件事,公子听过后定然就消气了,”寄雪继续道,“奉皇上口谕,许您在午时之后解开黑纱和绳索,往后也可以在落霞苑内随意出入了。” “当真?”萧偌抬头,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 “是董公公亲自传的旨意,怎么可能有错,”寄雪笑着道,“这回公子可以读书画画,不用整日闷在屋里了。” 虽然中间过程与计划不同,但萧偌到底还是达成了目的。 也许是一切太过顺利,以至于被解开束缚那一刻,他还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阳光映入室内,萧偌被晃得眯了眼睛。 到头来他在万寿节私逃出宫,似乎什么惩罚都没有受到,不仅如此,甚至连下月立后之事也没有受到影响。 萧偌摸向怀里的玉牌,要不,还是把礼物送给那人吧,怎么说也是之前就答应好的。 可惜萧偌这边日日揣着玉牌,却直到月底回宫,也没能见到那人一面。 大约是为了防止他再次逃跑,回宫当日声势浩大,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却有层层护卫看守,萧偌连看外面风景的机会都没有,就一路被带回了玉阶殿内。 刚下马车,萧偌就远远瞧见有熟悉的身影跑来,正是多日未见的铃冬。 “公子。”小丫头眼里已经噙了泪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上前紧紧拉住萧偌。 “没事了,”萧偌轻声叹息,安抚地拍了拍她,“这里人多,我们到里面去说罢。” 铃冬点头,瞥了眼守在外面的侍卫,怯怯跟着萧偌一起进门。 玉阶殿与萧偌离开前并没有太多变化,伺候的宫人少了四五个,倒是明棋还在,行了礼后自觉退出门外,留萧偌与铃冬单独说话。 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今玉阶殿内外都是看守,无论萧偌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估计都会被呈到皇上面前。 “……那晚奴婢并没有出宫,而是被人打晕了丢进御花园里,”知道萧偌想听什么,铃冬斟酌了下小声道,“但也幸亏被人打晕了,事发之后,皇上念在奴婢没有参与公子私逃出宫一事,等治好伤处,便又重新送回到玉阶殿内。” 铃冬扫了眼外面:“这两日来了许多侍卫检查,殿里的人都被叫去问询,有几个粗使的太监没能回来,其余留下的也都不许随意外出。” “只听看守的侍卫说,您和夫人都已经找回来了,侯爷和二公子也已经有了去向……奴婢真的被吓死了,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公子了。” 铃冬说着不由得红了眼眶。 萧偌拉着她坐下,心底舒了口气。 母亲能找回来就好,父亲和弟弟有武艺在身,就算暂时没有找回,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至于掳走他的人是谁派来的,萧偌其实已经有了些答案,可这并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只能暂时先搁置在一边。 “好了,”萧偌给铃冬递了帕子,“皇上答应不会降罪父亲他们,等下月立后就没事了,快到晌午了,先叫膳房拿些吃的过来吧。” 铃冬没来得及说话,却是寄雪先走了过来,给两人递了热茶。 “奴婢过去就好,公子这么久才回来,还是先与身边人说说话吧。” “也好。”萧偌颔首。 铃冬没见过寄雪,闻言顿时止住泪水,警惕望了寄雪一眼,却只得来对方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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