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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图木

时间:2023-12-20 20:00:18  状态:完结  作者:盛星斗

  成南越想越气,往后一摊身子,索性直接躺在了身后的大石头上。头顶红云欲燃,铺了半边天,几只鸟接连飞过,像是几个黑色的小点,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成南抬起胳膊挡住眼,不想再去看那云和鸟。

  躺着气着,不知多久,他竟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梦里似乎是趴在什么人的背上,成南心里慢慢安静下来,忘了自己方才还在生的气,很乖地搂住了裴缜的脖子。

  身下人将他往上颠了颠,背得更稳当了些,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与他打商量:“明天咱们出城去骑马怎么样?”不等成南答话,他自己又摇头说道:“明天怕是得下雨,还是去那个没人的破宅里吧,我继续教你写那几个没学完的字。”

  成南想反驳他,天上的云彩红着呢,哪里会下什么雨。但不知为什么他没开口,就在这片刻间裴缜又换了主意。他偏过头来,成南看到他半张侧脸,在昏暗中勾出模糊又好看的轮廓。

  裴缜道:“还是去西疆吧。”

  成南终于开口,惊讶道:“西疆,那好远啊。”

  裴缜嗯了一声,突然停下步子。周围似乎比方才更加暗淡,裴缜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极为冷漠:“我自己去,不用你跟着。”

  不等成南反应,视野间突然天旋地转,裴缜将他一把从背上扔了下去。成南的后背重重砸在地上,疼得要命,他挣扎着抬起头来,震惊地去看裴缜的脸,然而却是什么也看不清,像被不知哪里飘来的雾气给挡住了。

  成南努力地睁大眼,就这样一下醒了过来。

  梦里的疼痛化成现实,他的整个身上都在疼,发现原来是梦中翻身从石头上掉了下来。天已经黑透了,成南躺在地上,没爬起来,而是贴着石头翻了个身,蜷着身体将自己藏起来。

  白天的愤怒似是被一觉给睡没了,只剩了伤心。

  清晨的第一缕光洒到霖川城的房顶上时,成南终于将身子翻回来,坐了起来。他顶着一双一夜没睡的通红的眼,决心再去找裴缜问个清楚。无论先前裴缜是真的厌烦了他还是有其他缘由,之后裴缜是愿意继续与他一起还是就此陌路,他想死也当个明白的鬼。

  霖川街上渐渐出现行人的时候,他又回到了裴府门前的大街上蹲着。

  然而一整天过去,他并没看到裴缜,就连裴府的下人也没看到几个,还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让他不敢上前搭话,生怕误了别人的事,或是惹怒了那些人会被打。

  直到第四天清晨,那天成南来得早,天还没亮透,霖川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蓝色雾气中,裴府门前的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成南走到常待的地儿刚想坐下,突然看到裴府大门前站了一个人,背对着大街,抬头似在看门上方悬挂的匾额。

  成南偷偷瞧着他,这人许久未动地方,想来应是没什么事。他搓了搓手心的汗,一咬牙,抬步走了过去,开口还是忍不住透露出几分畏缩,不过终归是将话问了出来:“您是这个府里的人吗?”

  那人回过头来,成南一下就后悔了,这是一个看起来便很严肃的男人,三四十岁的模样,锋锐的眉间有一道因为常蹙而留下的纹,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竟格外地好说话,点头道:“是,你有什么事吗?”

  他问得平常,语气间未有丝毫对叫花子的嫌弃与鄙夷,这大大鼓舞了成南,让后面的话顺利地说了出来:“能不能麻烦您给裴缜捎句话,就说我在这里等他,想和他把事情说明白。”

  那人再看成南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打量,不过分寸把握得极好,并不让人觉得冒犯,他问成南:“你是他的朋友?”

  成南被这两个字刺了一下,心里酸涩,快速摇了下头,说:“麻烦您了。”

  那男人也不再多问,点头道:“好。”

  成南这会儿觉得他一点也不可怕了,甚至有些令人喜欢,向他笑了笑,说:“多谢。”

  他转身回到街边坐下,觉得心还在怦怦地跳,不过更多的还是满足。那男人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进裴府大门前他回头看了成南一眼,成南连忙直起身子,弯着眼睛又冲他感激地笑了笑,那人便也向他笑了一下。

  成南满怀希望地从早上等到中午又等到晚上,还是连裴缜的一个影子都没看到,忍不住都要怀疑那人是否真帮他把话带到了,但也明白更大的可能是裴缜根本不想见他。

  原本散了七八的愤怒又在漫长的等待中翻涌上来,裴府的门房出来准备落锁时,成南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前去向那老门房道:“麻烦您告诉裴缜,明天我在大桃树底下等他,他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走,他不来我就等死在那!”

  喊完他便一溜烟地跑了,是气的,也是怕那门房反应过来后追上来骂他。


第31章 快意事

  老门房传话进来的时候,裴铭书正在裴缜房里。这些天他要处理的事务少了许多,看裴缜和裴谨的次数便频繁起来,也没什么事,多数时候不过是陪着裴谨坐一会儿,或是和裴缜各看各的书,裴缜最近话也少得异常,倒是因此少挨了许多教训。

  老门房将话说完便出去了,裴缜坐在桌前一声不吭,用手指去挑歪掉的烛心,也不怕烫,扶正后又像是玩上了瘾,将那灯芯捏过来扁过去,烛火因他的动作歪歪扭扭地晃,不一会儿噗的一下彻底熄灭了,屋内瞬时昏暗下来,只有角落处一盏灯仍在尽职尽责地燃烧着。

  裴缜站起来,想去拿火折子重新将它点燃,这时裴铭书忽然放下书卷,开口问道:“不去见见他吗?”

  昏暗中裴缜止了动作,他背对裴铭书,艰难地摇了摇头。

  裴铭书看着他,白天他替那孩子传过话后,裴缜也是这副模样,甚至那之后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闪躲,带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愧疚。

  片刻的沉默后,裴铭书再次开口:“明日大夫来给你妹妹看过了病,后天一早你们仨就离开霖川,去营州住一段时日,秦庭都已经打点好了。”

  他话说到一半时裴缜便猛地回过头来看向他,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裴铭书笑了笑:“你不是不喜欢霖川吗?之前总是闹着要走,营州虽比不得京城的繁华,却也是个富庶之地,你母亲就是在那里长大的,该去看一看。”

  裴缜喉头似是被哽住了,半晌才挤出来几个字:“那你呢?”

  裴铭书没回答,房内的昏暗很好地遮掩住了他的情绪,却没藏住裴缜泛红的眼眶。

  他的呼吸微微屏住,轻声问裴铭书:“伯父还能回来吗?”

  屋外风声起来,将院中几竿修竹吹出呜咽之音,裴缜的话像是掀开了粉饰太平的幕布,露出了下方一角不详的影子。

  “还记得那个故事吗?”裴铭书终于开口,“天地不止存于自然,有人也可以使万民生,使万民死,翻手覆掌间与天崩地坠无异。昌阗百余年间犯我边境,侵我国土,致使山河沦落,民不聊生,这次是离收复失地最近的机会,无论如何我和你伯父都要拼尽全力试一试。但——”

  他停顿片刻:“人生天地万般难为,我和你伯父还有所有百姓,既是天下人,便无论做什么都要寄希望于天的一念垂怜,赌赢了则生,赌输了则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有这两条路。”

  “只是,”先前他说每一句话的时候都很平静,及至此时终于透出些不稳,“对不住你们。”

  裴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要把裴铭书说的每个字都咬碎了嚼烂了消化彻底,半晌,他抬起头来,看向裴铭书:“让谨儿和祖母走,我跟你一起留下。”

  “你留下有……”

  “我不是小孩子了!”裴缜低吼着截断裴铭书的话,“我长大了,可以和你一起来扛这些事。”

  他激动得眼都红了,胸膛上下起伏,虽仍算不得多坚实厚重,却也的确有了少年人蓬勃的力量。

  不同于他难以抑制的剧烈情绪,裴铭书倒是很轻松地笑了:“确是长大了。”

  裴缜撇过头去,用手背用力地抹了一把眼睛,哑声道:“我没开玩笑。”

  “我知道。”裴铭书道,“正因为你是大人了,我才能放心将你妹妹和祖母交到你手上。营州路远,又是个陌生地方,如果没有你跟着,她们二人我怎能放心得下?再者说,天虽摇摇欲坠,但并未真正塌下,你伯父还活着,我会想办法。”

  他站起来,朝裴缜走近一步,抬起手来在他头上揉了揉。他很少对裴缜做出这样温情的动作,有些生疏和不习惯,但他没将手收回来,而是下移落在裴缜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笑着道:“别害怕。”

  这一天的裴铭书格外地容易笑,也让裴缜格外地想掉眼泪。

  但他终究是忍住了,既已说了自己不再是小孩子,想要替裴铭书分担些什么,眼泪便是最无用的东西,只会削弱裴铭书对他的信任。

  裴铭书离开前让他好好睡一觉,然而裴缜还是一夜没睡,他脑子里太多东西了,成南、赤松图木、西疆还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子与朝堂,乱成了一锅粥,他不知该先想哪一个,它们又一个也不肯走,硬生生干熬了一夜的眼。

  第二天过了午给裴谨看病的大夫才赶到,是裴铭书从湘西地界请来的名医,据说是回春妙手,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裴铭书早先便派人去寻了,直到半月前才有了消息,也是为了等他才将去营州的路程定在了明日一早。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千里迢迢赶来的大夫看过裴谨的病之后,同样是摇头,他将裴铭书拉到一边,低声告诉说只有赤松图木才能救小女儿一命。

  裴谨脸色灰败,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也不知听见那大夫的话没有,只是看向一旁坐着的裴缜,很浅地笑了笑,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如同虚无,还不忘安慰裴缜:“哥哥别担心。”

  裴缜咬着牙胡乱地应了一声,狼狈地移开眼,他像是头在铡刀下等死的囚犯,又像是要亲手斩杀自己妹妹的刽子手,不敢再看她一眼。

  夜里一家人在裴谨房间里吃了顿团圆饭,裴谨靠在裴老太太的肩上,吃了两口便咽不下了,但终归四个人都在,还放了另外两副空置的碗筷,也算是圆圆满满。

  饭吃到一半时,裴缜突然站起来,拿过裴铭书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裴铭书从不准他喝酒,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他被狐朋狗友拐去过几次酒楼,沾点酒味回家都免不了一顿揍,然而此时,裴铭书看着他倒酒,却并未出声制止。

  直至哐当一声,裴缜将酒壶放下,一手擎起酒杯,向裴铭书伸过来,裴铭书微笑着抬起手,杯沿相撞,清脆一声响。

  清冽的酒流入喉管,带来辛辣的烧灼感,裴铭书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那时候的裴缜还小得要让人抱在怀里,咿呀着伸手来抢他的酒,被他大笑着躲开。夫人问他觉得最好的日子什么样,他说那天那样就很好,不过如果之后有一天,小男孩长大到与他对杯共饮,也该是快意事一件。因着提到给裴缜喝酒,夫人还生了气,恼着说以后他要是敢给缜儿喝酒定饶不了他,一晃眼已是十多年过去,物非人亦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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