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里还是不那么舒服,然而他现在必须守规矩不去见李曦和,即使太子心思扭转,当即悔婚,他都只有接受的份,那是太子,皇上的嫡长子。 奈何雁昀心急难耐也无他法,本是喜事将近,确是满面愁容,让近卫们都心情沉重了不少,铁马好儿郎如今困顿于此。 顾时从正寝平江王的住处那里回来时,就见他这幅样子,踱步至身侧问他:“后悔了?” 雁昀心说可真后悔,后悔先立业再成家,当初就应该先把李曦和搞到手再去打那些北敌人。 “听说梁郡王又是一大早就跑到长和殿了?”雁昀仿若自然的随口问道。 顾时表情一顿,低声“嗯”道。 雁昀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你派人把他叫来我这,就说我有事找他。” “我去吧。”顾时说。 长和殿后紫竹园,李曦和与岐郡王对桌而坐,举杯言欢,茶香与笑声传出园子,侍卫和仆从都忍不住跟着微扬嘴角。 梁靖康似乎说的正尽兴,饮尽一杯茶润嗓,继续讲:“之后那客栈的老板,三天三夜都没营业,精神恍惚的念念叨叨,说自己撞鬼了,明明就是他自己心里有鬼哈哈哈哈哈。” 李曦和也笑着附和说:“他夫人也是一位奇女子,竟能想出这等法子。” 梁靖康:“这件事后来闹得不小,客栈老板疯魔了一样,满城皆知,他自己整日的说见鬼,任谁也再不敢去他家住店了。” 李曦和后知后觉:“这法子该不会是你想出来的吧!” 梁靖康一副骄傲神态,洋洋得意那样被刚走进园子的顾时远远瞥见。 顾时无声叹气,幼稚鬼就是多大年纪都是幼稚的。他没有可以放轻声音,走近之后,二人便发现了他。 “太子殿下和岐郡王在谈笑些什么,这般愉悦。”他问道。 李曦和免他的礼,让他也过来一起落座喝茶。他猜说不定是大婚在即,雁昀无法抽身,让顾时来他这传个话的。 “大热的天,先喝口茶罢。” 李曦和没有介意尊卑礼数,斟了杯茶递过去。 “谢殿下。” 顾时茶饮而尽,便说来意:“打扰殿下与岐郡王小叙了,臣来是代世子请郡王来卿和宫商谈些事情。” 原来是找梁靖康的,不是来传话与他。 世子与岐郡王也是故交甚多的,近些年江津和岐山上还多了不少贸易往来,打通了南北流通渠道。李曦和虽然还想听客栈闹鬼事件的后续,现下也得放人。 他拍拍发小的肩膀,说就不留他用午膳了。 可梁靖康不这么想,他微挑眼角,看向顾时,似乎在询问对方话中的意思。 顾时一个侧眼余光都没分给他。 李曦和在后面催促他:“快过去罢,世子应是摆了午膳,别误了好菜,靖康,我们改日再聊家常。” 顾时微一弯腰,率先走出了亭阁,心中做想,太子直呼郡王名讳,闲聊家常,旁若无人的谈笑风生,还真是情同手足的发小情谊。 出了长和殿,梁靖康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偶尔还会手欠的拨弄一下小径道路两侧的枝叶。眼神却是直直的盯着顾时的衣背,像是要将人用目光穿透。 “确定是雁昀找我?不是你找我?”他语气轻佻的问。 顾时脚步丝毫未停,默不作声。 梁靖康继续在后面说:“还在和我生气?上次是我轻浮了,我承认,也道过歉了不是,怎的还跟我这般计较。” 顾时冷声回道:“王爷想多了,在下哪敢与王爷计较。” 梁靖康不喜欢他这疏远的样子,上前一步抓住顾时的小臂,把人拉停住。 顾时顿了一瞬,紧忙抽出四下看了看附近有没有其他人。 英气的眉毛衬托他愤怒的眼角,低声斥道:“梁靖康!这里是皇宫!你注意点。” 梁靖康被吼了,反而笑起来,“不叫王爷了?” 顾时瞪他一眼,甩袖走人。 梁靖康没再拦住人,轻吹着口哨跟在人后面。 雁昀在卿和宫的膳堂里踌躇好一阵了,顾时去找个人,怎么一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 刚刚近卫明明通报过,顾时已经将梁靖康“请”出来了啊。 突然想到是顾时去叫的人,雁昀无奈叹气,招呼侍从上菜,他想,这顿饭怕是又要自己吃了。 珍馐美馔摆上桌,本是宴请梁靖康的… 虽说免不了的吃醋于梁靖康和李曦和的交情,但他和梁靖康也不是那泛泛之交,二人不论在领兵打仗还是强国战略上,都有着默契的观点和手段。 论志同道合,梁靖康能称其一。 “不是说要与我谈事情,怎么自己就吃上了?” 梁靖康跨门而入,声音和人同时闯进来,雁昀筷子还没来得及拿,就见他噙着玩世不恭的笑走过来落了座。 是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雁昀想。 梁靖康被他打量得有些莫名,朝身后看了看,这屋子里确实只有他们二人。 “顾时去了这么久没回来,我以为郡王不来了呢。” 梁靖康面色一缓,原来是因为顾时没跟他一起回来,他点点头道:“本是不打算来了,可实在是饿了,来你这蹭一口。” 而后又心虚的咳了声说:“顾时说他去陪颜夫人用膳了。” 雁昀才不会信,顾时怕不是拿颜夫人当借口,只为躲他么,他问梁靖康:“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梁靖康是真饿了,几筷子下去菜品都少了样。 “等你们大婚结束,五日后就走了,” 看来真就是千里奔骑为太子大婚来的。 雁昀心里有些酸涩,面上却不显,他拿过酒壶,给二人的被子里都满上了酒。 “我们两个也许久未见了,今日喝点?” 梁靖康心情不错,没等再劝,就举杯相任何,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忘赞叹好酒。 酒劲逼近,二人倒是更敞开心扉了。梁靖康感慨命运照拂雁昀,心想的事竟成了。 “好兄弟替你高兴,这三年没白守贞节律,到底是把心上人盼到手了。”梁靖康面色凝重些许,继续道:“这么些年,我也没少给你讲曦和的事,你也知道,他性格就那样,不温不火的,喜怒也不溢于言表,你若是有一天腻烦了…算了,大婚日子不说这些,总之,他看起来是以和为贵的性子,那是因为他是帝王家子,自小受教于儒…” “总之,他并不是随人软捏的柿子,你若真有负于他…” 雁昀打断说:“不会的。” 他看着梁靖康,认真的说道:“深知身在情长在,只怕君心另有情。” 梁靖康听得懂前一句,却听不懂后面的。 “怎么?这婚事曦和不情愿?” 雁昀摇摇头。 梁靖康见他摇头,又往别处想去。 “不情愿还答应了?你们…” 雁昀打消他胡乱猜测,叹息道:“没那么复杂,只是觉得他的心思并不在我身上罢了。” 对于梁靖康,雁昀要说没有嫉妒没有羡慕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单纯的竹马情谊,能让李曦和与他抵掌而谈,随心所欲,也是他如今难以拥有的。 其实他与梁靖康也算是自小相识的,只是雁昀驻守江津,很少北上,而梁靖康的父母过世早,那小子便早早袭了位,年纪轻轻就挑了大梁。 自打封王之后,他与梁靖康的见面次数就少之又少了,那次去岐郡王府,也是探望病重的老郡王,顺便小聚时日,不曾想邂逅了年仅15岁的太子。 梁靖康用过膳也不急着走,赖在卿和宫的前厅喝茶水,他喝的慢,一杯茶能抿一刻钟,雁昀都看得出他是在熬时间了。 守株待兔等顾时的意图太明显,雁昀看得出来,顾时当然也能猜到。 可顾时毕竟不能一直借口躲在平江王和颜夫人那里,未时刚到,就无可奈何的回来了。 雁昀借口新郎官要养精蓄锐,撤退回寝殿睡觉为由,将那二人就在前厅互相瞪眼。 这是卿和宫,梁靖康用完膳了也没理由再留着了,顾时撵人的意思也够明显,但梁靖康不打算就这么离开,他站起身,微醺的摇晃了一下身子,朝顾时服软道:“我好像有点醉了。” 雁昀回到寝殿后,拿起那本宫中婚规翻看,条条框框虽已烂熟于心,可他还是爱不释手的,从第一页翻开来。 行嫁娶兹择于 熙元十九年七月二十,万事大吉。 娶送男女宾客,忌东相,大吉。 上下马背,面向南方 迎喜神,大吉。 安庐坐帐,南屋阳室,大吉。 …… 第十一章 大婚01 正午时分,炙阳照射着卿和宫的汉白玉阶,雁昀一身暗红色黑蟒镶金袍裹挟俊朗身姿,锋而不利的剑眉隐入发鬓,鎏金发冠束起乌黑鹰发。 他是要去娶亲的。 即使这般大喜之日,卿和宫的下人们也不敢玩笑半分,平江王世子似是含笑,却也不怒自威,让人不敢出半分差池。 因着这门婚事特殊,平江王在都城又没有府邸,太子更是以出嫁身份待迎归殿,便不能将长和殿作为迎亲的地儿了。 礼部筹划数日才拟定好符合规律的特殊流程,敲定平江王世子于卿和宫出门,到皇上的居所吉祥殿迎娶太子,而后仪仗队由西城门出,驶入都城内市,十里长街,昭告天下,太子大婚。 再由永安门返回至长和殿,也是日后二人久居之所,从来只属太子一人的寝殿,也要迎来另一位的主人了。 “世子,时辰到了,上马吧。” 雁昀轻撩衣袍,跨上马背,接过宫女捧起高于头顶的蚕丝口袋,置于马背上。 接亲仪仗启程,绕经三宫六院,七局四衙,所到之处皆是行礼跪拜,祝贺之词。 都城大军自卿和宫列队至城外,浩浩荡荡把守在两侧。 雁昀一直眼眸含笑,幸福之意于言表。 随着仪仗队的指引,来到了吉祥殿前。 这里迎亲仪仗也早已就位,恭迎世子接嫁。 雁昀下了马,手捧蚕丝袋,踱步上台阶,在大殿门前停下。 殿门开,宫女排成十六人两列,各牵一线靠两侧边,手捏三寸处,线头冲外。 雁昀心里打鼓,这迎亲阵仗还真是叫人紧张,幸好昨日梁靖康偷偷告诉了他抽线头的技巧,不然在这十六根里找出唯一一个对的,还真不容易。 按照梁靖康的说法,是寻一根长于三寸的,因为怕另一端持线人不小心用了力将丝线抽出,所以拿着这条线的宫女,喜欢将线头部分留得长一些。 可雁昀挨个走过去,却没发现有一个异样的,他在心里将梁靖康不靠谱骂了一遍。 这下只能靠自己了。 雁昀有些犹疑,他希望只这一牵就能将李曦和牵过来,不想有哪怕一次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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