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知道她是假装,但不可否认美色动人。是以裴卿并未深究她的谎话,只是说道:“公主体弱,得好好养身子。”他意味深长地顿了一下,视线不加掩饰地将她上下打量。 宋清安神色微僵,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眼领口,旋即反应过来,愤愤抬眸时,便撞进裴卿隐隐含笑的眼中。 怎么就着了他的道! 宋清安垂眸,眼中懊恼无比。 裴卿收了眼神,不再逗她,只是问道:“公主今夜也要宿在咱家这儿吗?” “只要穆之愿意。” 裴卿轻哼了一声,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咱家这里睡着就那般舒服,让公主这般留恋。” 宋清安唇边的笑意淡了一些,低声嘟哝了一句:“或许也没有……” “什么?” 裴卿耳力好,自然是听见了,但还是问了一遍。 “没什么。” 宋清安与他若无其事地一笑,收回手交叠在膝上,坐得端直:“我便在此处陪着穆之。” 书房中诡异地安静了片刻,两人对视一眼,已是心照不宣。 “公主上次其实根本没睡着吧?” 虽是疑问的句子,裴卿却是语气笃定。 “那日裴掌印……也不曾睡…?”宋清安抿了抿唇,有些艰难开口。 裴卿没有回答,然这已是最明显的回应。 宋清安掩唇轻笑:“这真是……” 裴卿唇角微勾,又去看奏章。 “看来公主与咱家都不太喜欢与人同榻。” “无妨,”宋清安又支了腮瞧裴卿,“裴掌印与我多试试就习惯了。” 裴卿笔尖微凝,朱砂颜色在纸上洇开一点。 “公主慎言。” 宋清安向前倾身,她的椅子与裴卿离得本就近,此时她便直接靠上了裴卿肩头。 她环住裴卿的脖子,与他面颊相贴,唇瓣轻蹭裴卿耳垂。 “可是裴掌印……我们已是私相授受了呀……”宋清安闭上眼,轻舒一气,“我与裴掌印,还有什么说不得?” 裴卿面色平静,若非他耳上微红,宋清安当真要以为他无动于衷了。 “公主想问什么就直说。” 裴卿的声音听着还是清清冷冷的,宋清安一哂,心想果真还是被他瞧出来。 “裴掌印也知道,这还是我这些年第一次去春狩……” 宋清安似是苦恼:“太久没去了,有些事儿我都忘了。裴掌印可与我说一说,具体都该如何吗?” 裴卿搁下笔,难得地温声与她细致说了春狩流程,毕竟此事可大可小,若到时宋清安有不妥之举便不好了。 宋清安听得认真,春狩约需十日左右,而与西夜的比试,则在末几天……不仅要比两方所狩成果,还要比武。 她心中千回百转,一边想探探裴卿口风,一边又担心被瞧出来。 “裴掌印,那场比试很重要吗?” “重要?”裴卿漫不经心重复了一遍,懒懒道,“大概是重要的吧。”不过是大梁颜面的问题,输不输的……与他也没什么相干。 宋清安恍然一般地“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公主是担心二殿下?” 裴卿稍一想想便明白了宋清安如此问的缘由。 她显然也不是什么在乎大梁颜面之人,会问此事,只能是因为其中有她关注的人罢了。 “大概有一些吧。” 宋清安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她直起身子走到裴卿身侧,抱臂垂眸,懒懒瞧着他案上摊开的东西。 裴卿自是注意到了,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也就放任她瞧了。 “兄长才回来这些时日,我担心会有人不安分。” 她没想瞒着裴卿,更何况这也不是瞒得住的事。 裴卿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随即抬眸看她:“这公主倒不必忧虑,二殿下早已解决了。” 他说着,从案上堆叠的书简中抽出一册递给宋清安。 后者接过看了,发现正是比试之人的名册。 她仔细翻了几个来回,都不见宋清怀的名字,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宋清安于是向裴卿一笑:“多谢穆之了。” “谢咱家做什么。” 裴卿神色疏懒,半眯着狭眸倚靠在椅背上。 “刘泉,进来。”
第74章 安顿(求收藏推荐月票~) “掌印大人。” 刘泉躬身垂首而入,在发现书房内两人什么都没在做时,才稍稍直了些腰。 “送公主去寝屋。” 宋清安的眼睛睁得更大些:“裴掌印……今晚……” 裴卿举起一盏灯烛,光影在他脸上来回晃动,衬得他如鬼魅一般。 “既然公主与咱家上回都没能睡好,此次便分开歇吧。”裴卿轻轻一呼,吹灭了灯烛,房中又暗下几分,“书房里也有间小屋子,咱家也偶尔歇在此处。” 宋清安还想说什么,刘泉已应了声,上前来恭敬引路。她素来识时务,福身谢过后随着刘泉出了书房。 身后的裴卿又吹灭一盏灯烛,书房内光线不断暗下。身后似有视线灼灼,穿透昏暗落在背上,宋清安无端生出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怎会呢……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不安。 -- 春狩前一日,柳相进了宫。 这日未央宫闭门谢客,不准任何人来访。 冬若为姜芷小心捏着腿,一言不发,生怕哪句话就触了她霉头。 “多久了?” 姜芷斜倚在美人塌上,一手撑头,闭眼问道。 冬若心思一转,答:“回娘娘,该有半个时辰了。” “竟还没走。”姜芷冷哼一声,“陛下当真开恩。” 冬若噤声,不再接话。 姜芷缓缓睁了眼,盯着地上金砖出神。 其实认真说起来,她也没几分气恼。柳绮筠的示威于她而言,更像是强弩之末般的虚张声势。 但表现得太淡然,也容易惹来一些猜忌…… 姜芷蜷了蜷腿,冬若及时收了手起身,侍立其侧。 “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姜芷张口欲言,却从外头进来一个侍婢禀道:“娘娘,昭定公主求见。” 姜芷扬了扬眉似是不解,她谢客的意思明确,宋清安不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怎会贸然来了。 “还是不……”姜芷本想不见,但转念一想便又改了主意,“宣吧。” “给娘娘请安。” 宋清安端正地行了一礼,姜芷却鲜见地没有上前来客套。 宋清安也未见什么情绪,面色平静地在一旁椅上坐下。 “娘娘瞧着不太痛快。” “公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姜芷斜眸睇去,眼瞳中意味不明:“本宫今日原是不会见人的,不过看在公主面上才一见。” “清安自是明白娘娘心意。” 察觉出姜芷态度冷淡,宋清安亦收敛了几分笑意:“岂止娘娘不痛快,我也不太痛快。” 冰凉护甲轻轻摩挲着下巴,姜芷瞧着宋清安,眸光微微闪烁。 她差点都忘了,公主与柳妃的过节可比她的大多了。 “所以……来与娘娘解解闷。” 宋清安唇角微抬,身子稍稍向前:“这几日娘娘可见她的人……?” “未曾。” 想起先前宋清安给的消息,姜芷神色微冷。柳绮筠的确好些日子没有动作了,这反倒让她有些不安。 若长乐宫依旧派人倒也罢了,正说明他们没找到想要的。偏生不够几日就没了踪迹,也不知究竟是谨慎还是他们已经得到了什么。 姜芷虽初得了权,宫中势力终究不如柳绮筠那般根深蒂固,想从长乐宫打探什么还是有几分困难。 “娘娘先前说起的那有孕之人……莫非被发现了?” “那可奇怪了,她前脚撤了人,后脚便与柳大人见面,娘娘不觉得……?” 宋清安声音渐低,便见姜芷放下了手,眼睑微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娘娘何不将计就计?” 感受到姜芷瞥来的视线,宋清安眼瞳渐深:“比如……推一些事到她身上。” 殿中静了一瞬,旋即姜芷轻笑一声。 “总之娘娘万要小心,好生保养身体。明日便该出发了,可不值当为她伤了身子。” 宋清安直起身子,面上婉约似水,唯有眼眸漆黑如深不可测的寒潭。姜芷细细思量片刻,瞧着心情好了不上。 “公主亦是。” 姜芷招来冬若,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对宋清安道:“公主的伤还不算好全了吧?我这儿有些补药,过会儿便送到公主那去。” “多谢娘娘抬爱。” 宋清安起身见礼谢过,顺带告了退。 只要能给柳绮筠添点堵,她也不介意多帮姜芷一些。 — “二殿下,明日便该走了,今日当真还要去见何先生吗?” 宋清怀仿若未闻般翻身上马,临渊及时住了嘴,尽职地跟了上去。 “子旷怎么来了?” 何修显然很意外,宋清怀来得突然,不曾提前知会过。 “何先生是有才之士,我想为何先生争取一个机会。” 宋清怀说着,似是激动般拉住了何修的手:“这些时日我与朝廷官员亦有接触,若得他们保举,何先生这满腹才华便也不算浪费了。” 何修很不自在地皱了皱眉,想把手抽出来,却发现宋清怀使的力不小,竟是将他牢牢握住。 “多谢子旷好意,只是我无意于仕途。” 何修婉言相拒,宋清怀好似对此有所预料,继续道:“何先生不必急着拒绝。” “何先生藏在此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何况这么多天,也不见有人来寻何先生……” “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何修嘴唇线条绷直,面色冷然,透出浓重的不悦。宋清怀轻笑,依旧春风和暖,似是要化开何修面上的坚冰。 “何先生误会了,我无意探听先生家事,只是担心先生。” 他眉间染愁,似乎当真为友人忧虑:“我不知道何先生是得罪了什么人,我离开的这几天,也不知能否护住何先生。” “我毕竟能力有限,若有朝中势力相助,何先生便也不必如此躲躲藏藏……” “子旷,”何修的态度和缓了些,“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此事毕竟不是儿戏,容我想几日。” “何先生放心,那几位大人都是忠志之士。” 像是想到何修在担心什么,宋清怀忙接话道:“若何先生答应,待春狩结束我便安排先生与大人们见面。至于身份问题……先生放心,这些都能解决。” 何修低眸:“子旷费心了,过些时日,定会给子旷答复。” 眼前的羽林卫从相识那日起便对他十分恭敬,一向称他为“先生”。给他庇护不提,眼下还要推他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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