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池墨肩膀颤动,周薄言已经昏厥,他低头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人,飞扬的眉梢蹙了一下,片刻后又松开。花子亦说得虽不完全对,但越池墨却是赞同,自幼他便受师父白玄道长教诲,但白玄道长也曾说过,如若道理讲不清便不要再讲下去,纵然你有千百理由,想害你的人是如何也听不进你的解释。 然而,越池墨终究不像花子亦那般能够放得下,他将长剑归入剑鞘之中,只以剑柄对向不断攻上来的敌人,剑柄不必置人于死地,但越池墨剑法已至臻化,被剑柄击到的人纷纷哀嚎一声要么昏倒在地,要么骨折,不论哪一种他们都没有再出手的力气。 “越道长倒是寻了个好方法。”花子亦讥笑,就算如此脱险后,又该如何?越池墨放过这些人一命,这些人未必肯善罢甘休。花子亦虽是江湖中人,却从来看不清这些人,江湖需礼法,但无道理可讲之地,这些礼法又有何用? 越池墨不理会花子亦的讥嘲,就算日后徐家堡和李天霸来寻仇,他一力担下便是。 哀嚎声不断传来,围聚在越池墨与花子亦身前的敌人腾起一股股惧意。当即有人趁着混乱转身就跑,可还未跑几步,脖颈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接下来的一幕他却再也看不见了,而他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却纷纷愣住,哀嚎声转瞬消失,天地间忽然静了下来,连花子亦与越池墨也被那一幕惊得停下了手。 喷涌而出的鲜血洒落在近在咫尺的人身上,原本还在的脖颈上的头颅跌落在泥土之中,失去头颅的身体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伸出的手还贴在被削了的脖颈上。 “啊——”被血溅了一身的人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恐惧罩了下来,化为了他撕心裂肺地哭声,划破了静谧的扬州城郊。 花子亦与越池墨同时倒吸一口凉气,那个要逃离战局的人离他们还有数十步,就算他们武功再高也赶不及一剑削去那人的头颅。 “谁?!”花子亦四下而望,忽感一阵冷风自头顶袭来,花子亦与越池墨连忙闪开身。花子亦抬头而望,苍翠的树梢之上,一红衣如火,用半块白玉面具将自己上半张脸遮住的人,深如寒潭的眼眸轻飘飘地落在了花子亦身上,转瞬又飘向了被越池墨紧紧揽在怀中的周薄言脸上。如鬼魅般的男人勾了下微翘的唇角,露出一抹凉薄笑容,他的手上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在初夏的阳光下泛着冷光,匕首尖上有血珠滴落,似是有意告诉诸人是谁取了刚才那人的性命。 “啧啧啧,”站在树梢上的人脚尖用了些力气,让树枝弯下一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树枝下的花子亦与越池墨,一边将匕首收起,而后拊掌笑道,“一位是三大世家之一的花间山庄的少庄主,一位是武林泰斗白玄道长的首徒,被一群小混混逼至这般狼狈,我倒是看了一场不要钱的好戏。” 说着,他又运转内力,让树梢带着自己往上挪了一些,使自己的目视范围更广阔了一些,他又扫了一眼下面吓得面如土色被他称为“小混混”的诸人,接着道:“你们的主人没告诉你们,有些人惹不得么?” 刚才的那一幕还浮现在眼前,同伴的尸体血还未凝固,诸人吓得噤若寒蝉,被他这一问,更是无人敢与回答于他。可偏有不怕死的一名徐家堡弟子应了一句:“就算是凌霄观和花间山庄,得罪了徐家堡有何惹不得惹不得的?!”他话音刚落,立在树梢上的火红身影倏然不见,不过眨眼功夫,回话的徐家堡弟子发出一阵惨厉的叫声,双眼被红衣人抠下,舌头也被割下一半丢在地上。 红衣人从怀中掏出一抹雪色白绢,随意擦了擦手,白绢上瞬间染上了一片刺目的血红:“谁与你说凌霄观和花间山庄不可惹了?有眼无珠,胡言乱语。” 诸人这才明白,这带着白玉面具口中所说的不能惹的是到底是谁。
第十三章 戴着白玉面具的男人纤细的手指贴在唇边一抹,从树梢上跃下,轻盈地落在了越池墨与花子亦身边。就在众人将目光汇聚于他的那一刻,无形的死亡之刃再次逼近还在错愕中的徐家堡弟子和地痞流氓。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两人倏然变了脸色,数十人立刻毙命于当场,不消片刻功夫,活生生的几十条人命就消失了。红衣人身后站着七名身穿红衣头戴狼形面具的杀手,在取了在场所有人性命后,他们瞬间没入林中不见。 花子亦瞠目看着眼前一片血腥,生机勃勃的脸色倏然变得惨白,手中的玉人箫险些落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何人?!”越池墨声音中带着怒火,纵然面前这些人要对付他们,但与这戴着半块面具的人毫无关系,徐家堡弟子和地痞流氓的性命他们无权决定。 戴着白玉面具的男子拿掉贴在唇上的食指,他左右晃了晃脑袋,目光在周围的尸体上随意地扫了一眼,扯了下嘴角,似是不喜看见这样的血腥场面。“越道长想知道,不如去问问他的父亲。”男人原本贴在唇上的食指点了下被越池墨护在怀中的人,而后他的手渐渐伸向周薄言。 越池墨感觉到对方的手要伸向怀中人,他将手中长剑倒转,剑柄击向对方,趁对方不备连忙退开了几步。 戴着面具的男人见自己失手,只是悻悻地揉了下被越池墨剑柄砸中的手腕,男人嘴角咧开,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容来:“越道长,在下的主人不过是想请周大公子一叙,可否请越道长给在下主人一些薄面?” “你家主人?”越池墨声音冷如寒潭,这戴着面具的男子武学造诣几可与他和花子亦相当,那他之主人的武学定然不弱,或许……越池墨戒备着对方,虽然对方一直带着一抹浅淡笑容,但这一抹笑容似真似假,让人心底生寒。 “家主人与周公子许久前就认识,家主人想与周公子老友再聚,越道长怕家主人对周公子不利?”戴面具的男人声音仍旧淡淡的。 “难道不是?”花子亦抢了越池墨的话,抢先了一步回道。这戴面具之人虽然话音轻柔,可全身上下都充斥着邪魅之感,若说他是武林正道中人却是从未见过,若说他不是,可这人武学造诣如此之高,而且还有那一帮身手亦不弱的跟随,江湖上有这样的人走动,不可能不被人知晓,除非……花子亦挡在越池墨与戴面具的人中间,他的做法越池墨心领神会。 那戴面具之人下意识地抿了下唇,他正要回花子亦的话,同一时间,处在花子亦身后的越池墨忽然动作,戴面具之人再快也无法抵挡先一步动作之人,更何况还有一难缠的人出手拦住了他。 “喂,周公子受伤在身,你主人若是与周公子交好,那就让越道长带周公子先去疗伤如何?不如先生留下名帖与我,等周公子伤好,定会拿着你家主人的名帖前去拜访。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花子亦的玉人箫刚伸到戴面具的人眼前,凌厉的掌风迎面袭来,花子亦玉人箫击散那道气劲,一边阻拦对方追逐步伐,一边对戴面具的人喋喋不休。 戴面具的人本来想听几句花子亦的话,到后来见花子亦没完没了,就知花子亦不过是要拖延时间,索性不再顾忌墨宵尘让他手下留情的话,藏入袖中的匕首在阳光下划出绚丽光芒,逼得花子亦不得不正色以对。 花子亦早已看出对方并不想与他为敌,对方的目标显然是周薄言,不过这人不肯透露他家主人姓名,又看不出善恶,如今这人亮出匕首,花子亦不得不重新敛起精神来应对。在对方出手的时候,花子亦注意到隐藏在树林之中的杀手们已开始动作,花子亦却不担心越池墨,那些杀手武功比徐家堡和李天霸手下的小混混要高明许多,但他们未必不是不讲理之人,越池墨当是应付得来。 “我说你年纪轻轻便这么大的火气,喂,消消气,不然老了你会后悔的。”花子亦一手扣住对方握着匕首的手腕,另一手掌风扑向对方腰侧,被对方巧妙地躲了过去。 戴面具的挣脱花子亦的手掌,接着匕首刃划向花子亦的胸前,花子亦连忙借力后退,躲过了对方的杀招。好险,花子亦暗自舒了一口气。交手几招下来,对方的武学境界花子亦已摸出了一二,对面的人武功不弱,但过于自负于自己的武功,所以才会被花子亦设下圈套,被越池墨带着周薄言溜走。 戴面具的男人一开始还能镇定以对,直到他被越池墨从收地逃脱后,戴面具的男人便无法再静下心来。他只想快些追上越池墨,不愿与花子亦在此白白消磨时间,一想到如此,戴面具的男人出招更猛。 一直紧张以对的花子亦紧敛的眉梢终于松了一些,戴面具的男人越是如此,就越容易应对。对方出招迅速,破绽也越多,几招下来,花子亦显得更加轻松,戴面具之人倒有些气息不稳。 “看你气息不定,要不要先歇息一下再打?”原本变为守势的花子亦现在转而为攻,相较于刚才他要轻松许多。 戴面具的男人深谙与人对敌不可过分在意对方的言语,他并不理会花子亦言语中的挑衅,手中匕首不断翻转,招招袭向花子亦。招式愈加凶猛,破绽就越多,到后来,花子亦逼近戴面具的男人,将对方脸上板块白玉面具揭开。 揭开面具的一瞬,花子亦愣住了,他原以为对方戴着面具是为了遮掩脸上的瑕疵,不曾想面具下的人一张脸秀丽阴柔宛若女子,但他那斜飞的眉梢及锐利的双眸中射出的寒冰,又带着一抹锐气。 “美人……啊!”花子亦刚要感叹,在他出神之时,对面人一掌击向花子亦肩头,花子亦不查后退几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这样的美人还是别惹为妙,被打了一掌的花子亦心中嘀咕。
第十四章 花子亦抹掉嘴角边溢出的血迹,对着被摘下面具的人扬了扬手中的白玉面具:“美人儿,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把这块面具还给你。” 摘掉面具的人稀薄的唇角微微上扬,他转动匕首,将锋利的尖端对准了对面玩世不恭笑着的人:“知道我名字的人都已是亡魂,花少庄主可以试一试。” 花子亦撇嘴,把面具塞入怀中:“那见过你面容的人呢?” “尸骨无存!” 杀招再起,这一次红衣人不再分神。墨宵尘曾经对他说过,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任性、自负,刚才被花子亦随意地挑逗便失了镇定,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轻敌。 “哎呀呀,美人儿和你说了生气不好,虽然你生气起来也很美啦,可温婉的人才惹人爱。”花子亦一边应对对方的杀招,嘴上还不忘调戏对面人。他阅人无数,阅美人更是不少,阴柔的男子在小倌馆里比比皆是,更有才情容貌兼备者,然而花子亦只是流连几眼就失了兴趣。花子亦虽男女不忌,但他喜欢柔婉的女子和锐利的男子,对于过于秀气的男子花子亦失之乏味。面前这人,相貌女气,可脾气却是花子亦喜欢的款,若花子亦未曾先遇见周薄言,这人花子亦倒也会动上些心思。
46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