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策丢开手中雁翎刀,头也不回地往裴玉所在的地方奔去。 “别动,否则,你不会等到严刑逼供环节的。”花辞镜冷声警告之后,才把人交给旁边闻讯赶来的裴家私兵。 在天圣朝,凡是规模达到一定程度的家族都可以豢养私兵,当然,还是必须要上报朝廷,得了皇帝恩典才能豢养私兵。 裴家的私兵是从前朝便有的,只是逐年减少,到如今,却也还有两千余精锐私兵。 今日这河岸两边的私兵本是裴家借给太守用来维持秩序的,毕竟游湖的女子是裴家的‘裴柔’小姐,为了这位小姐的安危,派些私兵撑撑场面无可厚非。 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派上用场了。 看凶手被裴家私兵控制住了,花辞镜才匆匆地往河边赶去。 他是知道萧玄策对裴玉的心思的,这天底下最不可能对裴玉下手的就是他了,他又怎么可能会串通宋存一同安排人手刺杀裴玉? “你是……”灵武帝跟在他身后,眯上眼睛盯着花辞镜的脸,上下打量了几眼,“你的轻功很不赖。” 这不是花太医家中那不成器的儿子吗? 当初得知这小子不愿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灵武帝还夸了一句和他年轻时候颇像。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他了。 而且看上去,花辞镜还和萧玄策认识,同裴玉也是交情匪浅的样子。 这又是个巧合么? 然而,灵武帝脸上的模样是裴玉亲手易容出来的结果,旁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故而花辞镜也没有认出眼前这模样普通的中年大叔,就是天圣朝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本尊。 “大叔有眼光啊,你的功夫也不赖啊。”花辞镜拍了拍灵武帝的肩膀,礼尚往来地夸了一句,“你是裴家的人吗?” “唔,”灵武帝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我去看看裴大人伤势如何。” 谈到裴玉的伤情,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大好看。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目力也远超常人,虽然隔着很远,但他们都看得清楚,裴玉被人从后面洞穿要害之处…… 怕是情况不妙。
第84章 真相大白 萧玄策赶到后,径直把不省人事的青年从韩蔷的怀里抢过来,抱回了裴府。 把裴玉安置在床上后,他咬着后槽牙沉默地去解青年的腰带。 然后,被一只修长的手摁住。 萧玄策讶然抬头,就看到刚才还死气沉沉地倒在他怀里的青年此刻已经睁开了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师兄,莫要趁人之危。” 萧玄策手上的动作不停,眼底的焦灼也不见少:“伤着哪里了?给师兄看看。” 裴玉的手被他拨开,只能懒洋洋地回答:“肩上的伤,不过划破皮肉,并不要紧。” “不可能。”萧玄策迅速又温柔地脱下裴玉身上繁复的长袍,“我亲眼见着你被刺客手中的匕首刺中……” 话音未落,就看到裴玉从胸口掏出个巴掌大小的羊皮袋子,此刻那白色的袋子已经浸满了鲜血。 “假的。”裴玉把手里皱巴巴的袋子扔到萧玄策面前,略带得意道,“之前你提醒过我,宋存要派人暗杀我,我就随时备着这东西呢。” 萧玄策面沉入水,接过那袋子扔到旁边,又顺势扯下裴玉肩头的衣袍,把人翻过身去按在床上,露出青年白皙如玉的肩胛骨。 那里被匕首划出一道三寸长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对方的背脊,也染红了萧玄策的眼。 裴玉几乎本能的直觉告诉他危险,他想回头看看师兄的脸,却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按住了后脑勺,根本动弹不得。 “师兄……”裴玉看不见萧玄策的脸色,莫名有些心虚地解释,“那人是暗司的杀手,我不受点伤骗不过他……” 萧玄策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那张俊脸却黑得可以。 他面无表情地扯过旁边的罗帐,把青年背脊上碍眼的鲜血全部擦掉。 “嘶……”裴玉吃痛,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但是他自知理亏,便罕见地按捺住了自己的小暴脾气。 方才他装晕倒在萧玄策怀里,偷偷翕开眼睛看萧玄策时,竟看到了对方急得泛红的眼圈和鼻尖。 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师兄哭。 哪怕小时候为他被师父体罚,萧玄策也没有流过一滴泪。 所以对于萧玄策的怒气,裴玉也只能硬着头皮全盘接受。 萧玄策没好气道:“怕疼还敢让自己受伤?” 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地放轻了许多。 裴玉闻言,又弱弱地辩解:“我有把握……” 话音未落,他只感觉自己的耳朵被猛地一口咬住,吓得他浑身紧绷,却又在对方温热的气息中放软了语调告饶:“师兄,我当真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青年被突然亲昵地含住耳朵,羞得整张脸都红透了,似乎觉得肩头的伤口也不疼了,所有的血液都在瞬间冲上脑袋。 萧玄策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师弟,所以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对方的耳朵,但是看着青年突然涨红的脸颊和眼尾,他却有些食髓知味,停不下来了。 直到裴玉精致的耳垂被磨出两颗清晰的牙印后,萧玄策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对方。 只是嘴上他却仍不忘教训道:“下次再敢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把你这不听话的耳朵咬掉算了。” 裴玉:“……”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狗男人,呸! 萧玄策掏出随身携带的玉瓶,那里头是去腐生肌的药膏,效果很好,抹上后几乎不会留疤,只是会有些疼。 想到裴玉自幼就怕疼,萧玄策的手微微有些拿不稳药瓶。 “疼的话,就咬着。”萧玄策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手递到裴玉唇边。 裴玉也知道这药的厉害,犹豫了一下,正要张口咬住,门外头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敲门声。 “谁?”萧玄策警惕地问。 “是朕。”门外传来灵武帝低沉的嗓音,“裴大人伤势如何了?” 裴玉和萧玄策对视了一眼后,努力装出虚弱的嗓音道:“微臣的伤没有大碍,这屋子里血气太重,陛下不宜进来,臣……咳咳咳……多谢陛下关心了……” 话音未落,门就被推开了。 灵武帝阴沉着脸,大步走到床边,就看到裴玉趴在床上,身上还盖着一床薄被,隐约露出□□的肩头。 地上散乱着被鲜血染红的外衣和沾染了大片血迹的床帏,看得灵武帝触目惊心。 他抬手就要去揭那床薄被,却被陷入‘半昏迷’的裴玉执着地抬手挡住,虚弱地开口劝阻:“陛下,微臣恐怕身上的伤污了圣上龙目,还请……咳咳,还请陛下……” 灵武帝简直要被气笑了,这孩子伤得这样重,却不肯让他看一眼伤口。 裴玉心里也苦啊,他这装受伤呢,要是让灵武帝看见不过是被划破一道口子,这可是欺君之罪。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了。 见裴玉的态度坚决,灵武帝只能退步,他郑重地把手里一只暗红色的木盒递给萧玄策:“这里头是补天丹,给他喂下去再处理外伤。” 说完,就转身出门了。 只是他的脚步声并没远去,应该还等在门口。 萧玄策半信半疑地望着手中的木盒,又看了裴玉一眼,踯躅道:“我在想,陛下对他的亲儿子有没有对你这么好?” 裴玉白了他一眼,用没受伤的手抢过那木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里头有一颗通体莹白的丹药,约莫小指头大小,才一打开便有一股奇异的药香扑鼻而来。 他才闻了些药气,便觉得头脑清醒了几分,肩头上的伤口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 “真家伙!”裴玉阖上药盒,神情古怪地将那盒子揣进怀里。 补天丹,他和师兄曾经在师父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是西南边陲的水黎族秘不外传的圣药,只有他们族落的圣女一代一代地传承着制药秘方。 传说这补天丹有着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力量,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同阎王抢人的神药。 虽然还没尝试这丹药的威力,但是裴玉从方才的一嗅中便能确认,这丸药绝对不简单。 他得好好藏起来,日后也多了个保命的手段。 萧玄策在丫鬟们端来干净的温水之后,也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裴玉背上的伤口。 只是裴玉被那药膏激得面色惨白,此刻看上去,倒是真有几分身负重伤的味道了。 “陛下还在外头等着呢。”萧玄策刻意将裴玉浑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压低声音提醒道。 裴玉沉默不语。 灵武帝对他好得太过分,过分得他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若是单因为之前的救命之恩,他赐给裴玉高官厚禄,荣耀权力,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期了。 而他如今那关怀赐药的举动,更不像是假的…… 这让向来聪慧过人的裴玉也看不懂了。 “我去请陛下进来吧。”萧玄策擦干净了手,轻轻揉了揉自家师弟的耳垂,那里,还有几分浅浅的牙印。 裴玉缓缓地点了点头。 此刻,院子里闲杂之人都已经离开,只剩下灵武帝面沉如水地站在门口,从他那双暗沉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得知裴玉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置,他才又进了房间。 见萧玄策恭谨地行礼准备回避,灵武帝摆了摆手:“你也留下吧。” 萧玄策还要推辞,灵武帝就已经拉过凳子在裴玉床前坐下了:“别在朕面前演戏了,朕知道,你们师兄弟两人并不像外界传言那样水火不容,想必,是岑帝师教你们这一招,免得朕猜忌你们二人吧?” 萧玄策和裴玉两人皆是一惊,都以为是刚才情急之下萧玄策关心则乱,留下了破绽才惹得灵武帝怀疑。 萧玄策立刻解释:“回陛下,我与师弟的确不睦,但方才我救他只因他身受重伤,又有昔年情分……” 灵武帝瞟了他一眼,打断道:“之前卫秋鹤找你,询问你和裴玉之间为何生隙,其实是朕派他去问的。你当时说,那玥儿姑娘是你师父身边的小侍女,方才朕问你时,你又说那姑娘是山脚下卖桂花糕的村女,朕给你个机会好好考虑考虑,为何两次说法皆不一致?” 萧玄策:“……” 裴玉瞪了他一眼,师兄居然背着他用他的小名编排自己是个女的! 萧玄策从小就是编故事的高手,还不知道在他编排的故事里,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呢,心塞! 见萧玄策语塞,灵武帝才轻笑起来:“别紧张,朕不会追究你们的欺君之罪。相反,你们师兄弟情同手足,朕心甚慰。” 萧玄策和裴玉都茫然地看着对方,这是什么情况,灵武帝发现自己被骗了反而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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