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远也不敢让云承睿察觉他已经失去了一半的神机营掌控权,便默认了卫秋鹤的做法,只想将此事早日平息下去。 加上卫秋鹤虽掌权一小半神机营,却主动向云承睿投靠,并且每日依旧点卯上朝,也无任何异动。司空远知道他从不与朝臣密切来往,便放松了警惕,只想着日后再从卫秋鹤手中慢慢夺权。 没想到,这个卫秋鹤看似是个孤臣,却暗地里仍旧效力灵武帝,他那精湛的演技把司空远这样的老狐狸都骗过去了。 “怎么办,他们手中有红衣大炮,只怕这皇宫的城门是守不住的!”此时,站在城头的几个朝臣心慌腿软,若无旁边侍卫搀扶,怕是早就瘫软在地了。 司空远倒是镇定地一挥手:“他们有,难道咱们就没有吗?” 随着他话音一落,皇城之中也有人推出来十门红衣大炮,居高临下地对准宫墙之下的队伍。 云承睿见状,心中一喜,忙道:“快给朕将这群逆贼全都炸死!” 红衣大炮的威力他是亲眼见识过的,如今自己这方的大炮数量在对方的五倍之上,他顿感信心大增,胜券在握。 司空远得意一笑,正要下令让手持火把的士卒过来点火,目光在触及旁边装满了炮弹的竹筐之后,表情却僵住了。 须臾,他缓缓地后退一步,咬着牙问:“这些炮弹怎么都湿了?” 湿了? 众人低头,果然看到那被稻草隔开的炮弹全部都湿淋淋的,显然是浸过水了。 “这……”袁尚书一顿,立刻抬头看向司空远,“快把看守火器库的卫兵招徕问话,看看是谁曾经进入过火器库房!这皇宫之中,怕是有内奸!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云承睿一听,险些被气晕过去。 他才以为自己掌握了这些火器,赢面增大,却没想到竟然有内奸在暗中做了手脚,将这些火器全部泡水,以至失效。 “这可如何是好!”他的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站在旁边的司空远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陛下勿慌,虽火炮失效,但裴玉等人不知。而且他们清楚这火炮之威,必不敢率先开火。只要我们将这些火炮架在墙头,威慑还在,他们依旧不敢进犯!袁大人所言甚是,此刻需要先将那内奸找出来,以儆效尤。” 云承睿审视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人群,咬紧后槽牙恨恨道:“查!给朕查出那个该死的内奸!” 站在人群之中的无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粗大的柱子旁边,正巧在柳鹤姿旁边。 城下,裴玉望着城头上那十门黑洞洞的炮口,转头看向灵武帝。 灵武帝道:“无咎应该已经想办法将那些火药打湿,威胁不到我们。只是云承睿若发现了,必不肯善罢甘休。若被云承睿查出,无咎的处境怕是不妙。” 裴玉倒是不见紧张,他把玩着手中的凤戒,轻笑道:“父皇不必担心,儿臣已经提前做好了布置,无咎他不会有事的。” 灵武帝看了裴玉一眼,缓缓地点点头:“你办事滴水不漏,朕自然是放心的。” 片刻,看守火器库的士兵被两个人押到了云承睿的面前。 云承睿面色狰狞地看着士兵:“昨夜有谁曾靠近过火器库?” 那士兵面容紧张地看向站在人群之后的无咎,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回、回陛下,昨夜宫中着火,无大监到过库房说,他说……” 云承睿的眼底瞬间透出森冷杀意。 他没有抬头去寻找无咎的身影,只是逼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火器库距起火的重华宫不远,要小的们小心当差,不要疏忽了,否则会酿成大祸。”士兵战战兢兢道。 云承睿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无咎?” 无咎从人群之后站出,从容不迫道:“陛下,微臣没有。” “哦?”云承睿似笑非笑地抬头看着他。 那士兵见无咎不承认,心中越发慌乱了,立时道:“大监,夜里分明是您来嘱咐小人,说了这些话,还吩咐膳房送了些宵夜来犒劳我们,我们吃了送来的宵夜,才睡过去了……” 无咎依旧不慌不忙道:“陛下,容臣自证清白。” 云承睿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点了点头。 无咎转头看向那名士兵:“你既说夜里是我,可还记得我是何时去的火器库?” 士兵回忆了一下:“大抵在重华宫着火之后的一刻钟左右。” 无咎冷笑:“便是这句话,就可知你们在说谎了。当时宫中失火,我正在重华宫指挥灭火,又如何能再去火器库让人给你们送宵夜?分明你们不知收受了何人贿赂,偏要污蔑于我。陛下,您若不信,可去请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来问话。当时她们都见到过我在现场。” 云承睿眼底的戾气稍缓,吩咐再去请皇后身边的侍女来问话。 不多时,侍女也被请来,她十分肯定地告诉在场众人,昨夜宫闱失火,无咎的确是一直在忙前忙后地指挥救火,不曾离开过重华宫。 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张包裹着东西的手帕,低头道:“婢子在路过欣苑时捡到了这个,也不知是何物,还请陛下过目。” 旁边的无咎接过手帕打开一看,白色的绢帕里包裹着一张十分逼真的皮面具,赫然便是无咎的模样。 “这是皮面具!”司空远一眼便认出此物,随后拿起那张面具细细观摩片刻,“这张面具如此精美无暇,想是出自高人之手。” “诸位莫非忘了,帝师岑济安可也精于此道。裴玉是他的关门弟子,会制作皮面具也是理所当然。”袁尚书淡淡提醒。 “这面具是裴玉所做,但是何人所戴?”又有人提出疑问。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不敢再深想下去。 “但为何要做成无咎大监的模样?”袁侍郎皱眉。 有了皇后身边宫女的证词和这张与无咎一模一样的皮面具,云承睿眼底的疑虑已经去了九成。 他亲自解答了自己大舅子的疑问:“无咎乃是朕的贴身侍卫,又是司礼监秉笔大监,这皇宫之中没有不能去的地方。裴玉制作这张面具,自然是为了让他的细作顺利完成任务。易容成无咎的模样,便少了许多阻力。” 无咎波澜不惊地站在原地道:“陛下,若您心中还有疑虑,不防让小的去火器库查查,或许还能找出蛛丝马迹来?” 云承睿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搞得身心俱疲,他懒散地挥了挥手:“袁侍郎,你同他一起去,若查出了什么线索,速来回禀!” 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背叛自己的人好过。 哪怕是死,也要在死前让那人先下地狱。 柳鹤姿默然缩在人群之后,冷眼看着这荒诞滑稽的一幕。 裴玉等人已经兵临城下了,云承睿却还执意要找出内奸,简直可笑。 然而,如今他已经被绑死在云承睿的这艘大船之上,再无退路了。 很快,袁侍郎便同无咎两人一同折回,只是两人的表情都有几分诡异。 “情况如何?”云承睿一边用烈酒佐吞五石散一边问。 袁侍郎和无咎对视一眼后,掏出一枚双蝶玉佩环来。 看到那枚玉环的瞬间,柳鹤姿猛然一怔,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方才还佩戴在腰间的玉环竟然不翼而飞了。 瞬间,柳鹤姿的浑身都僵硬了,脊背更是渗出层层冷汗来。 云承睿抬手扯松了胸口的衣襟,接过玉环在手里打量了片刻,忽而露出几分诡谲的笑容来。 “这东西,还真是眼熟啊!”云承睿似笑非笑的目光定格在柳鹤姿身上,“你说呢,柳大人?” 柳鹤姿张开嘴就要解释,却被云承睿用手边的酒杯重重地砸破了脑袋,瞬时便倒地不起,额头涌出的鲜血很快便把他的脑袋染成了血葫芦。 “我记得,这东西是父皇赐予我那二皇弟的东西,它怎么就到了你手里呢?你又是怎么将它遗落在火器库里的呢?”云承睿服食了五石散后,只觉得浑身血气上涌,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就连被废的双腿也似乎有了知觉。 柳鹤姿立刻痛哭流涕地解释道:“陛下明鉴,微臣是被冤枉的啊!这玉环虽是罪人云承昭送给小人的,但我与他当真只是泛泛之交。” 说着说着,柳鹤姿的眼神在看向旁边老神在在的无咎时,忽然福至心灵,竟然猜到了事实的真相:“一定是……一定是方才无咎站在我身边时从我身上将玉环盗走,想要嫁祸于我!一定是这样!” 然而,无咎只是无奈地耸耸肩:“柳大人,事已至此,您为何仍要攀咬住我?是不是您与那裴玉暗中勾结,妄图以反间计离间我与陛下?陛下英明神武,必然不会受你这等小人蒙蔽!” 柳鹤姿瞠目结舌,此刻才意识到,无咎绝对就是那个暗中帮助裴玉的人! 云承睿手中既有人证又有物证,哪里会相信柳鹤姿的话。 他双目赤红地看着柳鹤姿:“此事倒也好验证,来人,将无咎压至城头,便说我们已经查明无咎就是裴玉等人安插在朕身边的线人,看他们作何反应!” 袁侍郎低声对无咎道了一声得罪,便安排人将无咎带到城头,按照云承睿的话向城下喊话。 “殿下!”花辞镜皱起眉头,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无咎当真是灵武帝安排在云承睿身边的暗线,因此眼底流露出几分担忧。 城头山的士兵狠狠地压住了无咎的双臂,似乎就要在下一秒将他推落城墙。 裴玉不动声色地拉住了花辞镜,随后仰头对着城墙上的一干人等大声坦诚:“没错,无咎正是我们安插的眼线。你们胆敢伤他分毫,本宫必然将你们碎尸万段!” 裴玉此言一出,灵武帝和花辞镜两人都愣了一秒。 倒是站在旁边的卫秋鹤瞬间了然他的意图,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裴玉此人心机深沉,的确不好捉摸。 这时候,皇城中众人愕然,像是没想到裴玉竟然就这样大喇喇地承认了无咎的叛徒身份。 反而是云承睿冷笑一声,吩咐左右放了无咎,道:“裴玉既然在宫中安排了眼线,必然会想方设法保护对方。我以无咎试探,他竟然坦然承认,可见他对无咎的死活是毫不在意,甚至是有些急迫地承认无咎的细作身份。” 说道这里,他转头看向旁边面色灰败的柳鹤姿:“柳大人,裴玉这么急着确认无咎是他的细作,究竟是为了保护谁呢?” 柳鹤姿痛哭流涕:“……此乃敌人的反间计,还望陛下明鉴啊!” “你是说朕不辨忠奸?”云承睿大怒,“来人,将柳鹤姿给朕捆了,扔下城去。朕倒要看看,这奸细到底是谁!” 话音才落,柳鹤姿便被人结结实实地捆起来,毫不留情地扔下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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