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既然学不会屈膝礼,那就跪着吧。”柳公公的下巴一扬,翘着兰花指,指了指林谦墨的额头便走了,留下两个小太监盯着他。 林谦墨的意识是清晰的,因为膝盖处的疼痛犹如有人在砸着他的膝盖般。 更糟的是,跪得时间久了,林谦墨感受着冷风透过膝盖的骨缝中洇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就好像是漏得千疮百孔的窗户遮挡不住外面吹的寒风。 直至中午,柳公公才派人传话来让林谦墨先暂且回去猗兰殿。 - 早朝后,萧渊留下了礼部尚书栾奕。 萧渊先是批了两份奏折,随后见礼部尚书进来,便放下了朱毫。 栾奕:“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找微臣前来有何事?” “礼部近日的工作可多?”萧渊咳了两声,随后便问道。 “启禀陛下,礼部近日确实是在忙着您的生辰宴,但请陛下放心,礼部必然会将此事办好。” 萧渊“嗯”了一声,但显然心不在焉。 “爱卿心中有国事,自然是好的,但也别忘了宫中的琐事。” 栾奕愣了愣,一时不知萧渊在说什么。 随后他便反应了过来,前些日子里,陛下举行选秀,不是正好选了三位秀女当妃子,恐怕陛下说得正是此事。 栾奕又弯腰行了个礼:“禀陛下,宫中的事情主要是内务府在管,礼部仅仅是辅助内务府而已。” 萧渊微微蹙眉,这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栾奕看不清在高座之上的皇帝陛下的神色,只知道他半响没有说话。 “礼部该是费心些。” 此话一出,和问责无异,吓得礼部尚书顿时出了一声的冷汗。 “是,微臣明白。” 萧渊很想问问他,他到底明白了什么,但却觉得再问下去显得自己对此事有多么关心一般,于是便让栾奕退下了,不一会儿又传了内务府的总管。 栾奕出了门,便惊觉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本以为此次陛下召见是为了生辰宴,自己还有个关于生辰宴上重要的事情需要皇上来决断。 本来在上次早朝便该报给陛下的事情却被打断了,这次还想着一起请皇上决断了,可刚刚皇上一开口问责,自己便被吓得浑然忘觉了。 栾奕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真是老了,记性也不好了,也不禁吓了。 “不过陛下怎么好端端地让礼部接起内务府的活了?” 栾奕摇了摇头:“该是让礼部那帮小崽子锻炼锻炼了。” - 内务府总管刘公公战战兢兢地来了养心殿。 自萧渊登基以来,后宫里只有一人,先帝子嗣单薄,萧渊的兄弟们该死的都死了,仅剩的也去了藩地,萧渊的姐妹们也都已经出嫁。 所以内务府除了日常的采买宫人以外,许久没有活了。 从萧渊选秀后,内务府便一直忙着册封典礼的事,自然,主要是在忙着段都安大人的女儿段钰婷,也就是不久后的婷妃的册封典礼。 至于那两位娘娘,一位父亲的官阶不高,一位更是不知什么来历,表面上意思意思就是了。 内务府自古以来便是这样的传统,凭着秀女父亲的官职来举行册封典礼,几乎没有被打破过的时候。 “莫非是想要婷妃娘娘的册封典礼更加盛大一些?” 直到来到养心殿前,刘公公都是这个想法。 “奴才叩见皇上。” “墨妃的册封典礼准备得如何了?” 听到这句话,刘公公便愣住了,他本以为皇上是来问婷妃的,可…… 让他怎么告诉皇上? 告诉皇上,墨妃的册封礼服还是先皇妃子的礼服? 告诉皇上,内务府在段大人的授意下,已经缝好了合适于婷妃娘娘的礼服了? 告诉皇上,明日的册封典礼全是为婷妃娘娘准备的? 刘公公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这种的方法:“内务府已经备好了婷妃娘娘的册封典礼,按照相同的规格,墨妃娘娘也是如此。” 萧渊简直是强压住了怒气:“朕问你墨妃的册封典礼!” 刘公公:“这……” 萧渊将手中的奏折扔在了书案上:“你听着,朕要墨妃的册封典礼是这三人之中最为盛大的。” 刘公公脑子迅速转了一下,这便只能是将为婷妃娘娘准备的换给墨妃娘娘了。 别的都好说,只是,这礼服…… 刘公公:“不知墨妃娘娘的身量如何?” 萧渊沉默了片刻,随后用墨在纸上写下几个数字,交给了刘公公,随后便让刘公公退下了。 刘公公出了养心殿的殿门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看来这位墨妃娘娘还真是不容小觑,也是自己的失误,竟忘了那墨妃连一个有官职的父亲都没有,却被封为了妃位与婷妃娘娘平起平坐,又获居了猗兰殿。 刘公公越想越后怕,眼看着这墨妃娘娘是被皇上放在了心尖上啊,自己怎么能忽视了这位人物啊。 “看来得回去连夜让绣娘们缝制礼服了。” 只是,看着皇上给自己的这张纸,怎么看,这位墨妃娘娘的身材都算得上是有些“魁梧了”。 刘公公怀疑是皇上给错了数值,但又不敢再去问皇上。 “罢了,就先这样吧。” 刘公公嘟囔着回了内务府,一回到了内务府,便连忙的让绣娘将礼服改了又改。 - 萧渊还在为明日与林谦墨的典礼而忙碌,茫然不知另一边的林谦墨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林谦墨短暂休息过后,就又和柳公公见面了。 这次见到柳公公,林谦墨一眼便注意到他手中醒目的盒子。 “这是?” 柳公公笑了:“这是为娘娘您准备的礼物。” “礼物?”林谦墨不知柳公公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他不会就那么天真的相信,晨起还在折磨自己的人,午后便要好心地送自己礼物了。 “还请娘娘亲自打开。” 林谦墨依言照做,在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却被里面那金贵华丽的珠钗闪到了。 盒子里躺着的,还有两支尖细的长针。 一看到这长针,林谦墨便止不住地发抖,他无法抑制地想到了上午时的折磨。 看出了他的紧张,柳公公难得的出言安慰:“娘娘莫怕,这可不是做上午的用途的。” 柳公公拿起长针,在旁边的烛火上轻轻烤了烤。 林谦墨似是猜到了什么,他微微向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身便想跑。 “拦住他!”柳公公一声令下,两个小太监便拦住了林谦墨,以林谦墨此时的体力,竟连两个小太监都敌不过。 他便眼睁睁地看着柳公公拿着长针穿过了自己的耳垂,流出的血迹被抹去,可那疼痛却不是能轻易被抚平的。 “娘娘,本公公留给你的礼物可喜欢。” 林谦墨回到猗兰殿失去意识前便只记得这一句话。
第40章 册封,新婚之夜(1) 终于熬过了那生不如死的两日,林谦墨浑浑噩噩地睡下了。 第二日寅时未到,便有一群人吵吵闹闹地闯进来了。 三四个嬷嬷身后跟着七八个宫女,宫女手里端着用红布盖住的托盘。 “姑姑,您怎么来了?!” 昨夜恰好是芝兰守夜,这群人一进来便看到为首的是自己的教习姑姑——马嬷嬷。 马嬷嬷年过四十,已是宫里上了资历的老嬷嬷了,但宫中的风水养人,如今仍是风韵犹存。 马嬷嬷素日里严肃惯了,甚少见到如今日这般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她这一笑,倒让芝兰注意到这位严厉的嬷嬷和身后的一众人都穿着或深红或紫色的喜气衣裳。 待走近了些,芝兰才看到两个小宫女手中还托着一件艳丽的礼服。 礼服为广袖对襟翟衣,翟衣上面的图案很有讲究,对襟本身就有完整的对称感,本身就代表合称、合美的意思,而上面密布的左右对称且成双成对的锦鸡图案,又意味着夫妻生活的和美、和乐。 看着这件礼服便足以看出准备这场册封典礼的人用了多少心思。 另一个小宫女手里端着的托盘还放着一顶凤冠,凤冠上的龙凤数目有六龙三凤,龙在顶两端,口衔长串珠滴,似有戏凤之意。正面有三只展翅凤凰。冠后下方有左右各三扇博鬓,展开后如同五彩缤纷的凤尾。 按照萧国的传统,皇妃、公主、太子妃的凤冠九翚四凤。翚是有五彩的雉。一品至七品命妇的凤冠没有凤,绣有不同数量的雉。 一行人吵吵闹闹的,林谦墨即便是睡着却是浅眠的体质,在他们方一进来的时候便醒来了。 见林谦墨醒来,马嬷嬷行了个礼:“奴婢给娘娘行礼,今日是娘娘的大喜之日,还请娘娘尽早起床梳洗打扮。” 林谦墨“嗯”了一声,随后撩开了层层叠叠的床幔,缓缓起身。 马嬷嬷只见一只苍白纤长的手从重重纱幔中伸出,那手虽然纤瘦,但从那掌骨来看,这毫无疑问地不是一位女子的手。 马嬷嬷心下一惊,果然,下一秒从床榻上起身走出的是一位眉目秀丽的男子。 马嬷嬷在宫中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林谦墨的容貌并不算是十分艳丽的长相,绝对不是与她见过的那些男宠一般艳丽,但他的容貌却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眉目清秀,当他看向你的时候,淡色的瞳孔中便清晰地映出来你的影子。 林谦墨薄唇轻轻抿着,透露出些许不悦,但他也知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了,只能如一个木偶般任人装扮。 待林谦墨被带到梳妆镜前,马嬷嬷方才注意到这人的脸色有多么的差,他的脸色苍白得竟比他身上穿着的白色中衣还要白上几分。 马嬷嬷无法,只能拿着胭脂在林谦墨的脸侧轻轻点缀着。 马嬷嬷在宫中生活已久,也算练就了一声处变不惊的本领,可林谦墨男子的身份到底还是让她犯了难。 若为寻常的妃子化婚妆,马嬷嬷自是得心应手,可此时马嬷嬷除了点了点胭脂,竟无法在这张脸上进行下一动作了。 马嬷嬷为林谦墨描了眉,按照常理来说,她此时应该说些“夫妻恩恩爱爱到白头”的颂词,可她此时是在是唱不出口。 身在帝王家,谁都知道这是一句祝福的话,若是寻常的妃子还或许能够成真,可…… 林谦墨的身份便成了最大的阻碍。 马嬷嬷也上了年龄,她不是不知道林谦墨的身份。 当年林老将军的长子随父建功立业,幼子还未及冠便是文武双全,名动京城,更得先皇亲口允诺,许他进国子监与皇子一同读书。 好端端的,后来怎么就上了一次战场,他就成了叛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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