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寒舟,已经不太屑于做这些了,略微粉饰一下太平,他觉得就已经够了。 “这位就是宋公子吧。”他倒是恭敬地对宋寻陌作了个揖,“在下顾寒舟。” 宋寻陌回了个礼,“见过顾盟主。” 两人眼神交错,沈沧澜吃味地厉害,连忙挡在了两人中间,“这里太冷了,盟主,寻陌,我们上山慢慢说吧。” 玉虚峰高寒,一般的马是上不去的,他们换了昆仑特有的牦牛为坐骑,慢吞吞地上了山。 一路上,顾寒舟了解到,宋寻陌已经寻到了雪莲,等他歇息几天,调理下身体,便可以先服用蝎王粉,将身上的蛊虫杀绝,再用昆仑雪莲制成的药慢慢把蝎毒解掉。 顾寒舟抖落身上的碎雪,“不用歇了,直接开始吧。” 宋寻陌向来淡漠的脸上有了一点震惊的表情,宛如一张面具有了裂缝,“那蝎王粉是剧毒之物,你服下去后,也是九死一生,而且皮肉之苦,更是少不了的……你最好还是……” “不用了,我等不及了。”他往屋里走去,一股药味扑面而来,不是很好闻,他皱了皱眉,“现在就开始。” 说着,他就取出了怀里那瓶贵重的蝎王粉,藏瑛也是一惊,上来拦住了他,“师兄,你就听宋……宋公子的吧。” “这点风险算的了什么……” 这点痛又算的了什么,比起与心上人相思相望不相亲,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他推开了藏瑛,“你带人,去门外守着。这里交给小药王就好。” “师兄……” “快去!” 他坚定不移,而且他的话意有所指,藏瑛知道他是怕自己生死之际,沈沧澜趁虚而入,只能领命去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瓶子,问宋寻陌:“吃多少?” 见拗不过他,宋寻陌只能说:“你等下,我先去取冰魄丹,你一会儿服了蝎王粉,必须马上用冰魄丹将毒性暂时压制一下。” 说着他便去后面那一排小柜子里取药了。 这屋子一看就是医者的居室,小几上摆了各色药草,还有几本旧医书,几边的小炉子上炖的不知什么药,咕嘟咕嘟。 顾寒舟跪坐在了炉子边的蒲团上,宋寻陌取了冰魄丹来,坐在了他对面。 “这蝎王粉,服用多少?”他又问了一遍。 宋寻陌低垂了眼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个法子呢?这毒粉吃下去,就算我能保你性命,也免不了一场痛不欲生。以你的本事,寻到万蛊门逼他们解蛊,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寒舟平静地笑了笑,拔了瓷瓶上的塞子,这世间毒性最强的东西,在他手里,仿佛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吃食。 “服用多少?” 宋寻陌还是沉默。 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这件事了,但他没有办法否认,他还记得自己对顾寒舟心动过。 看到顾寒舟身处险境,他也是会疼的。 顾寒舟看他半天不言语,只能对他解释说:“你爹已经告诉我了,解我身上这个蛊,需要我心里那个人,剜一滴心头血出来。若是让他受苦,我解了这相思引又有什么意义?你只管告诉我怎么服用,不要有什么顾虑。”
第65章 疼的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柳朝暮要为了顾寒舟剖心取血这件事,他自己还没拿定主意,倒是被阿米娜言之凿凿地传给了江忘川听。 她自己说服不了教主,便希望江忘川能做个说客,劝柳朝暮不要冲动。 她印象里,教主最听江忘川的话了。 不曾想江忘川听完后,眸子一黯,竟怔了半晌,最后憋出一句:“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把阿米娜气得绿色眼珠子都要变红了。 不过江忘川还是去找了柳朝暮。 倒不是劝他放弃,只是告诉他,黄泉宗前些日子抓了个万蛊门的人,逼问下招了——解相思引确实需要一味心头血。 柳朝暮挑眉,“看来织天也没骗我。” 江忘川不言,只是点头。 窗外风雪肆虐,柳朝暮关上了窗户,在窗下的案几边坐了下来,给江忘川斟了杯茶,示意他坐下。 江忘川犹疑了片刻,与他相对而坐。 这里明明是黄泉宗,是江忘川的地盘,可是江忘川明显拘谨很多,倒是柳朝暮,宾至如归的,宛如这里的主人。 他将装着热水的铜壶放回炉子上煨着,低声说了一个似乎和此前话题无关的事情: “听说最近,黄泉宗不甚太平……” 江忘川终于抬眼看向他,“嗯。” 怎么可能太平呢? 江忘川虽然武艺过人,但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而且江阔的亲生儿子——江彼岸还活蹦乱跳的。 江忘川接任宗主,宗门里怎么可能没有人生异心? 尤其是那些陪着江阔创立这片阴都炼狱的老人。 “我若是这时候受伤了,他们突然发难怎么办?你一个人搞得定吗?”柳朝暮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拜月教与黄泉宗一衣带水,而江忘川接任黄泉宗宗主,对圣教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局面。 江忘川若是有难,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他要是在这个时候自残,虽然只是皮外伤,但少说也得躺个十天半个月。这么长时间,黄泉宗如果乱了起来,他是一点也不能出力了。 最糟糕的结果,黄泉宗大乱,那群不怀好意的中原人趁虚而入,万蛊门似乎也没安好心,那拜月教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可以为了顾寒舟去死,但他得为了圣教活下去。 他这个顾忌,江忘川明显早就想到了,是以他一开口,他马上就给他堵了回去:“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就安心做自己的事就好。” 他这个答案,柳朝暮明显也早就想到了,只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他难得多言:“我只是想问……” “什么?” “没什么……” 柳朝暮撇了撇嘴,往他茶杯里添了点水,热水漫了出来,烫着他的手指,他没有收回手,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看着手慢慢被烫红。 “疼的话,还是要说出来的。”柳朝暮收了手,意味深长地说。 他总觉得,这一趟中原之行,他的小教主,变得深沉了许多。 这让他有些不适应。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他喝了一口热茶,茶水入喉,滚烫的,心似乎也变热了,他鼓起勇气问:“你很喜欢他吗?为了他做什么都愿意?” “我不知道……”柳朝暮诚实地回答,“我只是觉得,他中这个蛊,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我若不帮他把蛊解了,我死也不能瞑目。毕竟,我这辈子呀,最怕欠别人了。” “那还完了他这一回呢?” “我不知道……” “那……那我呢?” 这是江忘川,第一次问及自己。 柳朝暮诧异地抬眸看他,眼里水光盈盈的,“我还以为,你能一直憋着呢……” “那我呢?”他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你是我喜欢过、依赖过的人。”柳朝暮显然已经把这个答案在心里重复过无数遍了,说出来的时候,无比自然,“虽然,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你了。我也不需要再依靠你了。但是,我记得你保护了我很多年,记得你陪我走过大漠的风沙,记得你带着我躲过刀光剑影,我会永远、永远记着你。你若是有难,我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我们做不成眷侣,也做不成兄弟。但是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就像你当初护在我身前一样。” 那些相互依偎又相互折磨的时光,如走马观灯在眼前掠过,有过失意,有过忐忑,也有过伤心欲绝……但是他最后想起来的,还是茫茫大漠里,他骑着驼峰之间,而江忘川在前方,牵着骆驼,一步步走得缓慢而又坚定。 “我知道了……”江忘川的声音轻得宛如窗外落雪,“我也会……也会像以前一样护着你。” “谢谢。” 两人又默然片刻,竟是江忘川先打破沉默——他说:“你若真要取心头血,我这里有信得过的大夫。你不要去找织天。他不可信。” “好。你让他今晚就过来吧。”
第66章 为了个男人剜心,值得吗? 柳朝暮一直知道黄泉宗的人不正常,但他没想到连黄泉宗的郎中都这么不正常。 江忘川口中“信得过”的大夫,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为了个男人剜心,值得吗?” 他看着同为男人的英气逼人的大夫,一时无言。 林大夫一边拿烛火烧着手里那把锋利的小刀,一边继续嘲讽:“听说那个男人还是武林盟主,你也不怕你这边把心一剖,他那边转头就把你们拜月教给端了。” 柳朝暮终于开口了:“不会的。” “这么自信?” “他不会这么做的。” 他一直相信,顾寒舟不是那样的人。 那日论剑峰上对决,顾寒舟也不想取他性命。 最后那一剑,还是他自己撞上去的。 他还记得当时漫漫黄叶中,顾寒舟那震惊又悲恸的目光,想伸手来抱他,却被他狠狠推开了。 萧萧木叶动寒声,是风声,是叶落声,也是心动的声音。 他从来不怀疑顾寒舟的心,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顾寒舟的人品。 他平静地躺在了床上,露出自己赤裸的胸膛,献祭一般,对林初说:“下手吧。” 他的胸口很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体毛,胸肌饱满但不纠结,白润如玉。上面有一道旧伤,似是剑刺出来的,已经愈合了,疤痕留在上面,倒不觉得可怖,反而平添了几分遗憾的美感。 连尸体都处理过不少的林大夫,第一次有些不忍心下手。 他拿着刀隔空比划了一下,“想好了吗?” “想好了,快点吧,你们黄泉宗怎么磨磨唧唧的?” 柳朝暮不耐烦地催他,精致的五官微微皱起来,后槽牙磨得咯吱响,仿若他再不出手,他自己就要把自己的心剜出来了。 “先服点麻沸散吧,会很疼的。” 他转身去拿酒和麻沸散,却被柳朝暮叫住了。 “我不怕疼,别搞那些了,赶紧的。”他的语气里充满讽意,“怎么,你们黄泉宗的郎中,也开始讲究医者仁心了?” 很好,很欠揍,最后一丝怜悯没了,林初回过身来,又将尖刀用火灼了一遍,对着心脏的位置就要划下去,门外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 “不要!教主!不要剖!” 阿米娜提着裙子踩着碎雪,慌忙叩门,被门外守着的人拦住了。 看到林初动作停滞,柳朝暮拧了眉,“别管她,继续。” 阿米娜似是能听到他的声音,狠狠推开拦住自己的人,喊道:“教主!我这边有关于顾寒舟的新消息!你听完再剖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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