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斯远问:“邓大海知道这件事吗?” 苏洛屿嗯了声,微微蹙眉。 曲斯远立即明白了苏洛屿心里顾忌,道:“看来,要想抗敌和回京不出差错,一定得让邓大海露出尾巴来,因为他这个不确定的隐患太大了。” 苏洛屿直言:“他在北境待的时间不比我少,接触的核心军务更是重之又重,他要做些什么,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他很谨慎。”曲斯远道,“我来此大半个月,眼看就要随主军北上,但他依然没有私下来找过我。” 苏洛屿手指亲亲敲了敲桌面,道:“他在等一个契机。” 曲斯远道:“我们也是。” 很快,镇远军主军准备完毕,按时北上抵抗,曲斯远作为监军随行,邓大海则跟着负责辎重粮草。 七日后,主军到了普佤城,苏洛屿却突然一病不起,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当然,主要将领,还有曲斯远和邓大海,都知道苏洛屿这是故意在装病。 打北狄不难,难的是打完北狄后,他们何去何从。 “邓大人真的是凡事都亲力亲为,连修鹿角这种小事也会参与。” 这日,曲斯远看到邓大海又在和士兵一起修理鹿角,便上前搭话。 邓大海擦擦头上汗水,同曲斯远做了一礼,笑道:“大人说笑了,这本来就是将士们一起的事,哪分什么大的小的?” 曲斯远点点头,脸上愁色没什么变化,故意要转身离开。 “监军大人。”邓大海见曲斯远只是顺路搭话,想了想,便出声叫住了他。 曲斯远回头,问:“大人有事交代?” 邓大海道:“倒也没要事交代,只是看大人面上忧愁,想着下官是否能帮着分忧。” “我没什么忧愁。”曲斯远回答得很快,完了便不耐烦似的转身离开。 而就在他们擦肩错开的瞬间,曲斯远察觉到一个纸条被送到了自己袖袍中。 曲斯远握紧纸条,不动声色离开了。 “所以,纸条上什么都没写。” 苏洛屿翻来覆去地看罢纸条,确定没什么特别之处后,才看向曲斯远,笑道:“看来邓大海并不信任你,不过他的不信任并非是怀疑你不是冯太后的人,而是怀疑你无法促成他要做的事。” 曲斯远半眯了眸子道:“看来,我们得给这位大都护大人一点危机感了。” 苏洛屿一挑眉,问:“你想怎么做?” 曲斯远笑笑,道:“仲默忘了,先帝在时曾给你留了什么吗?” 苏洛屿握握曲斯远的手,道:“看来阿城是要用那封传位遗诏做文章了。” 曲斯远道:“不仅要做文章,还要做大文章,有的契机是等到的,有的契机要靠自己争取。” 苏洛屿闻言不由莞尔,稍稍思量,便与曲斯远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点更,另外,快完结了(憨笑JPG)
第81章 终章(一) “不知道屋头还有个人在眼巴巴等你?” 眼看苏洛屿病得起不来, 主军便只能先派遣部分援军先行,去和守在前线的镇远军会和。 曲斯远一如既往扮作倨傲小人模样,甚至幸灾乐祸, 看得那些个将领恨不得吃了他, 偏又因为他监军身份, 加上一身武艺作罢。 “大人该低调些。” 这日, 就不同曲斯远搭话的邓大海,借着军务交接之便, 找到了正在遛马的曲斯远。 曲斯远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问:“邓大人是要当说客?” 邓大海笑道:“大人自有思量, 哪里需要下官多嘴?” 曲斯远笑笑,但没像往常一般转身离开, 而是用手指掸了掸文书, 道:“邓大人, 如今大军人都还在普佤城呢, 你这些粮草辎重的文书倒也不急着让我批复。” 邓大海周围的官吏闻言一皱, 当即要说话,但被邓大海拦下。 邓大海面上神色依旧温和, 问:“不知监军大人觉得, 眼下什么事才更重要?” 曲斯远看着一脸好说话的邓大海, 心底不禁感慨此人的城府。 邓大海如苏洛屿所言,将自己妻女献给冯太后炼丹后, 反将此事纂改为冯太后私下强为,从而率先就有了一个与太后党敌对的身份,让苏洛屿等或多或少有相似经历的人自动归为自己阵营。 而在他到北境樊州都护府后, 更是卧薪尝胆的隐忍形象, 很多北境将士官员弯不下腰、又不得不做的奴颜婢膝之事, 这些年一直是他在做,所以他平步青云连升至大都护的路上,可谓人心所向,声名广播。 其实若非冯太后有事要他办理,赋他调取三司卷宗权力,他也无法这么快从中找出关于邓大海的蛛丝马迹 ——这条线索,正是前大理寺冒死留下,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觉察出了什么,却又无法呈报,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留下。 直到自己这位有心人,在前往北境之前,连夜将一众北境重要官员有关卷宗通读,发现了其中隐藏的玄机,并迅速顺藤摸瓜,赶在离京前着手让自己的人去查。 “监军大人倒是说话啊,还是说本来就没什么重要之事,故而来消遣我们?” 旁的官吏见曲斯远一时不答,便开始没好气地含枪带棒。 曲斯远很贴形象地白他们一眼,冷哼一声,看向邓大海道:“眼下确有一桩要事,只有这件要事做了,这份文书我才会给予批复。” “你!”旁的官吏当即意识到,曲斯远这厮就是要给大家找难堪,不仅火气更甚。 邓大海对旁的管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自行问曲斯远:“不知梅大人所说的要事,是和什么有关的?” 曲斯远没答,而是笑着指向不远处自己的住所。 曲斯远此番在普瓦城的住所,乃是由粮草官统一安排的,因着大家日常对这位恶名昭彰的指挥使大人心怀不满,怨声载道,便故意挑了个漏风漏雨的小院给他。 曲斯远自己倒是并无所谓,毕竟这种艰苦在行军中真不算艰苦,自己也并非是什么真的梅家锦绣嫡子,但他想要用这件小事借机做点什么。 比如,制造一个请君入瓮的机会。 “梅大人,远处是你住所,有什么问题吗?”旁的官吏明知故问,同时想着这位监军大人不会因为住所不好便借机难为人吧? 然而下一刻,曲斯远还真抿唇一笑,对邓大海道:“我生在诗礼簪缨之家,不会什么修补瓦顶之技,还请邓大人为我修上一修。” 旁的官吏闻言,当即怒火直冒,甚至有人按上了腰间刀柄,邓大海也是愣了愣,但很快道:“好啊。” “大人!我去修!”旁的官吏拦住邓大海。 邓大海却摇摇头,抬起下巴指了指曲斯远手中的文书,示意大事为重。 “请吧,邓大人。” 曲斯远说着侧身让出路来,官吏们恨不得把他用牙撕碎,偏那粮草文书若无曲斯远这名监军参与批复,则无法送抵帝都,镇远军就没了辎重粮草的后续供给。 等邓大海同曲斯远进入小院后,他看了看屋檐,问:“不知梅大人住所中,哪间屋子漏雨最甚?” 曲斯远笑笑,道:“只有一间北堂雨脚如麻。” 邓大海闻言默了默,回头看向曲斯远,问:“那大人可否告知在下工具器械在何处?在下也好去取,再为大人修葺。” 曲斯远摇摇头,道:“北堂漏雨多时,家中老夫人早就担忧甚久,故而派我来此看看是否已然修葺完毕,毕竟,这北堂只有邓大人能修,而且以邓大人的本事,修葺屋檐一事,何须工具器械?” 邓大海听完这般暗示性极强的话语,脸上神色无变,只道:“监军大人说得好生玄妙,下官听不明白,更不知道大人口中的老夫人。” 曲斯远呡唇一笑,半眯眼看着邓大海,不动声色地拿出块令牌递给邓大海。 看到自己丢失的令牌,邓大海脸上神情终于出现了裂缝,疑惑地抬头看了眼曲斯远。 曲斯远道:“我是在路旁偶然捡到的,见是大都护的令牌,故而正好借此物归原主。” 事实是,这块令牌是在当日樊州城苏洛屿查案时,那名负责倒卖火药的大胡子家里找到的 ——那日审讯大胡子,苏洛屿留了个心眼,虽然审到了关键线索,但却对外说什么都没审出来,继而混淆暗中操控手的判断,让其以为自己并没有发现。 所以,当大都护的令牌和那封邓大海的家书到手后,曲斯远也庆幸苏洛屿那日的谨慎。 而且,那日邓大海也确实借送曲斯远见苏洛屿之便,到小院探听虚实,并指导周边潜藏的属下离开,这一点是苏洛屿后面反复暗地确认附近居住人得出的,并在之后派人去搜寻离开者的线索,并且已然成功发现了十余名邓大海的属下,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才没有动手。 邓大海接过令牌,朝曲斯远做礼道谢,神色很快便恢复了平常的微笑温和。 但曲斯远知道,只要自己给出这个令牌,邓大海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放心,老夫人交代下官的事,下官定会照做。”邓大海抬手捋了下长髯,意有所指。 曲斯远道:“有些事,邓大人该一开始就告诉我的。” 邓大海却是摇摇头,语气颇带几分傲气,一反常态倨傲道:“不,你现在才有资格。” 曲斯远问:“如何有资格?” 邓大海直言:“大智若愚,乱局取轴,这才是配助老夫人成事的人。” 曲斯远听罢,冷笑一声道:“你的做法很愚蠢,要是因此出什么乱子,到头来可不好收拾。” 邓大海无所谓道:“我能确定,你来北境前,冯太后绝对没告诉过你我的身份。” “是我自己查的,倒是邓大人办事,差点让苏洛屿发现。”曲斯远语气不善。 邓大海皱了下眉头,道:“不会有下一次。” 曲斯远只道:“事已至此,纠结也没用,我之所以今天找你,戳破你,是因为如今我得知了件紧要的消息。” 邓大海直觉不妙,问:“何事?” 曲斯远没有立即说,而是先确定周围无人,才道:“我得知,先帝留了封传位苏洛屿的遗诏,如今苏洛屿已经知道了。” 邓大海几乎是瞬间瞪大的双眼,惊愕地看向曲斯远,过了会儿才稳住心神。 曲斯远趁机道:“此事老夫人应该已然知晓,苏洛屿也会很快做出反应,这对我们很不利。” 邓大海点头,那怕脸上神色恢复如常,曲斯远还是看出了里面担忧的异色。 “你想怎么做?”过了会儿,邓大海问。 曲斯远眼里露出几分杀气,笑道:“当年先帝和苏洛屿是怎么除掉宋氏的,我们如今如法炮制不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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