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奉梅家本家之命做了宸王府的幕僚,但不仅时日颇短,而且不收重用,可见他怀才不遇,壮志难酬。 四是综上三点,可见他在朝中并无倚仗,却又有向上攀升的欲望,才一心投靠冯太后,所以冯太后完全可以放心用之。 冯太后听罢,也是颇为满意,但面上并无波澜,继而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梅大人如此志向,果真叫人钦佩,就是不知梅大人想要做哪种官呢?” 曲斯远嘴角微不可查地笑了下,语气铿锵道:“回太后,微臣之志,绝不在于俸禄千石,而在于效仿吕尚之辈,定国安邦,留万世名!” 嗣帝见曲斯远这般说,不禁侧目看了他一眼,只觉曲斯远目光如炬,气魄逼人,于是心里疑窦更重。 冯太后没有立马变态,而是半眯了眼注视曲斯远。 曲斯远则是从容不迫,蔚然而立。 待过了些时候,冯太后终于大笑道:“好一个定国安邦,留万世名!哀家最喜欢有野心的人,有野心不敢说,更无力夺取者,才最为可笑。” 曲斯远当即朝冯太后行上大礼,高呼:“谢太后赏识!” 冯太后不顾旁边嗣帝青白相接的脸色,搁下朱笔,起身走到曲斯远面前,亲自虚扶曲斯远起身,低声嘱咐:“好好做事,到了北境自会有人相助大人,哀家在帝都 恭候大人得胜归来。” 曲斯远道:“微臣明白,请太后放心。” 冯太后点头,赏赐了些东西,然后又命内侍监亲自送曲斯远回府。 出宫路途中,有人不长眼的小太监撞了曲斯远一下,被内侍监一顿训斥,但因时日已晚,为了不耽误出宫,并未多纠缠。 待回府后,曲斯远免不了又给了份好处给内侍监,内侍监倒也识趣,透露道:“太后素羡长生之法,据说北狄有草原巫术最精此道,大人若是回京时能探得一二消息,太后定然高兴。” 曲斯远面上笑着道谢,心里却想起多年前百芳县的炼丹案子,背脊上不由升起一阵寒意来。 等内侍监走后,曲斯远打开出宫时,那名冒失小太监偷偷递给自己的纸条,上书,亥时一刻,东角楼。 于是曲斯远迅速将剩下事情交代,然后提前避开侍从,在亥时到了皇宫的东面,然后果不其然发现远处角楼早就有人埋伏 ——嗣帝被冯太后监视,很多时候皆身不由己,加之嗣帝行事往往欠妥,很容易被冯太后的人察觉。 一刻钟后,嗣帝只带了一名随从出现,但上了角楼却迟迟没有等到曲斯远,也没有发现有人暗中埋伏,便怒火直冒,气冲冲地下了角楼,边骂边往寝宫走。 角楼埋伏的人见并无异样,只当是嗣帝又在发牢骚,便撤了回去。 “果然,一个个的都在背弃朕!朕明明不再是信王,明明已经做了大楚的帝王,却还是要受人管辖!” 等走到人迹罕至的御花园,嗣帝更是忍无可忍,抬脚就将路旁一盆虎刺梅踹翻,随行的侍卫跟在后面,并不言语。 “她冯氏不过是当年父皇从勾栏捡回来的一个妓子,要不是有那些狐媚手段,能偷到今天的滔天权势?竟然当面讽刺我!还有孟怀晋,他在帝都给朕留的都是什么人?一个个都想投靠冯氏!” 嗣帝怒不可遏,开始不择言语,这时侍卫才忙上前提醒:“陛下小心言语!” 嗣帝方才反应过来,脑子清醒了点儿,当即噤了声,末了又换个方式发火,直接给了面前侍卫一脚。 曲斯远就悄然跟在后面,见状只觉可笑。 待过了一道宫门,走到寝宫外的一片林木时,曲斯远适时出现,立即换了副恭敬模样:“微臣参见陛下,来迟实属有因,望陛下海涵!” 嗣帝见一大活人突然现身,不由吃了一惊,但旁边侍卫本就是孟怀晋的人,早就料到曲斯远在临行前,会找机会再见嗣帝一面,当即眼疾手快给嗣帝做了噤声手势。 “梅城,你这般突然出现,是何居心?!”被这么一惊,嗣帝怒火又冲上了脑门,指着曲斯远质问。 侍卫提醒:“陛下,梅大人要去北境了,眼下冒险面见陛下,定然是有事相商。” 嗣帝怒道:“那为何不按时去角楼?” 对于嗣帝还没反应过来的猪脑子,曲斯远无奈,只能解释道:“陛下,方才角楼那边有太后的人埋伏,故而微臣才不得已在这里面见陛下。” 嗣帝这才消了几分怒火,但同时又不免多出不安来,问:“朕已经很小心了,装作游玩去的角楼,太后还能察觉出不对吗?” 曲斯远直言:“太后总理后宫,又垂帘听政,帝都诸事,很难逃过她眼睛,就连微臣此番见陛下,也是冒着暴露危险,所以还请陛下无疑,让微臣尽快将孟大人的话转述给陛下。” 嗣帝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忙道:“爱卿请讲!” 等交代完嗣帝,曲斯远在宫里足足绕了两圈,才在不被发现的前提前出宫。 但回到府邸时,却发现厅堂里的亮起了灯火! 此处府邸乃是曲斯远临时居所,由青鸾台和户部调拨,平日里,曲斯远基本睡在青鸾台指挥使的值房里,很少回这里,所以按理说该是没人的。 曲斯远不由顿生警惕,拔出腰间软剑,打算先看看情况。 一阵夜风拂过,曲斯远身轻如燕地跃上高墙,然后和站在厅前等候的高轶面面相觑。 “回自家,也要像小偷一般吗?”高轶笑。 曲斯远有些意外,想了想,一跃而下,走到高轶面前行了一礼,道:“参见高大人。” 高轶点头,直言:“方才有人来你府外,约莫是要查些什么,我替你想办法解决了,你以后还是要万般小心才是。” 曲斯远闻言看了眼高轶,瞬间明白高轶已然知晓自己的反间计,但还是继续试探:“多谢高大人,下官欠了高大人一个大人情,日后一定奉还,就是不知高大人此番是为何而来?” 高轶不禁啧了声,直接从袍袖里拿出两张密函给了曲斯远,道:“行了,别撞了,我高某没什么不知道的。” “这两份密函是从当年诱导我回京的探子身上搜出来的,皆是与北境有关,你到了北境就交给仲默,他必然知道怎么查下去。” 曲斯远接过密函,看了看,便知不可能为假,心里疑虑自然消融,当即朝高轶长拜,道:“高大人大义,晚辈再次谢过!” 高轶扶起曲斯远,道:“行了,别拜来拜去了,多操心操心以后的事,等到了北境,你们还有的难题要去解决呢。” 曲斯远颔首表示明白,然后犹豫了下,问:“话说高大人是怎么发现我的反间计的?” “不是我自己发现的,你装的那么像,我回京时信以为真,差点就真蹲你府上,要将你砍了。”高轶长叹一气,道,“是北境的某个傻子终于后知后觉,发现真相,特意给我来信告知,还让我多照看你。” 曲斯远不由一愣,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高轶继续道:“他这孩子自小就这个德行,把握人心一套一套的,却唯独对自己的感情迟钝。” “你们俩的事啊,还有段路要走。仲默是承受太多了,见惯了人心凉薄,所以更难相信真心,如果我猜的不错,他早就清楚自己对你情根深种,却并不确定你对他的感情深浅,故而你们也才有了这些误会。” “你呢,则是什么事都想替他抗些,分担些,所以就背着他使出这反间计来,连他也不告诉,非要独自承受这一切,但你有没有问过他,他愿不愿意你这样?有时候,你看似是在替对方着想,实则反而让对方更痛苦。” 听完高轶这般推至心腹的话,曲斯远恍然明白什么,不由想起之前元景帝所言种种。 曲斯远嘴唇翕动几下,道:“高大人,晚辈想冒昧问个问题。” 高轶笑:“问吧,知无不言。” 曲斯远点头,问:“高大人为先帝守了一辈子东南,就没想过……自己做主,回到帝都,回到他身边吗?” 曲斯远说得委婉,但高轶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 ——面对元景帝的利用,你还会保持真心吗? 高轶丝毫没有犹豫,直言道:“我是打过仗的人,所以我才更知道民生之艰难,人命之可贵。” “守在东南,为他,也是为大楚。” 曲斯远知道了高轶的答案,心里不由更生敬佩,忍不住又要朝高轶长拜。 “停!” 高轶抬手阻止曲斯远,转身就往外走。 “我已与他作别,现在要赶回去接着守东南了,不然那群倭寇指定趁虚而入。” 曲斯远看着高轶身影消失在府门,只觉其已然真正孑然一身,但他并不会觉得高轶可怜。 相反,曲斯远很欣赏高轶,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元景帝是怎样的人,他清醒地爱着自己不完美的爱人,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且选择了道路,就会一直坚守下去,从一而终。 北境。 曲斯远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抬手按住了自己心口,倏地笑了一声。 是深渊,是危机,但也是机遇。 生死一搏又如何? 只要仲默在,哪里都是桃源。 作者有话说: 嗣帝:你,你没骗我吧? 表面的小远:我只骗冯太后,怎么会骗陛下你呢? 实际的小远:我不仅骗冯太后,我更会骗你,而且你更好骗呢,陛(傻)下(帽) 高轶:大楚牌恋爱拯救指导员,值得信赖 PS:莫急莫急,柿子下一章就出现啦~
第76章 蛰伏(一) “好俊的娃娃,哪里来的?” 北境, 樊州城。 太阳才方升起,昨夜春寒尚存,一处不起眼的巷道小院里, 鸟雀正在啄食地上掉落的谷子。 屋内, 门户皆闭, 几名商贩被黑骑死死按在斑驳的桌面上。 “再问一遍, 箱子里的火药要运往何处?背后接头的人是谁?” 为首的黑骑抓起一名大胡子商贩的头,厉声吼问。 “军爷, 草民不过是一介普通商人,真不知道箱子里怎么会是……” 大胡子话没完, 便被黑骑打断:“我劝你老实交代,不然等会儿大帅来审, 受皮肉苦的还是你自己。” 大胡子闻言不由身形颤抖了一下, 但还是坚持:“军爷, 草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怕是大帅来了, 草民也是这个说法啊。” 黑骑不再啰嗦,刷地拔刀, 然后将锋利的刀刃刺入大胡子手掌, 直接透肉而出, 钉在桌面上,引得大胡子当即发出惨叫。 屋外鸟雀闻声, 皆被吓得四散飞走。 正捡谷子喂雀的老人不由轻叹一声,抬头白了眼身侧神色冷漠的人,道:“你跟阎王似的, 手下人都学你, 也都做了小阎王, 我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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