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屿眉头一挑,道:“我可不管他们同不同意,不让我娶你,我就去当和尚。” 阿城闻言想象了一下苏洛屿剃度后的模样,脸突然一红,不好意思地直言:“和尚也不错,一定是位让人忍不住想骗你还俗的高僧。” 苏洛屿闻言,意外地一挑眉头,刮了下阿城鼻头,笑着揶揄:“原来我们阿城还喜欢这一口?” 阿城脸更红了,连忙解释:“不喜欢不喜欢,绝对不喜欢!” 苏洛屿却不打算放过,追着问:“可是你刚刚还说和尚也不错。” 阿城冲苏洛屿眨巴了下眼睛,坦白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你,我才会喜欢。” 这真是…… “阿城,聊点别的吧。”苏洛屿提醒自己保持理智,默念起静心咒,由衷道,“再这样下去,我这位和尚怕是要在此破戒了。” 阿城笑笑,很懂事地及时停止了撩拨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撩拨到了眼前这人。 “你是不是真的在北境养了两只白虎?”阿城想了想,问道。 “是养了两只。”苏洛屿回忆一番,“除了吃的有点多,其他都挺可爱的。” 阿城好奇问:“那有取名字吗?” “有。”苏洛屿道,“翠花,麻子。” 阿城:“……”真是好名字。 随后,阿城又问了些别的,都是一些芝麻大的小事,放在平常甚至都不值一提。 但阿城很想知道,因为他明白,自己很可能并没有参与苏洛屿的过去,所以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未知而珍贵的。 等到日头西斜,金辉撒满整个湖面,一切仿佛罩在回忆之中,让人有些恍惚。 苏洛屿大概是多日不曾安眠,靠在船篷上入睡,神色安稳恬静。 阿城并没有叫醒他,就静静地坐在旁边陪同,用手指一遍遍描摹着眼前人的面部轮廓。 四面虫鸟似乎也有体恤之意,鸣声几近于无。 阿城想,如果此刻一时的静好,能有幸延展为永远,该有多好啊。 苏洛屿不用再做北境的杀神,只需要做九妹和郭宣的哥哥,做自己朝夕共处的眼前人,做一个闲散王爷,富贵平安一生。 可是阿城也知道,大楚看似繁华的壳外,内部早已腐朽。 外族兵强马壮,虎视眈眈,朝中却党争严重,贪墨成风,国库空虚,隐患重重。而这一切落在百姓头上,便是灭顶之灾,人间炼狱,是骨肉分离,水深火热。 所以上位者不可不察,不可不慎,不可不慈。 然而放眼如今诸多世家大族,皇室贵胄,又有几人真正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所以,每个大厦将倾的节点上,总需要出现一人力挽狂澜。 此人要有镇守万方的大能,更要有视死如归的从容,那怕被误解,被辜负,被仇恨,也需一往无前,不辞日月。 而如今这个人,正好是眼前人。 朝夕终如梦,相守作镜花。 何必自爱怜?何必拭巾帕? 伴君天地间,黄泉尤比翼。 作者有话说: 注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荀子·哀公》是说统治者如船,老百姓如水,水既能让船安稳地航行,也能将船推翻吞没,沉于水中。二凤老爱这句话了。 阿城恢复记忆倒计时 感谢在2023-10-04 22:36:23~2023-10-05 21:4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580385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淼淼 12瓶;风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噩梦(一) 这张网,是时候收紧了。” 白露过后, 天气凉转,凝露而白。 虽光阴荏苒,溽暑的炎热却好似还在昨日。 随着白露一同降临黄州的, 是一场突然爆发的瘟疫。 最初时候, 从中央到地方, 也都以为这场瘟疫猝不及防, 乃是天灾 ——直到苏洛屿察觉不对,派人去查, 才发现瘟疫早在三个月前就在孟家村出现,并迅速蔓延至附近村落。 按理说, 及时控制不至于酿成后面惨剧,但彼时当地官府贪墨成风, 根本不想耗费公帑在上面, 便派了队枪仗手过去, 将所有染病的百姓抓获, 以谋逆之罪就地斩首, 致使百姓惶恐不安,有病不报, 甚至连夜出逃。 之后不久, 瘟疫便不受控制地肆虐疯传, 等黄州知州知道内情时,已经是两个月后。彼时百姓成片病死, 甚至有的村庄城镇空无一人,百姓活不下去,开始大量往阡州偷逃。 只不过, 那些出逃的百姓被拦截下来, 没有一人能够逃到阡州, 而究其缘由,无非是一众乌纱帽决不能落地。 “黄州这次,捅的篓子可不是一般大,而且因为谎报和瞒报,至今不清楚具体情况。”阿城将手中密函放下,双眉紧蹙,心情沉重。 苏洛屿手指敲着桌沿,神色亦是毫不轻松,担忧道:“黄州乃是华南道谷仓,两年前的蝗灾欠收已然是致命性打击,如今又瘟疫肆虐,怕是十年之内民生都难以恢复。” 阿城叹气点头:“如此,都护府守军的粮草也容易供应不上。” 苏洛屿扶额,目光寒冽:“但那怕事已至此,户部和阡州那群狗官还只是担心自己头上乌纱帽不保。” 阿城起身,走到苏洛屿面前,任他握住自己手,问:“你打算怎么办?” 苏洛屿摩挲着阿城掌上厚茧,眼神中流露出杀意:“我打算亲自去黄州一趟,并拉罗彬下水。” 阿城问:“要怎么做?”他指的是,苏洛屿去黄州调查实情,自己如何让罗彬站到他们这边,而非现在事不关己,隔岸观火。 苏洛屿哼笑一声,朝阿城招招手,阿城俯身,听他耳语道明。 话毕,阿城不由眉目舒展了些,赞许道:“仲默好计谋。” 苏洛屿长叹一声,道:“我不得不提前留个心眼啊,罗彬那厮别的不行,贪得无厌倒是无所不用其极,我们的人也是跟了他足足两年,才发现他敢借用商道黑吃黑。” 阿城问:“徐文袁也参与了?” “当然,不然以罗彬那个只会花钱的猪脑子,能想出那等瞒天过海的法子?”苏洛屿终于露出个笑来,却是令人毛骨悚然,“这张网,是时候收紧了,他们本不配逍遥这么久。” 当天下午,苏洛屿分别给北境和江南写了两封密函寄走,随即带了府中两医吏由侧门潜出,踏上去黄州的路。 翌日,城王府对外宣称世子中风,来客避而不见,在这多事之秋一反常态。 然后不出苏洛屿所料,没出三日,罗家便坐不住,借送药探望的名义来探虚实,甚至还是罗彬亲自来的。 但阿城谁也不见,只按定好的原计划行事,罗彬没法子,只能回去。 又过小半月,阿城故意戴了帷帽换上素袍,于半夜翻墙而出,骑马南行。 早就暗中等候的罗府探子当即跟闻到血的蚊子似的,紧随其后。 阿城先是在城中绕了几圈,将大部分探子甩掉,等只有少数探子能跟上时,才一转步子,装作甩掉了尾巴,直接进了徐府。 徐府门仆见是他,当即迎上来。 白天时候,阿城早已呈上拜帖,相约夜谈下月商道事宜,而过两日正好是码头运备新货之时,时间紧迫,所以徐文袁并没多想。 探子眼看不能再跟,只能一边试图跟徐府细作联系,一边派人回去告诉罗彬。 “城公子,我很好奇你的半夜约谈,到底有什么急事。” 徐文袁就站在厅堂门口等着,见阿城出现,强压厌恶地问道。 毕竟,若非双方还有合作,他根本不想再见宸王府的任何人。 阿城笑笑,反问:“徐老爷这话说得真有意思,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徐文袁皱眉:“你什么意思?” 阿城噗嗤一笑,道:“徐老爷可不要装糊涂,是你不久前私信给我们世子爷,说是要和我们做交易,并将承影镖局一事相告。” 徐文袁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稳住神态,选择装傻:“什么承影镖局,我不知道城公子在说些什么,怕不是什么构陷我的借口吧?” 阿城也不恼,从袖口中拿出一封密函,展示给徐文袁,道:“当然是徐老爷如实相告啊,不然我们离商道这么远,怎么会知道一个不起眼的镖局,竟是和沙漠贼寇狼狈为奸的内应呢?” 徐文袁只看一眼,便认出了信函上的罗府私印。 毫无疑问,这封密函正是从承影镖局和罗府来往信函中截取的。 而这么重要的物证,此番就在阿城手中。 徐文袁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即纵身去抢,但阿城只稍稍侧身,便躲过了面前年老枯朽的身躯。 四面侍卫当即围上来,阿城却毫不在乎,连摸向腰后飞羽匣的动作都没有。 “怎么,现在还想说不知道吗?”阿城嗤笑一声,压迫感十足。 徐文袁冷汗刷地下来,挥退侍卫,问阿城:“你想做什么?” 阿城却不答了,只静静站在院中,好似在等什么。 四面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阶上罐子里的蟋蟀没命地鸣叫。 徐文袁看着连面容都望不到的眼前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他今天答应约谈就是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他似乎,并非是为了宸王府和阡州世家的合作而来。 但很快,徐文袁就知道答案了。 罗彬亲自马不停蹄地赶来,且面色不善。 “徐老爷怎么就单独约了城公子赏月,偏把我这个粗鄙俗人了忘了?” 罗彬一进门槛,就换上一副笑脸,话里的刺儿却直戳徐文袁而来。 阿城闻言看了看夜空,层云尽遮,连片月亮的影子都没有,这时赏月跟瞎子看灯没什么区别。 徐文袁倒是殷勤,忙上前对罗彬行礼,道:“草民哪里是忘了?而是城公子一时兴起到了寒舍,草民有幸陪同一番。只是草民嘴笨,伺候不好人,城公子怕是要怪罪,还请罗大人帮草民说说情啊。” 徐文袁自证和表忠心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罗彬按理说也不该怀疑自己用了这么久的人 ——如果不是一个时辰前,阿城故意将苏洛屿去黄州承影镖局的消息透露给罗府暗探的话。 “你徐老爷的嘴要是笨,那天底下就没有比你会说话的舌头了。” 罗彬对徐文袁冷哼一声,却又不能当场发作,只能转身对阿城笑道试探:“夜黑天凉,又月色凄凄,实在太扫城公子的兴致了,不如由下官亲自送公子回府?” 阿城点点头,道:“也好。” 罗彬便赶紧叫亲卫提灯开路,并着仆从将两人马匹牵到门口候着。 阿城随罗彬堪堪走向门口,留徐文袁独自满脸震惊和悔恨地站在院子中央。
81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