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回答,元羡突然觉得心里有些苦涩涌上来,像是有人突然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不知道说些什么的他,彻底发不出声音来。 所以傅晟的意思是,从始至终,他对自己的感情都没变? 这么胡思乱想似乎显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因为毕竟他再怎么讨厌萧庭煦,现在他的心里,也就只有萧庭煦。 不会再有其他人。 “如今你的处境,是不是很糟糕?”元羡岔开话题问道。 “我有分寸的。”傅晟回答道,“萧庭煦的能力,足以让朝中上下畏惧他。” “你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吗?” “弊大于利。”傅晟认真严肃地回答道,“因为你才是北海国的君主,你根基未稳,他便已经架空了你的权利。” “但是,在新婚之夜,他的目的就已经向我坦白。”元羡的视线逐渐从他的侧脸滑落,这聊着聊着,又扯到萧庭煦身上去了。 “你若是需要我的帮助,我会尽量帮你。” 元羡沉默半晌,没接他这句话,“申子辛的事情,对你们有影响吗?” “没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既然要杀萧庭煦,那必定会惹得萧庭煦动手,他们两个之间,总要败一个。” “申霓裳呢?” “她?”傅晟提到申霓裳,刻意停顿了片刻,“和平常一样。” 元羡点点头,没再接着问。 因为话说回来,不管在去杀萧庭煦的申子辛是怎么想的,他都把禁军令牌交给了他。 从这一点来看,元羡是该谢谢他们兄妹俩。 不过,这最后的结果,元羡却是庆幸的。 “你想离开吗?” 这个问题冷不丁地从傅晟的嘴里蹦出来,元羡的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一时之间无法回答。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几个月之前,那天早上,他匆忙去到尚书府找他的样子。 当时,其实有想过让傅晟带自己离开。 不过,那时候他会瞻前顾后,而且还会在乎会不会连累其他无辜的人。 但现在他怕什么呢? 他就是北海国最位高权重的人,即使他想去天南海北,又有何不可呢? 除了萧庭煦,没人会找他的。 但是傅晟呢? 如今的他已经有了家室,所以,不该莽撞。 “这话你以后别说了,就算我想离开,我也不会连累你。” 两个人谈话间,便已经走到了御花园。 元羡走到湖边亭中坐下,望着泛起涟漪的湖面,心中总算是觉得没那么闷了。 傅晟坐在他身侧,依然执着道,“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会带你走,只要你愿意。” 元羡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眼眸中却毫无笑意,他掩面说道,“不会到那一天的,因为我爱萧庭煦,只要他还爱我,我便不会离开。” 话音落了很久,元羡都没再听见傅晟说话。 他看向他,察觉到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元羡知道是听不到他说出来了。 因为,他猜到傅晟不会再说。 于是犹豫过后,元羡开口道,“人都是会变的,现在在我心里的人,是萧庭煦。” “嗯,我知道是这样。”傅晟的脸上划过一丝悲伤,“但我想帮你这件事,与你喜欢谁无关。” 从湖面上吹来的风大了一些,元羡被风吹得迷了眼,耳畔听到的,也全是呼呼的风声。 他看着湖边的杨柳,终究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要是想离开,我不会有怨言的,因为对于以前来说,从来都是我在追着你的脚步走。你本来,就没有回头过。” 傅晟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陛下,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不用说得这样露骨。倒显得我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了。” 元羡趴在美人靠上,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嘴角带着笑意,过了好久都没再吭声。 他不知道现在把这些话说出来合不合适,反正是以前没来得及说的话,现在却像是倒苦水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他倒是也不期待傅晟能为此做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只是想着,现在说这些出来,心里觉得痛快了一些。 在这儿坐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元羡便看见怒气冲冲的萧庭煦过来了。 元羡见他过来,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坐着。 傅晟起身行礼,礼貌又客气。 但是萧庭煦压根没搭理他,而是直接对元羡说道,“吹风吹得够久了吧?现在能跟我回去了吗?” 元羡没起身,而是微微偏过头看向他,“我 自己会回去,再在这儿待会儿。” “你身子还未痊愈,不能吹久了风。”萧庭煦尽量忍着怒气没有发作。 “我身体什么情况,我自己心里清楚。” 言外之外,是不听他的。 萧庭煦瞥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傅晟,终于是忍不住开始赶人,“傅侍郎还不走?” “他走不走与你何干?”元羡出声怼他,就是想要故意跟他作对。 萧庭煦转头看向元羡,尽量耐着性子道,“阿羡,你们之间若真是有要事相商,我没意见。” “你什么意思?”元羡听他这么说,似乎不相信自己,“在你眼里,我方才与傅晟在做什么?” 傅晟见他们似乎要吵架,出声解释道,“萧将军,方才我与陛下只是聊聊天,并无其他 。” “其他?你还想有什么其他?”萧庭煦的语气严厉了些,听傅晟这话,就仿佛他在辩解一般,似乎断定他与元羡之间发生了什么一样。 “萧庭煦!”元羡气得腾地一声站起来,“你真的很莫名其妙你知道吗?!” “我莫名其妙?”萧庭煦上前两步,扣住他的双肩,怒气已经压不住,完全爆发了出来,“我是因为担心你,你感觉不到吗?你与傅晟就能谈笑风生,为什么冲我发火?” 元羡咬了咬牙,连拳头都攥紧了,“因为你不听人解释。” “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没什么,还需要解释什么?”萧庭煦用力扣住元羡的双肩,像是要把他捏碎了。 元羡紧闭着嘴巴没答,因为他觉得萧庭煦真的很莫名其妙。 就因为这么一点儿事情,为什么无缘无故冲他发火? 还有,他的力气太大,被他扣住的双肩,已经疼到麻木了,他挣扎了一下,却无济于事。 “傅晟,你先走吧。”元羡只得让傅晟先离开,以免他像是看戏似的站在那里,这只会让萧庭煦更加生气。 “可是......”傅晟有些犹豫。 “我没事,你先走吧,以后有机会再......” “以后没机会了。”萧庭煦生气地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随后一把把元羡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寝殿的方向去。
第93章 出宫 “萧庭煦!”元羡气得拼命捶他,“你放我下来!这成何体统!” 御花园里有很多来往的宫女太监,元羡一时之间羞地无地自容。 萧庭煦却用力咬着牙,面色铁青,“现在知道成何体统了?那你怎么和傅晟在大庭广众之下相谈甚欢那么久?没想过后果吗?” “萧庭煦,你别话说八道,我就是因为跟傅晟之间什么都没有,所以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聊天,是你想得太复杂了。”元羡挣扎无果,自己倒是累得气喘吁吁。 “就算是我想得太复杂,但是你呢?我是不是 跟你说过不要出来?为什么三番两次的不听我的话?” “我是个人,不是物件,你把我关起来算什么?你尊重我吗?”元羡气得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萧庭煦硬邦邦的胸口,以此来表达心中的气愤。 “阿羡,你乖一点儿,现在朝堂上很乱,陵王的死讯已经传回京都,文武百官们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这么快就让人动手了?”元羡有些惊讶。 “我怕夜长梦多。”萧庭煦回答道。 元羡逐渐平静下来,担忧道,“但是这样的话,大家都会知道是你动的手。朝中大臣,还有陵王余党,恐怕会对你不利。” “你担心我?” 元羡紧闭着嘴巴没回答,右手勾住他的脖子,红着脸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只要不危及到你的性命,我就不担心你,因为你是萧庭煦。” 萧庭煦呼吸一滞,好看的眉毛不自觉拧在一 起,“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如何?” 闻听此言,元羡抬眼看他,看到他紧锁的眉头,试图伸手去抚平,“如果你死了,我也会立刻随你而去的。” “别说傻话。” “是你先说的。” 萧庭煦垂眸看了他一眼,紧闭着嘴巴没有再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或许是想说什么,但是又觉得不该再说了。 现在这样的局势,不是能懈怠的时候。 一旦放松警惕,朝中饿狼就会猛扑过来。 到那时候,才是天各一方,天人永隔。 萧庭煦看着怀里的人,想着只要他平安无事,其他的,都不要紧。 回到寝殿后,萧庭煦连坐都没坐,便抬脚就要走,元羡急忙拉住他,“这就走?” “还有要紧的事情没处理完。” “那你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等忙完这阵子就好了。” “你……”元羡抿着嘴唇,脸上满是不舍。 犹豫片刻,他松开了萧庭煦的衣袖。 因为他自知就算磨破嘴皮子,萧庭煦都是会走的,反正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怎么了?”萧庭煦问。 元羡耷拉着脑袋,睫毛的阴影笼罩着眼底的悲伤,语气淡淡道,“随你吧,爱去哪儿去哪儿。” “阿羡,你别动不动就生气。” “我没生气。”元羡微微别开脸去。 看着元羡倔强的模样,萧庭煦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元羡听着走远的脚步声,才觉得自己真的很 可笑。 被他的三言两语就给哄好,又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生气,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他的喜怒哀乐,全都是因为萧庭煦的一举一动。 元羡不想这样,可是他又那么喜欢萧庭煦,以至于总想着在他面前发出点儿响动,才能得到一点他的注意和爱护。 真是太幼稚了,元羡想。 “陛下。”月玲走过来,满脸担心,“您没事吧?” 元羡看了一眼月玲,摇头道,“我没事。” 月玲给他倒了一杯茶, “陛下,喝口茶吧,您的脸色瞧着似乎不太好,要让太医来看看吗?” 元羡坐下,“不用了,我病得久一点儿,或许 还好些。” 月玲满脸疑惑,但见他脸色苍白,似乎极度不适的样子,还是想着不再多问了。 —— 从那之后的好几天,萧庭煦甚至是没再来过他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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