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璟昀见他目露真诚,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小师父了。” 回宫后,高璟昀带着陆思安立刻召集大臣们,将这东西拿给他们看。众人皆眼前一亮,但随后又担心起来,“就算是能在它腐坏前赶到独龙,怎么能接近对方主将呢?” “这东西易碎不说,陆小师父不会武功,如果被发现之前就被弄碎,岂不前功尽弃。” 就在众人讨论之时,一个人从后面站了出来,“我去吧。” 大家都朝后面看去,一个高高大大,肤色有些黑的少年站出来,是这几日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葛丰。 “楚师父说我的血也极阳,如果被打破了,就用我的血。我更适合装成流民混在其中,而他白白净净的,一看就不像。” 陆思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确实一身白衣一双手像个女孩子似的白嫩细长,就算易容,他也装不像。 葛丰朝他又望了一眼,继而给出了一个大家都无法反驳的理由,“我也想见见我爹。” 三日后,皇上率百官亲自为他们送行。在目送金戈铁马护送一白一黑两位少年出了城门后,高璟昀的胸口莫名有些酸涩。 那个沉默而坚毅的少年,他的面孔隐藏在黑暗的面罩下,只露出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他的黑色战马就像夜晚的阴影,掠过沙尘,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他要去见他素未谋面的父亲,而高璟昀深知,他的父亲早已认不出他是谁。 要多勇敢的少年才敢去主动面对这样残酷的结局啊。 他庆幸自己没有变成那样的行尸走肉。 年轻的帝王站在城门的高处,目光穿越万里,凝视着脚下壮阔的大地,他想起那晚在隐泉山下,秦修宁将他紧紧搂在怀中说出那句话,“从前你坚不可摧,大概是因为背后空无一人,但你以后有我了。” 望着那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他感觉到的不是茫然和怅惘,而是一种澎拜和踏实。 他的背后不再空荡荡,有他,有傅南书,有他们。 此刻在他心中,那已经不再只是两位少年骑士,而是他的希望。这种拥有希望的感觉,像此刻悬在头顶的太阳照进了他长久孤绝黑暗的心里,让他觉得心底亮堂堂、暖烘烘的。 他想起自己每一次上战场前也曾年少轻狂地视死如归,觉得死在战场上也不失一种最好的归宿。 可在这一刻,想到带来这阳光的那个人,他竟然在心底开始想怎样长命百岁。 仿佛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转身快步下了城门,牵过侍卫手中的马,跃马扬鞭朝御宫里最深的地方奔去。 作者有话说: 有点烧,明天如果请假会在评论区告诉宝子们的。 追读辛苦了,抱抱
第113章 紧张如初 御医们一般下了值就回家,所以从未见过夜深后来御医院的皇上。当听见马蹄嘶鸣声骤然在御医院门外响起,再一抬头就看到大步迈进来的皇上时,都放下手头的东西惊惶地跑到院子里来,扑通在院子里跪了一片。 “给皇上请安!” 太医院暂代的院使慌慌张张抬起头,以为是皇上得了什么急症,吓得撑在地上的双手都在哆嗦。“皇上赎罪,是奴才没有看顾好皇上的身体,要皇上亲自来看诊,奴才该死。” 自从邱云承被查实受王庆教唆指证秦修宁下毒后,高璟昀并没有过多的处罚他,只是将邱秉俞和他的官职都罢免了。对邱秉俞来说虽不甚光彩,但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可以回家安心养老了。 告罪声此起彼伏,高璟昀心不在焉地大步掠过他们,就朝后院走去。 那曾是邱秉俞住的独院,此刻里面静悄悄的。 当高璟昀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心跳快地像是要蹦出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他的目光迅速朝榻上扫去,可是人却怔住了。 整齐的铺上,空无一人。 心一下停止了跳动,温度骤然从身上卸去,留下了一身的冰凉。 他转头跑出去,指着身后的那扇洞开的门质问,“他人呢?” 御医们自然知道说的是何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医圣楚羽呢?” 这时院使低低出了声,“秦御医好像是回府上去了,医圣跟着一起走的。” 闻言高璟昀的心稍稍回落了一点。日前高璟昀当朝公布了秦王是受他的皇命潜伏在翼王身边,得到大量翼王意图谋反的证据,现已经获封赏回府。 自然是要回去团聚的。可是,他为何不跟自己说一声,是怕将他留在这里不让他回去吗? 还是不想见他? 忽然,他想起那封信,那天他急着去跟大臣们商议忘了将那封信拿回来,一定是被他看到了。 那是一封绝笔信。因为他那时下定了决定要去再次亲征,所以写下了那封信。 刚平复一点的心慌又再次升起来,喉咙紧绷着,脸上的血色也一并消失。 御医们看着皇上的面色由红转白,连嘴唇都白得发青,立刻大惊失色地围上去,“皇上您没事吧?” 高璟昀胸口闷闷地疼,他知道秦修宁一定是生他气了。他眼睛一闭口中喃喃道,“朕头疼。” 御医们手忙脚乱地把皇上安顿回龙榻上,请脉、扎针、药熏,折腾了足足两日,可皇上就说浑身无力,头痛,不舒服,最后干脆连药也不肯吃了。 御医们一下没了辙,只好去请南平公主劝一劝。听闻皇帝哥哥又病倒了,刚痊愈不久的南平急匆匆赶来养心殿探望。 “皇帝哥哥,你怎么了?” 高璟昀推开小太监手里的药碗,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手中的奏折七七八八零落了一桌子,一本没看两眼又放下,拿起另一本,完全一副心不在焉地样子,跟他以往生病的样子完全不同。 冰雪聪明的她一眼看穿,压下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问,“这些御医的药都不好使,那我师父呢,也不好使吗?” 高璟昀忽地抬起了头,随后又带着些丧气地垂下眼睫,“请了几次,都说身上的伤还没好,怕把病气过给朕。” “那以后都不来了?辞官了?” 高璟昀不说话,头垂得更低,强压下眼底弥漫开的烦躁。 “他没说。” 南平忽然想笑,一半是因为皇帝哥哥俊秀的侧脸上竟然罕见地写着委屈,另一半是因为她发觉他变得不一样了,隐隐为他感到开心。 她从前不知道他的暴戾狠辣、忽冷忽热都是因为他身体里被种下了蛊毒,导致他自己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自己,感觉他总是在硬撑着,每天都活得那么累。 现在她知道了,一想到这些拧巴矛盾都是因为那个蛊毒,南平不自觉地就浑身发冷。 她在地窖里的那些恐怖回忆这辈子怕是也忘不掉了。 可这一切她只不过经历了五日,而她的皇帝哥哥却经历了长达七年精神上的控制和折磨,还有那毫无预兆、随时袭来的剧烈头痛,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她实在难以想象他是凭借着什么熬过来的。 他如今的变化,是因为那个人吧。 南平唇角弯弯,走到皇帝哥哥身边,心疼地拉了下他的衣袖。 如今的她已不是当初对情爱懵懵懂懂的那个少女了,她懂得了真正喜欢一个人的珍重心意,于是收敛起玩笑心思,面作急切道: “师父病这么重?那我先去替皇上看看。可是......我这身边的人都笨手笨脚的,也没几个能带出手的......” 那低垂的头再次抬起,看了南平一眼就又低了下去。 他知道她的意思,是让他扮成她的随从同她前去。 可是,不知为何,他心底又不愿意这样偷偷摸摸地去。 “再说吧,朕累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了。” 晚上回了宫,躺在床榻上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转头就看到秦修宁曾经睡的那张床现在空荡荡的。 还有他的呼吸声、翻书声、衣服摩擦发出的细细簌簌声,不知为何此刻就能那么深地烙进记忆里,还那么响亮,吵得他头痛。 原来戏文里说的深宫寂寂是真的,睡不着的每分每秒都比外面的世界更加备受煎熬。而这煎、熬这二字亦是真的,他好像被人放在火上,一边武火煎着,一边文火熬。 睡不着,他索性不睡了。起身披上衣服来到院子里透气,他靠在那棵桃花树下的长凳上,想象着秦修宁披一身银辉坐在这里的样子。 那晚的他在想什么。 那时的他还很恨自己吧?既不愿离得太近多看他一眼,也不敢擅自离开,就只好坐在这如水的凉夜里守他一夜。 抬头向上望的瞬间,忽然一个银亮亮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着光。 心跳兀自加快了几分,他直起身,踩着长凳将那块银锭拽了下来。 扁扁的一块,是朝廷用来发官资的官银。 他忽地就想到秦修宁一直戴在身上那块。 是他临走前挂的? 这是......还给他,要永不相见的意思吗? 咚地一声他听见自己的心沉进深潭里,冰冷冷、黑漆漆的。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回去就换了夜行衣打算直奔秦王府去,但是一件件穿好后,又无奈地愣住了。 距离早朝就不到一个时辰了,他赶不回来的。 他又默默一件件地换回龙袍,在树下枯坐到清晨。 原来,夜可以这么长。 他煎熬地上了朝,一份份战报、奏报,听得他脑子懵懵的。好在有一些好消息传来,站报上说江浔之勇猛善战,设陷阱将不善水战的敌人引入江边,利用地势优势阻挡了第一波攻击,只等葛丰和陆思安能将那解药顺利带到南江。 高璟昀勉强集中精神,还是有条不紊地处理完政务,一下了朝连朝服都没有换就上了轿子。 上朝的时候手心里的银锭一直紧紧地被他攥着,浸满了汗。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他要去问问他,当年宁可受伤也不肯丢掉的银锭,怎么就这样还给他了。 轿子很快在秦王府门外停下,皇上钦赐的新牌匾上的红绸高高悬着,看上去分外喜庆。 见到来的是御撵,周围百姓都远远跪着,好奇这荒没了许久的秦王府怎么一夜间重现生机而且皇上居然会亲临。 秦王府上下也全都跪在门外迎接突然而来的皇上。 “恭迎陛下。” 秦殷王秦礼慌张地撑着拐杖弯起那条废腿要跪,高璟昀赶忙上前一步止住,“王叔不必多礼。”说着他望身后黑压压的人群后扫了一眼,心空落落地疼了一下。 他敛了神色,温和道:“朕惦记王叔和王妃身体,让二位在隐泉里住了那么久实在心下有愧,朕特意来看看。” “谢陛下惦记,”王妃福身道,“外面看似阴冷,其实里面跟温泉洞一样,暖的很,加上皇上命人格外的关照,王爷的腿不仅没坏,反而好了几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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