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珩顺着他的力道转过身,看到一张隐含着迷茫和委屈的脸,无奈失笑:“阿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错?” 燕暮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没有怒色,才点点头:“你的身体最重要。” 祝珩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那怎么还跟我道歉?” “因为不想你难过。”燕暮寒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我想要你平安,又想要你快乐,长安,我是不是有点贪心?” 你不是太贪心,你只是太爱我。 祝珩暗叹一声,摸摸他的耳朵:“不贪心,是我无理取闹了,走,去吃饭。” “长安?” 祝珩妥协了,燕暮寒有些惊讶。 “你家相公吃软不吃硬。”祝珩勾住他的手,将人拉到身边,“日后要吃准了这一点,多装装可怜,才好拿捏我,你相公我心软,记住了吗?” 燕暮寒怔了一瞬,猛地点头,笑容灿烂:“记住了!” 在穆离部多花了些时日,大军启程,隔了两个月回到王廷,已经是飘雪的冬季了。 燕暮寒一到王廷就自请卸去军权,因为保护不力,致使督军死于穆离部的内乱之中。 没错,祝珩想出来的说辞就是内乱,穆离部内乱,远征大军为了平息战斗,拯救百姓,不得已才破城而入。 反正穆离部的掌权者都死了,死无对证。 启闲光不赞同:“这个借口不好吧,一听就是假的。” 祝珩平静道:“王上要的不是借口,而是态度。” “嗯?” 天尧自觉解释起来:“你以为王上会不知道穆离部的真实情况吗?你以为这一路上惹出来的事他会不知道吗?王上让将军自行汇报,就是要看将军的态度,看将军有没有谋反之心。” 为今之计,就是以退为进,自行卸去兵权,是唯一能保住燕暮寒的办法。 启闲光满脸焦急:“那王上真的会收了将军的兵权吗?” 天尧摇摇头:“不知道。” 帝王心难测,结果没出来之前,谁都说不准。 “无所谓。”燕暮寒随意地耸耸肩,拉起祝珩,“天气冷了,今晚在家里打火锅,你们忙完了就过来聚一聚。” 祝珩颔首:“早点来。” 这一年来祝珩和他们已经混熟了,启闲光和天尧一口答应下来。 回到府上,管家已经在安排人准备火炉和炭盆了,金丝炭一车一车地运进府里。 祝珩惊叹,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了北域一年有余,马上要和燕暮寒一起过第二个年了。 燕暮寒被丢弃在延塔雪山上,生日不详,过了年便算涨了一岁。 祝珩憋了几个月,翻了不知多少书,终于想好了为他取的表字。 “来年你就要加冠了。” 燕暮寒瞬间抬起头,目光灼灼。 四目相对,两人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深意,自以为很有默契地同时开口。 “你要和我成亲了吗?” “你的表字取好了吗?” 祝珩:“?” 燕暮寒:“?”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燕子:你不是要说娶我的事?(抓狂jpg.) 长安:啊哈?(无辜脸jpg.) #我那恨嫁又纯情的小娘子呦# #我在搞文学,你在搞婚恋#
第62章 表字 加冠之后就能议亲了。 祝珩真没想起这一点,他和燕暮寒现在的相处方式和夫妇之间差不多,曾被他当成重要仪式的成亲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他打量着蹲在软榻旁边生闷气的人,忽然发现了一件事,燕暮寒似乎很喜欢蹲着和窝成一团。 床边,软榻边,桌子旁……他能想起很多燕暮寒蹲在他面前的记忆,可怜巴巴的。 是在幕天席地的雪山之上,和雪狼们依偎在一起养成的习惯吗? 祝珩学着他的动作,蹲在软榻旁边,讲悄悄话一样压低声音:“因为我没有想成亲的事,所以你才生闷气吗?” 两个人头挨着头,有种小动物抱团的既视感。 是,但也不全是。 燕暮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 成亲只是给一个名分的事情,他在意的不是这个名分,而是这个名分背后代表的东西。 远征的这一年里,祝珩的才华谋略显露无疑,整肃南秦指日可待。 他并不是不信任祝珩的感情,只是帝王身不由己,举全国之力供养一人,这个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也要受到很多限制。 比如传宗接代,诞育皇嗣。 祝珩看着他欲言又止,蔫蔫地低下头,如同霜打的茄子,浑身散发着沉闷的气息,玩笑的心思淡了下去。 “本来想当成生辰贺礼给你的,但我好像忍不住了。”祝珩拽拽他的衣袖,献宝一般,“阿寒,我为你取了一个表字,全世间最好的表字。” 夸张的说辞令燕暮寒的心情好起来,他碰了碰祝珩的头,好奇地问道:“是什么表字?” 碰完还怕自己的力气太大,又摸了摸,见没有红印子才放心。 “明霁,明媚日光,雨后霁色。”祝珩的心里涌起一阵热流,他兴冲冲地拉起燕暮寒,“跟我来,我写给你看。” 笔墨落下,两个遒劲有力的字跃然纸上。 ——明霁。 你是我灰暗人生中唯一的亮色,滂沱大雨后来之不易的光。 祝珩牵着燕暮寒的手,眉眼弯弯:“明霁,燕明霁,我的小娘子,你喜欢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起名,教他认自己的名字,怎么可能不喜欢。 燕暮寒怔怔地念叨:“燕明霁,燕明霁……” 祝珩饱读诗书,燕暮寒觉得燕木罕一点都不文雅,和祝珩不相配,特地挑了几个字,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祝珩会为他翻遍诗书,取一个表字。 “寒字太重,不适合你。”祝珩放下笔,拉住他的手,顺着手指摸到手腕,圈住,“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你该明媚如朝阳。” 这是他为燕暮寒许下的美好期望。 “我喜欢的,很喜欢……” 不管祝珩日后会不会另娶他人,会不会为了孩子而离开他,他都拥有了祝珩最诚挚的爱意。 看燕暮寒的心情转变了些许,祝珩试探着问道:“我的小娘子一直闷闷不乐,是有什么烦心事?” 燕暮寒在他面前很少藏心事,能憋住不说的,一定是十分计较。 祝珩想起在穆离部,那个他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 ——“如若我有一天做了惹你厌弃的事,你会怎么做?” ——“如若我反悔了,不想让你成为君王,你会讨厌我骗你吗?” 燕暮寒所担心的事情,会与此有关吗? “有烦心事。”燕暮寒不太好意思,扭捏地伸出胳膊,“想要长安抱抱。” 祝珩抱住他:“不想告诉我?” 燕暮寒的头发一旦散开,就会变得格外蓬松,像是雪狼脖子上那团绒绒的毛,带着搔动人心的温软痒意:“暂时不想。”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更不想强迫祝珩作出承诺。 小狼崽背着他有了心事。 这实在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祝珩眸色沉了几分,拍拍他的后背:“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不仅仅是心意,还有信任以及感情。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晚上吃饭的时候,燕暮寒已经恢复了正常。 天尧和启闲光是一起到的,开饭之前,穆尔坎也来了。 自从穆离部一事后,燕暮寒和穆尔坎之间有了隔阂,祝珩从中调解,收效甚微。 因此今日见到穆尔坎,祝珩十分惊讶:“是你叫他来的?” 燕暮寒忙着给他烫碗筷,闻言随意地点点头:“只要是你想让我做的事,我都会尽力完成。” 但愿君心似我心,不负其意。 祝珩心里动容,他盼着燕暮寒与穆尔坎和解,何尝不是为了燕暮寒好。 所有人落座,铜锅里的白浪翻滚,煮开药材独有的清香气,氤氲了整个屋子。 冬天是吃羊肉的季节,燕暮寒特地让医师配的药膳铜锅,给祝珩滋补身体。 汤锅咕嘟咕嘟地煮着,一桌人里只有启闲光是个话痨,负责活跃气氛,但搭理他的人不多,只有天尧和穆尔坎。 祝珩和燕暮寒悄悄咬耳朵,正说着小话,管家过来了:“将军,主子,有人来了。” 祝珩挑了挑眉:“谁?” 自从远征结束,来府上拜会的人络绎不绝,都被燕暮寒拒之门外,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管家不会特地过来问。 管家悄声道:“佑安小公子。” 佑安…… 祝珩往后靠了靠,打从去年过完年,就没有见过佑安了,仅有的消息就是佑安被图丽退婚的事情。 据说小傻子受了委屈,看他很不顺眼的王上碍于长公主的面子,还补偿了一番。 燕暮寒皱起眉头:“他怎么来了?” 上次年夜饭闹得不愉快,虽然祝珩没有说出来,但他能看得出来,祝珩对佑安并不是太喜欢。 燕暮寒刻意切断了和公主别苑的联系,前几天佑安想见他,也被他回绝了。 没想到拒绝之后,人直接上了门。 管家抹了把头上的汗:“小公子自个儿站在门口,没带随从。” 言下之意,佑安可能是偷跑过来的。 燕暮寒眉心紧蹙,语气不悦:“让人把他送回去。” 管家为难地看了眼祝珩,小声道:“小公子坐在府门口,劝不动。” 小傻子执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撒泼打滚更是耍的溜,偏生他们还不能真的伤了人。 祝珩拍了拍燕暮寒的手背,温声道:“让他进来吧,一起吃个饭,加双碗筷的事。” “长安?” 祝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其他人,摩挲着他的指腹:“大家都看着呢,他不敢闹的。” 自从知道燕暮寒因为手上的茧子自卑后,祝珩就很喜欢挠他的手,贴着他的掌心,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比起摩挲手串,更喜欢玩燕暮寒的手,跟盘核桃似的。 虽然揉不软已经长成的茧子,但是能揉软燕暮寒这个人。 方才还严词拒绝的狼崽子登时软化了态度,管家一看就放了心,去门口接人。 “将军,你和军师说什么悄悄话呢?”启闲光敲着碗,好奇发问。 天尧一筷子敲在他的手背上:“别敲碗。” 启闲光不服气,骂骂咧咧:“在军营里你就爱管着我,现在出来吃饭了,你还婆婆妈妈的,主人都没发话呢!” 祝珩从善如流:“敲碗不好,日后容易变成要饭的。” 他小时候也敲过,被老和尚教导了一番。 天尧凉凉地看过去一眼,意有所指:瞧瞧,现在主人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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