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六颗的个头就要小了一圈,细看大小也并不十分一致,发出的光芒有些黯淡,只是颜色是相近的。 这样的品相,在阅宝无数的世子殿下眼里,恐怕就不值十万两银了。 祁韵拍拍胸口:“幸好、幸好。” 乔鹤年亲自给他整理了头发和衣裳,又从矮几底下拖出个木箱,打开箱子直接挑了一支海珠金簪,给他簪在了发髻里。 祁韵吓了一跳:“这不是要献给殿下的东西么?” 乔鹤年揽着他:“本来是要给殿下的赔礼,现在不用赔了。” 祁韵这才放心,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这就给我了?” 乔鹤年:“这一箱都给你了。多亏你帮我找回来这颗珠子。” 祁韵嘿嘿一笑:“那倒不用,我也戴不过来,就要这一支罢。” 乔鹤年合上箱子,同他一块儿坐在软椅上:“你从哪儿找到的?” 祁韵的笑僵在了脸上。 乔鹤年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在意,甚至还伸手揽着他:“在你衣裳里?” 祁韵的脸色白了:“……我没有拿。” 乔鹤年点点头:“我知道你没有拿。” 祁韵不知道他这话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还是他真的毫不在意,忐忑不安地瞅着他。 乔鹤年:“这么想来,应当就是阿顺昨日放在你身上的,只是没想到他的手法这么灵,我以为最多也就是藏在衣袖里,翻过衣袖没有,我也没想过还会在你衣裳的其他地方。” 听他这么说,祁韵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 乔鹤年:“……怎么了?” 祁韵:“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会……会觉得是我拿的,还害你忙了一晚上。” 乔鹤年好笑道:“我会这么蠢?你是我的妻子,害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你也没胆子干出这种事。” “阿顺昨日应该是偷了夜明珠便想走,没能走成,搜身之前急急把夜明珠塞在你衣裳里,一来是想逃过搜身那一次,二来是想搜完身出去后,再从你身上拿到珠子。”乔鹤年道,“因为你是几个人中,警觉性最低的。”
第96章 王府 祁韵:“……” 他心情复杂, 一边为乔鹤年没误会自己而庆幸,一边又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和乔鹤年差得太多,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而且乔鹤年这些话总觉得在说他蠢…… 祁韵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嘴半晌,最后道:“还好, 还好你脑子好使。” 家里有一个脑子好使的,关键时刻真是很重要。 他又问:“既然你猜到阿顺可能把珠子藏在我衣裳里,你怎么当时没叫我找?” 乔鹤年挑了挑眉:“在那儿搜你的身?你可是我的正妻, 要是当场从你身上搜出来,你的脸没地儿搁, 我的脸也要丢干净了。” 祁韵:“……噢。” 也对,虽然有办法解释,说是阿顺塞的,不是他拿的, 但是传到楼里的伙计们耳朵里,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而少夫人“鼠目寸光”干出这等坑害夫君的事,那乔鹤年自己也脸上无光。 “本来我想,你回家去,到了夜里换衣裳,总该发现有没有了。”乔鹤年道, “但你昨晚没动静, 而阿影审讯也没审出来,我就想这个阿顺是个硬茬,说不定藏在别的什么地方,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了,先来王府请罪罢。” 祁韵:“……” 他没想到, 乔鹤年心还挺大。 这么大的事在他嘴里,也就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他忍不住看了乔鹤年一眼:“你就不着急么?” 乔鹤年笑了一声:“急。但没有你那么急。” “我要是这么点儿事就急坏了,那我早死在哪一次出海的船上了。阿韵,能做大生意的人,不一定都有大本事,但肯定都有一颗稳得住的心。” 祁韵撇撇嘴:“好罢。” 昨夜松年听到这事也反应平平,合着就他一个人着急呢。 乔鹤年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下回不用这么着急了,知道么?” 祁韵:“那我可做不到,我天生就不是当大老板的料。” 乔鹤年一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 这时,祁韵肚里咕噜噜叫了一声。 他立刻捂住肚子,腾的涨红了脸。 乔鹤年挑眉:“没吃早饭?” 祁韵:“……” 他早上梳妆时看见了珠子,连仪容都没收拾齐整就跑出来找乔鹤年了,哪有时间吃早饭? 这会儿离他出门都有一个时辰了,一路上又急又怕,不饿才怪呢。 乔鹤年难得没打趣他,径直起身去车里翻找:“伙计给我准备了食盒,我看看里头有什么吃的。” 祁韵实在饿了,也顾不上要脸,凑到他旁边,往食盒里看去。 只有简单的两碟糕点,一壶茶水。 那糕点也不是多精细,只是一碟最普通的桂花豆蜜,和一碟看不出来是什么原料做成的烙饼,比起云聚楼那些精致美丽的点心差远了。 乔鹤年将点心拿出来,搁在箱笼上:“有桂花豆蜜和苦荞饼,先填填肚子,待会儿到了王府,多少能吃点好的。” 祁韵拿起一块豆蜜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睁着大眼睛看他:“我也要去王府?” 他以为自己就是同阿影他们一块儿在车上等呢。 乔鹤年:“当然。你都跑了这么远来找我了,不进王府见识一番就回去?” 祁韵默默想:不见识也挺好的。 他吃完了一块豆蜜,喝了一口茶水,又拿起苦荞饼咬了一口。 只一口,他就顿住了。 乔鹤年:“怎么了?” 祁韵:真难吃。 但他不敢说出来,只默默地把咬了一口的苦荞饼放下了 不好放回盘子里,只能搁在自己手心。 乔鹤年见状,从他手心里拈起了这个咬了一口的苦荞饼:“不喜欢吃这个?” 祁韵:这么难吃,谁会喜欢吃? 下一刻,他看见乔鹤年将自己吃过的苦荞饼咬了一口。 祁韵:“……” 他道:“你平时车上就备这些吃的?” 对于执掌偌大家业的话事人来说,这也太寒酸了。 他以为乔鹤年每天的吃食都是云聚楼那个档次呢。 乔鹤年一边吃,一边说:“我在车上多是赶路,少有闲逛出游的时候,有这些垫肚子就够了。” 祁韵又拿了豆蜜吃:“就算是赶路,也得吃好点呀。你都挣了这么多钱了,怎么不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乔鹤年微微一笑,将苦荞饼慢慢吃下去。 “一个人一辈子,能见识无数美味珍馐,但能吃到肚里的就那么些,能拥有千顷万顷的良田豪宅,但能睡的房间也不过十尺方圆。” “如果太贪婪、太讲究做派,最后受累的只是自己。我想吃的时候,能吃到好东西,忙的时候,几个烙饼也能对付,这样挺好。”乔鹤年将这个苦荞饼吃完,“而且这饼可不是哪儿都能吃到。” 祁韵瞅了瞅小碟里剩的几个苦荞饼,心想:这又不好吃,当然不会有人到处卖呀。 乔鹤年:“这种苦荞麦虽然不好吃,但是在海上可少不了,有它和茶叶,还有土箱种植的蔬菜,大家才能在海上扛大半年。” 祁韵这才知道,这是他们在海上的主食之一。 也许乔鹤年已经吃习惯了罢,又或许他是常常吃这个,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曾经吃过的苦。 祁韵小声嘀咕:“这么吃东西,怪不得你身条儿好呢。” 不像自己嫁进来成天吃香喝辣长了一圈软趴趴的肉,乔鹤年身上是硬邦邦的。 乔鹤年瞥他:“身条儿好,也不见你多热情。” 祁韵:“……” 他耍流氓! 乔鹤年:“昨夜忙了一整晚,真困,待会儿回去我要好好睡一觉。晚上咱们吃些大鱼大肉。” 祁韵想起他昨晚忙着,自己却和松年在屋顶看星星,登时有些心虚,点点头。 这时,外头传来阿影的声音。 “大少爷,咱们到了。” 祁韵连忙把碟子和茶水收进食盒。 乔鹤年将几个装着宝贝的木盒再次检查一遍,才捧着它们下车。 祁韵跟着他下来,面前便是王府恢宏气派的大门。 他一下子有点儿瑟缩,连忙低头躲在乔鹤年背后。 门口的守卫检查了东西,一名管事便领着他们进门,阿影等人则跟着守卫到门房处等候。 整座王府依山而建,亭台楼阁婷婷袅袅,缦回多姿,只是一进府便要爬好一会儿山,让祁韵有点吃不消。 管事领着他们到了前院的一处花厅,道:“乔少东家、少夫人在此稍后,小的这就去通报世子殿下。” 乔鹤年道:“有劳。” 他带着祁韵在花厅下首坐了,一旁侍立的婢女当即上前来,给他们倒上茶水,不一会儿又有人送进来果盘、点心。 可祁韵这会儿哪敢吃? 这些婢女走路都没点儿声响,侍立在旁像人偶一样,整个花厅落针可闻,他被这气势吓住了,只敢板板正正坐着,生怕发出半点声音。 乔鹤年倒是自在一些,慢悠悠喝着茶,还问他要不要吃些点心。 祁韵看着那些香喷喷的糕点,咽了咽口水:“算了,我……” “世子殿下到 ” 祁韵剩的半句话立马连滚带爬吞进了肚子里。 他谨小慎微地垂着脑袋,跟在乔鹤年背后,向进来的世子殿下、世子妃行礼。 他的视线,只能看见世子殿下织金锦缎的衣袍下摆,款款曳地,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而后是世子妃……世子妃怎么走到他跟前来了? 祁韵头上冒出了冷汗。 “乔少东家好福气呀,娶了个花容月貌的媳妇儿。”世子妃的声音响起,是个清凌凌的男声。 祁韵讷讷垂着头,只拼命用余光向乔鹤年求救。 乔鹤年道:“世子妃说笑了,若论娶妻的眼光,草民可远不及殿下。不过草民市井白身,得妻如此,已知足了。” 祁韵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乔鹤年在。 自己虽然没长嘴,乔鹤年长了嘴就行了。 可就在这时,本已走过去的世子殿下又返回来了。 “鹤年,拿上东西,咱们去里头看。雀儿,你就在外头招呼招呼他夫人。” 世子殿下把乔鹤年叫走了! 祁韵心中惊叫。 那他怎么办!难道他要一个人在外头面对世子妃?! 他两腿打起了颤。 好在,世子妃雀澜没再说些他不会接的话,只道:“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去屋外走走。” 祁韵只能垂着头,讷讷道:“是。” 他低眉顺目,谨言慎行,眼睛只敢盯着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就这么跟着世子妃走到了穿山游廊中,坐在拐角的小亭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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