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绒气极了,大声吼他:“是啊,若他老人家不说,我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你说过不瞒我,却总是说一半留一半!我以后都不会再信你了!”
唐麒着急辩解:“无论你知不知道,我都会好好照顾你,说不说又有何区别?”唐麒的行事逻辑一直如此,所以他从来都是做多说少的。
草堂内外的机关,姜绒身上的机关物件,姜绒的吃穿用度等等一切的一切,唐麒都会尽自己所能操办周全,但是他从来不会特意去说自己做这些有艰难辛苦,他只是想让姜绒过得舒服,只要目的达到了,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有区别!我在意的是你为什么帮我,是为了我能活得更久,好让你更好地控制毒尸,还是因为你怜惜我才帮?你什么都不说,我只能猜,你总是要我猜,我也总是猜不透!事到如今,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我也不知道到底还有谁是真心待我!我以后又该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师父了,现在连嫡亲的师兄们也都在算计利用我……呜呜。”姜绒一边说一边哭得更大声了,他越想越伤心,越想心口就越疼。他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唐麒静静地听着,心口隐隐作痛。
“绒儿……”
姜绒抬起露出哭得通红的眼睛,宛如一只未开蒙的可怜受伤小兽望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唐麒是无法拒绝这样的眼神的,从来都拒绝都不了。姜绒总埋怨他在接任器堂堂主之后就变得冷淡变得无情,可姜绒并不知道他为了维持两人的距离忍耐得有多么辛苦。
至于为什么要保持距离,唐麒也从来没有明白告诉姜绒,他知道姜绒伤心,但是为了姜绒的未来,他必须这么做。如果不是刻意与唐无双接近,他也许到现在都不知道圣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唐门到底如何利用圣子。所以这份忍耐是值得的。
姜绒的心思太单纯,唐凌殊不过是偶尔示好,加上唐秋雨有意无意的暗示,姜绒就陷入了一种朦胧的暧昧,分不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
但就算姜绒真心爱上了唐凌殊,唐麒也不会让唐凌殊得逞,姜绒走不了,姜绒从来都离不开他。
唐麒用行动表达得很清楚,可在言语上,却说得很少。
只是当姜绒说再也不会相信他,他就做不到镇定自如了,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唐麒轻声问:“你要怎么样才能再相信哥哥呢?”
姜绒缓缓摇头,“不知道,我脑子好乱,我不知道。”
唐麒苦笑一下,但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默默为姜绒擦去脸上的泪水,“那就不要想了,你该好好休息。”
唐麒扶着姜绒躺下,帮他把被子掖好,又伸手进被褥里,探了探姜绒脚板的温度,他发现姜绒脚底冰凉,一点也不像盖了半天被子该有的温度。他担忧道:“是不是冷得睡不着?我去给你拿两个汤婆子来。”
“不要了,等汤婆子里的热水凉了反而更冷。”姜绒缩了缩,望向唐麒的眼神更加幽怨。
这句话仿佛一把利剑又往唐麒心口插了一剑。
唐麒忍不住握紧了姜绒的脚板,“那我给你捂脚。”
“可我身上也冷。”姜绒努嘴。玉床上铺了一层褥子,褥子上又有一张毛毯,他身上的棉被也十分保暖。但是他那日擅自动武吐血,身上就一直发寒,被子越盖越凉,到了后半夜几乎都会被冻醒。
“那我和你一起睡?”唐麒小心问。
若是以往,唐麒也不会多问这一句,直接脱了衣服就抱人进怀里了,但是现在姜绒正在气头上,他不好直接硬来。
姜绒愣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情愿地点头。
唐麒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立刻收拾好自己,上床把姜绒抱紧,生怕迟疑片刻姜绒就要反悔了。
姜绒被唐麒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半边身子马上就暖了,唐麒的身体很强壮,强壮到散发的热气能烘热他发凉的病躯。姜绒忍不住伸手抱住唐麒的腰,与他贴得更紧一些。唐麒轻轻抚摸姜绒瘦削的脊背,双脚夹住姜绒的脚丫,用上全身让姜绒更暖和,“乖,快睡吧。”
姜绒缓缓闭上眼睛,不过片刻就陷入了梦乡。 ----
第 92 章
唐凌殊马不停蹄地奔走,用最短的时间赶回大理。当他回到唐无双等待他的那个小镇,却找不到等他的人。
邻居看到他回来,告诉他五日前有一堆官兵找来,把屋里的几人都带走了。
“对了,他们还留了一封信要我交给你。”邻居把信封交给唐凌殊。
唐凌殊脑中已经筛过几个可疑的对象。他们与大理国虽然有过几次来往,但都是与江湖中人打交道,从来没有与大理国朝廷有过瓜葛,大理国的官兵如何能知道他们的动向,又是为了什么而带走唐门的人?
“烦劳郎君,那些官兵是哪里的官兵,你可认得?”
“看着像皇城里的,他们大旗上写着段字,还穿着金甲,其他府兵可穿不了这些。”
唐凌殊心中有了答案,骑上马直奔大理皇城。
“慕君日久,盼君于苍玉山庄一会。”
落款是段樱珠。
看到这个名字,唐凌殊便明白为什么大理皇室会找上门。段樱珠是即将嫁入唐廷的大理公主。
唐门为了唐明的事情与唐军结下梁子,只怕已经被唐廷皇帝视作眼中钉。段樱珠在成婚前帮助唐廷拿下几个江湖莽夫,正好多一份嫁妆,多一分助力便能帮助大理国在这乱世中立足。
苍玉山庄在大理皇城的东北角,是大理皇室的行宫之一。
唐凌殊到达之后,里面的仆从第一时间出来迎接。
面对唐凌殊这样的武林高手,身边的管事宫人却没有要求唐凌殊卸下武器,就这么敞开大门迎他进去。
唐凌殊不敢放松,警惕着观察周围的人和物,守卫的士兵不少于百人,几个高手隐于人群中。
进了中庭,远远就能看见一个少女穿着白族女子服饰在湖边嬉戏。周围仆从恭敬地陪伴在侧,明白告诉外人这便是那位即将远嫁的公主。
唐凌殊走到附近,便有人将他拦在十步之外。
段樱珠回头,看到唐凌殊的那一刻露出欣喜的笑容,“你果然是个美男子。”
唐凌殊拱手作揖,“不知公主将我的师兄弟带来此处,有何指教?”
少女开怀笑道:“我不过是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弱女子,怎么能对蜀中唐门的门主指教什么呢?”
“公主说笑了。”
段樱珠几步走到唐凌殊面前,似乎并不在意唐凌殊的威胁,“我听说你的门主之外已经被同门夺去,被迫跑来我们大理,是不是?”
唐凌殊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家门不幸,让公主见笑了。”
段樱珠晃动食指,“这怎么算不幸呢?蜀国不过是偏安一隅,离开蜀国才是你重振门楣的出路。”
“我的夫君来信说,只要你们愿意陪我出嫁,他就会帮你在中原开宗立派,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了。”
段樱珠年轻的脸庞上毫无遮掩地显露出她蓬勃的野心。
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唐凌殊无法否认这对他来说是无与伦比的诱惑。但是他也能听出背后的隐意,当他拿回蜀中唐门,意味着唐廷吞掉了蜀国。
“唐凌殊,你武艺高强又有唐门绝学,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唐凌殊垂眸,片刻后,“既然如此,今后便劳烦公主了。”
段樱珠闻言开心地鼓起掌来。 ----
# 乱世飘萍
第 93 章
万灵母蛊给宿主带来的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即便乌长清是世上最了解万灵母蛊的人,也无法轻易减轻这些痛苦。
姜绒的身体在经过两个月的调养依然不见起色,他身上的毒素时刻都在伺机而动,在他意志薄弱或身体稍有不适的时候就会肆虐。
姜绒时常疼得连哭声都发不出来,他的性子也被病痛折磨得变了许多。
唐麒日日陪在姜绒身边,每次在痛苦减轻的时候,姜绒都会问他:“是绒儿做错了什么,所以你们要这么惩罚绒儿吗?”
“你们以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
唐麒用力抱紧姜绒,却得不到姜绒的回应。
转眼间立夏到了,山里的寒气总算是退了。日头很好,姜绒躺在床上望向窗外,院外的花都开了,他看得入迷,强撑着坐起来,想要凑近些去看。
只是他许久没有下地,手脚都没有力气,只撑起半身便再也无力继续了。
唐麒拿着午膳进来,看到他的眼神,心口如针扎一般疼。若是以往,他只需脚下用力便能跃到那开满鲜花的枝头去。
唐麒放下东西连忙去将他抱起,用毯子裹着他,带他到窗台下的罗汉床上坐着,“想去赏花了?”
姜绒点点头,抬手指着心仪的那株海棠说:“那一枝海棠开得好漂亮。”
唐麒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一枝海棠确实开得很美,红白花朵开在一枝,小巧又雅致。
“那哥哥给你摘回来?”
姜绒却摇头,“人家在林间开得好好的,何必和我一起闷在屋里?”
唐麒抬手轻轻抚摸姜绒苍白的小脸,“哥哥一定会治好你。”
姜绒转向他,铜铃大小的圆眼仰视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期待,但是那份期待很快就黯淡下去,姜绒垂下眼眸,“师兄你别哄我了。”
唐麒俯身将他圈在自己怀里,“绒儿,别那么轻易放弃。”
姜绒放任自己依靠唐麒,其实过了这么久,他已经不气唐麒了,这两个月以来,唐麒照顾他事必躬亲,几乎没有半分松懈的时候,他病了多久,唐麒就时刻紧绷了多久,门中就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也拦不住唐麒来照顾姜绒。
唐沐雨曾经当着两人的面提醒唐麒,即便要照顾也不能这般明目张胆,如今门中不少弟子都对姜绒的身份颇有微词,自从圣子的指责被门中弟子知晓,就出现了一些一心要研制毒尸军队的弟子,这些弟子不少是曾经在唐海唐秋雨座下习艺的。他们甚至认为姜绒就不该休养,而是应该趁着还活着,赶紧献身毒尸,为唐门流尽最后一滴血。在他们眼中,唐麒身为门主一心偏袒圣子,不让圣子履行指责,实在是让弟子寒心。
姜绒虽然闭门不出,但是唐颖唐慧唐韵他们都会把听到的消息告诉姜绒,姜绒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根本对唐麒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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