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看到郁年写出来的春联的时候,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只能说我们又不傻,能花更便宜的钱买更好的东西,你自己写成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说话的是村里的一个夫郎,槐岭村有两个人很厉害,一个是拳头很厉害的田遥,一个是嘴很厉害的李家阿么。 李阿么早看不顺眼田文了,以为自己考上了个童生就耀武扬威,实际他啥也不是,就说这字,就没办法跟田遥家这个夫君相比。 顺婶子这会儿也在这里,看向郁年的时候也是止不住的夸赞:“遥哥儿嫁这夫君好,不仅会写字,还会瞧病呢,我上回身子不舒服,他给我抓的几味药,吃了之后倒是舒坦了不少!” 惹得周围好几个村民都问顺婶子是不是真有那么灵,要是可以的话,以后都在这田遥家瞧病岂不是更方便? 郁年赶紧说自己并不会看病,但话题很快又被别的盖过去,说的又全是一些赞美的话。 田文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为了今天回来写春联,从镇上买了很多写春联的红纸,他问王翠花要了五百文,要是一张春联都卖不出去,王翠花会扒了他的皮的。 他站在原地,嗤笑一声:“你们不就是想贪便宜吗?我帮你们写,两文钱一副,买三赠一。” 这些村里人,不就是喜欢贪小便宜吗?有了更便宜的,他不信他们还会在田遥这里买。 “我们是想省钱,但也不是要捡垃圾啊。”李阿么又开口了。 田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索性也不要脸皮了,他倒要看看,这个郁年写的,能不能一直都这么好。 他刚走到郁年的面前,就听见郁年说:“田公子,不是嫌弃银钱乃铜臭之物吗?铜臭之物难免污浊了公子身上的书香气,这等让你为难的事情,不做便不做吧,如此岂不是正和你的心意?” 田文这下算是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他被郁年说的一句话也反驳不了,最后一跺脚出了田遥家的院子。 他在自己的摊子上守了很久,没有一个人来他这里写春联,他饿着肚子,原先在这里写春联的时候,村里人总会再送他吃的什么的,今天到现在,他是一口吃的都没吃上,索性收了摊子,但又不敢回家,他先去了卖红纸的地方,嘴巴磨干了才把红纸退掉,拿着剩下的钱,去酒肆里喝酒去了。 到中午的时候,郁年才休息了一会儿,田遥蹲在他的旁边,给他揉胳膊,捏手指,很着急地问:“手疼不疼啊?不然剩下的咱就不写了?” “以前的时候,写的东西要比这个多多了,我不累。”郁年任他动作,手是有些发酸,但并没有到了写不了字的地步。 “我最知道手要是用得过度了,第二天是抬都抬不起来的。”田遥皱着眉头,“要不不写了吧?” 郁年却摇了摇头:“做人不能言而无信,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田遥撇了撇嘴:“好吧,那今晚我给你好好按一按。” “过两天教你写字。” 田遥睁大了眼睛,不是惊喜,反而有些哭笑不得:“我真的要学吗?” “至少一些基本的字要认识吧,自己的名字要会写吧。” 田遥无精打采地看着郁年含笑的脸:“那你之前还说要教我射箭,不能厚此薄彼。” 郁年这会儿的笑多了几分真心:“厚此薄彼不是这么用的。”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郁年安慰他:“到开春了能上山了,我再教你射箭,反正明天是不行,我手酸。” 说到手田遥又紧张起来:“那这会儿休息一会儿吧,下午再写。” 郁年也没逞强,点了点头。 午饭田遥蒸了包子,做了一个鸡蛋汤,他现在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郁年一开始吃他做的饭只勉强下口,现在也能吃得很香,田遥其实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手艺好了,还是郁年现在随和了很多。 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他接受了自己的做的饭,接受了现在在槐岭村的生活。 不过还没接受田遥。 虽然他们每天都睡在一起,偶尔他会睡在郁年的怀里,但他知道他们并不像他的两个爹爹一样,他们并不相爱。 吃过午饭,田遥强迫郁年睡了一会儿,他自己又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买豆腐去,今天是小年,晚上要做一道带着豆腐的菜祭拜灶神。 今日买豆腐的人很多,做豆腐的齐叔一家子忙得快冒烟了,看到田遥来,才说:“今儿太忙,你家的还写对联吗?我们家还没买呢?” 田遥心疼郁年,但齐叔都开口了,田遥之能说郁年还在写。 齐叔切了一块豆腐给他,田遥要给钱他死活不收:“让你夫君帮我家写对联就行。” 田遥提着豆腐回了家,郁年已经开始写了,他看到田遥回来,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帮忙。” 田遥放下豆腐,走到他们的矮桌旁边:“我能帮你什么忙?” “磨墨。”上午他既要写又要磨墨,速度确实会慢一点。 田遥在自己的衣裳上把手擦干净,去拿那块墨条:“我要怎么做啊?” “很简单,沾点水,慢慢磨就行。” 古有红袖添香,今有田遥大力快要捏断墨条。 郁年之能抓住他的手:“不用这么大的力气。” 田遥本来就有些紧张,听到郁年说话赶紧放开手,墨条不受控制,就直直地掉了下去,田遥又赶紧去捡,结果摸了一手的墨。 他果然是不太适合这种文绉绉的东西,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在这么冷的天里,还出了一头的汗。 他把墨条交给郁年:“还是你自己来吧。”说完之后松了一口气,伸手擦了一下自己脑门儿上的汗,“我去砍柴。” “你……” 郁年的话还没说完,田遥就一股脑地跑开了。 于是田遥顶着一脑门的墨汁,砍了一下午的柴,还是晚上打水的时候,田遥才发现,他难得地朝郁年撇嘴,拉着他的衣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郁年此时脸上的笑比以前田遥看到的很多的笑都真实了很多:“我下午叫你了,但你跑得很快。” 田遥:……
第18章 小年一过,槐岭村所有的人家都在准备过年。 这天田遥去了顺婶子家,他自己没有养鸡,但每年上山去给爹爹和小爹上坟需要祭品,所以他每年都要从顺婶子家里捉一只鸡。 顺婶子早就给他准备好了,田遥把铜板给她,又跟得了几日假的田玉生打了招呼,上次大雁的事情,还得好好谢谢他呢。 “玉生哥在家歇几日啊?” 田玉生的性子很是憨厚,顺婶子早年丧夫,辛辛苦苦将儿子拉扯大,又给他娶了个媳妇儿,现在他们两口子都在刘员外家做事,日子倒也过得。 “明日就得回去了,东家家过年事更多,也得让娘子回来歇息两日才是。” 田遥回答到:“是的,也是很久没见嫂子了。” 他们又聊了几句,顺婶子说要去买些香蜡纸钱,马上就到过年的时间,田遥这才想起来这事,往年他都放在心上,今年因为郁年的到来,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还希望爹爹跟小爹别怪他。 顺婶子看着田遥,才问他:“你的夫君,家中是不是也没人了啊?” 田遥脸上的笑收了一点:“是的。” “那你们今年也得给他的爹娘上上香呢。”顺婶子说到,“我也是听村长提了那么一嘴,说他爹娘横死,你做儿婿的,这些事情也得上上心呢。” “那我做些什么啊?”田遥发愁地抱住脑袋,“给他爹娘立个衣冠冢吗?” 顺婶子却说:“立冢的规矩很多,一时半会儿的,也来不及不如,先做两个牌位,你们对着牌位祭拜吧。” 田遥一想是这个道理,可是最近连日大雪的,家中又有事要忙,他根本没时间去给郁年的爹娘刻牌位。 田玉生却说:“这有什么难的,我明日就要回镇上,帮你买一对便是,让你嫂子给带回来,你也省得跑一趟。” 田遥赶紧对着田玉生道谢,又去掏荷包,给田玉生拿钱。 田玉生摆了摆手:“等你嫂子带回来再说吧。” 田遥这才作罢,跟着顺婶子一起去买香烛。 槐岭村几乎每年在过年那几天都是雪天,今年的雪更是大,比往年下得还要厉害,从大年二十三开始到三十,几乎每天都在飘雪。 雪下得久对村里还是有影响的,田遥几乎每天都会出去帮村里人清理房顶屋檐的积雪,村里也有穷苦一点的,茅草做的屋顶差一点被大雪压垮。 “幸好咱们家没有这样。”田遥又是刚从外面回来,手伸到炭盆边取暖。 郁年在帮他整理之前找到的小爹的手札,那些像字的符号他实在看不懂,但是他能照着样子画出来,因为手札一直放着,有些泛黄,要是再过一段时间,估计字迹都要消失了。 田遥手暖和了就凑到郁年的旁边:“你都快抄完一本了?” “不解其意,写起来太慢。” 田遥凑过去,动了动自己很久都没用过的脑子,指着一个符号:“郁年,这个是田字吧?” 郁年点了点头:“能看出有些图案是字,但别的还是看不太出来。” 他看向田遥:“小爹没有教过你吗?” 田遥有些脸热,小的时候小爹是教过他的,但是他那个时候满心都想的是跟着爹爹上山去疯玩,对小爹的教导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小爹看他志不在此,又有爹爹从中斡旋,渐渐的小爹也不教他了,他其实也害怕,害怕看到小爹失望的眼神,但小爹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人生的选择多种多样,不爱学也没什么,反正有他们,田遥的这一生都会过得顺遂。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爹爹和小爹走得太早,当小爹再想教他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教过,但是我没好好学,现在全都忘了。” 郁年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想起了自己已逝的双亲。 “他不会怪你的。” * 大年二十九,田遥在昨天就已经买好了祭祀用的鸡,昨晚就已经焯好了水,然后一大早就装进了背篓里,背篓里还有很多祭祀用的香烛。 郁年看见了,抓住了他的袖子:“去哪里?” 田遥这才反应过来,才拍了拍脑袋:“忘了跟你说了,今天得上山去祭祖,我要去给爹爹和小爹上香。” 在前几天田遥还想问郁年要不要跟他去,但后来想了一下,如果他问,那郁年是一定会答应他跟他去的,这好像就是以前小爹说的,叫道德绑架? 郁年这才正了神色:“今天?” 田遥点了点头:“嗯。” 郁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不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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