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姓庄的!会不会也回来救他?”
“想什么呢,他们好不容易逃出去,要是还能折回来,那就真是找死了。”
“那大梁太子若是不赎走他呢?”
那人没有回答,视线在温从身上扫了眼,不怀好意,哼笑一声,走了。
温从被绑在了木桩子上,脚下四方皆是柴火,他看着夜晚的皎洁月色,心无旁骛,旁人问的说的仿佛从未听见,那人捏住他的脸,阴恻恻地问:“你知道他们的逃跑方向对不对?!”
温从低低笑了下,“你看起来比我还闲,我死就死了,你要是死了,边疆三道防线,你们可就要全败了。”
“你放屁!老子都打到襄州城了,你们大梁离被灭……”
“那怎么不继续打呢?”温从唇角勾起,笑意绵绵,“因为你打不过去了,因为你们也受限于人。与大梁敌对之势力不止你们一个,而你们又互相争斗,若等到大梁真的被灭了,都想瓜分这块地,谁能打得过谁呢,我猜,那时就是你们的亡命路了。”
一番话正中下怀,那敌军面色发青,心也沉了下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继续追击逃兵,继续进攻的原因。
他冷冷笑道:“巧舌如簧,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温公子啊。”
“赫赫有名?不敢当。”
“你说你们东宫的那位太子会不会让人来救你?”
“你想要赎金?”
“怎么?”
“想要多少?”
“你觉得你值多少?万两黄金,少一分都不行。”
“那我还挺值钱,但太多了。”
“那你想多少?”
“五千吧。”
“五千?不行。”
“八千?”
“最少九千。”
“好的。”
“你料定了太子会来救你?”
“没有啊,他肯定不会来的。”
“……那你跟我讨价还价?!”
“闲着没事儿,找人聊聊罢了。”
“……”
几句话,温从心底就有数了。
万两黄金,用来干什么,自然是军费挪用。
他们缺军费,却又不能问他们上面的主子要,说明有人不支持他们继续进攻,他们也有压力,甚至不敢拖得时间太长。
他们盯着大梁的城防图,专注于粮道和兵需道,只怕也有这个缘故。
今年又是个蝗虫多发的灾年,才夏日,已经诸州连报灾情,这些敌军的领土估计也未能幸免,秋日粮少,等到了冬日的大雪天,粮草、布匹、棉衣、硝火,哪一个不是用钱的,他们也该担忧起来了。
如此推断,这些敌军大概率是想趁着秋日之前,将大梁的几座州城攻下,缓解冬日之急。
另外,从那人对自己用的那句‘赫赫有名的温公子’可见对京中局势十分了解。
既如此,怕是京中也有人在和他勾结,太子吗?
短短一炷香,温从将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捋了个清楚。
他还捕捉到了关键一点。
那就是这些境外势力似乎是有意于扶持太子上位的,毕竟太子更好把控。正常情况下,谁人不知皇上就太子这么一个儿子了,不传位给他还能给谁,景王吗,那么小,不算其内。可这些人以及太子却像是深有惧意,生怕位置不保。
难不成……
那位和太子同龄的皇子真的还活着?
之前他受命替太子查另一位皇子时,一度怀疑,是不是那个皇子已经死了。
再之后,太子派了别人去查,让他专门负责京中事务,后续如何,一概不知。但就目前形势来说,看样子那位皇子是还活着了,甚至还有可能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还是个重要人物……
温从晃了晃脑袋,甩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想自救,已经准备好了慷慨赴死,他只希望庄继北能跑得远点,再远点…… ----
第 56 章
三日过后。
太子未回信。
像是根本不记得有温从这个人。
连敌军都唾弃一声:“这么狠的心啊。我说你小子,扶持太子这么多年,人人都说太子对你最宠爱不过,结果呢?”
温从:“……”
宠爱。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两个字。
不如让他聋了。
最后期限便是今夜,若是太子再不作声,今夜就会烧死温从。
温从长出一口气,有了几分释然。
深夜,忽然,他听到了细微的一声,看了过去,空中落下一个人影,转瞬即逝,很快,守在此处的护卫全部倒地,连一点声响都没发出,他身上的绳子被快速割开,庄继北扶住了他,温从愣住,“你怎么回来了?”
庄继北抱住温从,“你就是个该死的东西。”他抱得更紧了,“老子死也不会放过你又给我下药这件事!”
温从唇颤了颤,“庄继北……你回来干什么……你……”
庄继北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的那个德望街吗。”
温从一怔,“记得。”
“去那里等我。”
“你……”
庄继北拔出长刀,咧嘴笑了下:“快走,我不爽约。”说完,生怕温从不走,又叹道:“你要是不走,在这里我还得保护你,你走了,我才能放心大胆的和他们杀。”
外面已传来声音,庄继北见温从还不离开,贴了上去,落下一个吻,“温从,我喜欢你,我不舍得就让你这么死了。你去等我,你会等我的,对吗。”
温从失神,听见庄继北那句我喜欢你,心骤然一停,又猛地加快,他哭笑不得:“你选的真是个好时候……这次你不能爽约了……不能再骗我了……”他擦了擦眼泪,朝后一步步退去,庄继北掩护着,大笑:“不骗你,谁骗你谁是狗。”
温从翻了墙,一路跑走,去德望街那条背巷子,庄继北来之前就将固定的暗哨全部杀了,这会儿温从跑的格外顺利,等到了德望街,寂静诡谲,片刻后,远处传来一阵嘶吼声,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油,竟将半座城都浇透了!
一把大火落下,火光漫天,烈火将整座城席卷开来,那些敌军犹如一个个火球连滚带爬的凄厉吼叫,一个个的被活活烧死。
温从等了又等,心神俱乱,他正迈出一步,忽然被人扣住胳膊,猛地一个后拽,刚一转头,眼前立马黑了,就那么被人打包带走了,长夜纵马,铁骑驰骋,直冲城外。
他以为是庄继北,可当安全后,一下马,再一看,愣住了,“中郎将呢?!”
陈东道:“温公子,好好活着,别进城了。若是有缘,来日再见。”
说完话,策马离开,正好赶在了城门关上的前一刻冲了进去。
而温从则被陆奇等人强制接应走了。
也是后来,温从才知道,原来庄继北敢再次孤军直入,是因为城内还有藏在庄父运送灵棺士兵中的一批死士。他们被庄继北一直秘密隐藏在庄府旧宅,旧宅下面有地道,都是当年庄父让人挖的,故而当庄继北被温从让人带出来遇见了陈东前来支援的兵马后,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商量对策重新杀了进去。
襄州城是一道防线,守也得守,不守也得守,四通八达,要塞重地,庄继北宁死也不肯让出去。
这一战,率领残余力量,孤军直入,直捣黄龙!
七天七夜,杳无音讯。
朝廷派了蒋明启率兵支援,那人担心里面危险,迟迟不肯进入,温从不等了,让人想办法攻破城门,城门大开后,里面全是人的尸首,鲜血在地面发黑,空荡荡,犹如一座死城。
顺着襄州城的中轴线朝前,最北边的城门已经大开,看马蹄血印,像是庄继北的队伍不仅赢了,还在追击敌军,以至于到了敌军腹地之处!
蒋明启愤怒道:“穷寇莫追他不懂这个道理吗!他这样莽撞带兵追去,万一队伍的人全死完了,是谁的过错!?”
温从冷冷道:“闭上你的嘴,听清楚了,你要是敢不带兵继续前进,今日我就拿你的头颅祭城!”
蒋明启大怒:“你大胆!!”
话声刚落,他就被几把刀对准了胸口,这些都是庄继北的兵,根本不听他的话,他立马软了声音:“好说好说!”
温从换了一匹快马,追击而去。
庄继北才不莽撞。
什么穷寇莫追,命都豁出去了,不杀了他们,怎能甘心。
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都是一只脚踏入阎罗殿的人,谁还怕谁。
等温从找到庄继北的时候,对方已经逼到边界地带了,一路上,血就没停过,他看见了幸存的将士,对他们说,后面援军来了,再撑撑,而后是翻到了一处低谷水洼中,找到了坠落在石缝间的庄继北。
两处中箭,三处刀伤,每一处的伤口都是致命程度,他找到庄继北的时候,对方呼吸已经很弱了,若非他来得及时,喊来人救援,恐怕再等一炷香,庄继北也就死了。
战后,将受伤的士兵全部送往了崇州,那边刚刚也被攻下,尚且有地方疗伤。
庄继北的军帐被陈东等人严防死守,连军医都是他们自己人,不需要朝廷派下来的。
蒋明启见状,骂骂咧咧:“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太子殿□□恤你们,才找了京中名医下来,你们却拦着不让看!?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不成?!我告诉你们,庄铭他已经死了,没人再会纵容你们这些兵痞子……”
几匹快马咻地冲来,长剑哗一下划出一道痕迹,蒋明启顿时尖叫一声,滚在了地上抱着臂膀,哀声嚎叫,长剑对准了他的眉心,几匹马在他身边来回踱步,将他围住,来者皆是庄将军以前的下属,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修罗,哪里将这么一个人放在眼里。
蒋明启一句放肆压在嗓子眼里还没说出口,那长剑就已经朝他眉心重重地压了下去,他叫喊道:“你们不能杀了我!不能杀了我!”
另一个副将拔出宽刀,神色不耐,长刀狠狠插入对方的脚腕,一声杀猪似的嚎叫响彻阵地,那副将道:“聒噪。要么滚蛋,要么在这里多说一个字,就是这个下场!”
那些将军嗤笑一声,众人朝前奔去,下了马,沉声道:“中郎将如何?”
陈东道:“不大好,人还没醒。”
众人面色微沉,不敢大意,立刻道:“若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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