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有些泛白,颤抖地伸出手想碰碰那道伤疤,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般,直直地直住了动作,沈瑜正准备将手收回,却被另一只宽厚的手包裹住。 他疑惑地抬起头,恰恰对上秦江淮看下来的眼神。 四目相对。 沈瑜当即偏开了头。 夫君…不喜欢我碰他为什么还要握住我的手? 不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他的手便被秦江淮牵引着摸上了他那道疤痕。 见沈瑜还是一副不解的神情,秦江淮握着沈瑜的手,带着他从上到下摸了一遍自己那道疤痕。 沈瑜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有心疼,有痛恨,可…独独没有怜悯。 一瞬间,秦江淮竟觉得之前受过的伤没那么不堪了,他故作轻松,拉着他的手试图用这种方式来传递自己的温度。 看到沈瑜眼底泛起泪花,秦江淮一时间慌了神,连忙开口解释道:“这道疤,是带部下五十余人杀入敌营的时候受的伤。” 当他带着敌军将领的头颅来时,那群一开始还咒骂着他的人立即就变了嘴脸,丑恶、虚伪得很。 那时候,根本没有人在意过他的伤势,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也受了伤。 有的,只是那一句一句虚伪至极的称赞。 那时候,秦江淮在想,如果他现在将这个斩杀敌军将领的功名让出去,那群人定然要比现在这虚伪的阿谀奉承要真诚得多。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句询问,一句只关于他,而无关功名利禄的话。 “还疼吗?” 沈瑜的声音仍旧软软的,可现在却像穿过了时空,将这句话带到了当时的秦江淮身边。 那时秦江淮想要的话,在此刻正中他的眉心,那早已结了痂的伤疤,此刻竟然也渗出了几丝痛楚。 不等秦江淮开口,沈瑜便将头低了下去,凑到他的疤痕前吹起了气。 一边吹,嘴里还模糊不清地说着话:“夫君不怕,吹吹就不疼了。” 秦江淮一时间有些失神,他愣愣地望着还在替自己吹伤口的沈瑜,心中少有的一颤。 他将人揽入怀中,像是喃喃,又像是说给怀中人听:“早就不疼了,都过去了。”
第六十八章 玉佩 男人将头抵在沈瑜的颈窝处,不知是出于什么,他将头埋了下去,声音闷闷地传来:“有夫人亲自吹,怎么可能疼?” 秦江淮身高八尺,此刻窝在沈瑜的脖颈处,看起来像极了大灰狼躲在小白兔怀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察觉到秦江淮情绪低落,沈瑜将手搭在了他的头上,像平时他安抚自己一样安慰着他。 一时间,二人都十分默契得没有再说些什么,偌大的书房内,寂静无言。 秦江淮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抬起头对上沈瑜的眼睛,他此刻眼中褪去了锐利,满是松懈,如果细看还能发现他眼中藏着一丝…不堪。 像是在和沈瑜解释,又像是在对自己过去的事告别,秦江淮的声音低沉有力,将沈瑜的顾及一一安抚:“夫人我没有不给你摸…只是不太习惯把伤口什么的给别人看。” 说完,他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便又补充道:“夫人在我心中不是别人,夫人要怎么看怎么摸都行。” 沈瑜听到他这么说,心中那份钻心的痛又多了几分,他看向秦江淮那道可以说得上“恐怖”的伤疤,嗫嚅着唇,一时间竟然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一幕落入秦江淮眼中,便成了不相信的表现,他拉起沈瑜的手,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语气中带了些许委屈,眼神中没了平日里的冷漠,而是满眼落寞,像是街边被人遗弃的小狗咬过路人的衣角,乞求他将自己带回去。 “我没有不喜欢你。” 秦江淮的心跳伴随着说话声,一声一声地传入沈瑜的耳中,他甚至还能感觉到,那心跳比平日里还要快上几分。 是…因为他吗? 他想着,便又听到秦江淮说道:“你听,这一声声的心跳只为你而跳动。” 霎时间,沈瑜只觉得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周身只剩下了秦江淮那毫无章法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如雷贯耳,震耳欲聋。 你看,这鲜红跳动着的心脏,是为你而振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沈瑜也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随后又迅速跳动起来。 一声一声,将周边虽有声音都掩盖而去。 沈瑜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也没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他看向面前满脸真诚的男人,用自己所认为的最好的方式回应。 他拿出母亲给他的那半截破玉,郑重地递给了秦江淮。 沈瑜并没有去看秦江淮的反应,而是低下头来,软软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坚定。 “这是母亲在我出嫁那晚偷偷塞给啊我的,她说,如果遇到了命定之人,便拿出这个与他相守一生,若是遇不到,凭着这东西,也能过点安稳的日子……” 沈瑜并没有看到秦江淮的神情变化,事实上,在他拿出那块玉佩时,秦江淮的目光中便满是惊愕。 “如今我遇到了夫君你…也是时候将这东西给你了。” 于沈瑜而言,自己的母亲在他心中的地位无疑是最高的,母亲给的东西,定然也细细保管好。 他将自己所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了他。 虽不及万千星辰,可一颗真心,便足以让满地尘埃蓬荜生辉,光彩夺目。 迟迟没有听到秦江淮的声音,沈瑜有些慌乱,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他不敢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生怕看到鄙夷的眼神。 片刻之后,沈瑜才觉得手中的动作一轻,他满眼希冀地抬起头看向秦江淮,不过,他看到的确实秦江淮那满脸审视的表情。 “夫君…怎、怎么了吗?”沈瑜不安地攥着衣角,他不理解为什么刚刚还在跟他谈情说爱的人此刻却像便了个人一般,用这种…看敌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这玉佩是哪来的?”秦江淮声音冷了下来,神色也全然没了方才的温和。 “是母亲给我的啊…怎么了……”沈瑜看到秦江淮这副样子,声音小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是吗?你母亲给你的?”秦江淮冷笑一声,语气之中满是杀意。 他摩挲着腰间那块玉佩,看向沈瑜的眼神不像看爱人,而像看一名仇人。 拿块破玉佩,和他现在带的那块是同一款式。 在秦江淮被那位少年救的时候,他分明听见他说另一块玉佩已经被追杀他的人抢走了。 追杀…… 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吗? 秦江淮自嘲地笑笑,他认定沈瑜手中不可能会有这东西,如果有,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沈瑜的母亲是追杀那少年中的其中一人。 又或者说,他的母亲,和这次追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秦江淮想着,脑海中竟浮现了一个念头。 ——通过她的手,来找出那救了自己命的少年。 也许这么多年过去,那人估计早就命丧黄泉,亦或早就将他忘却。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见到他一面,就一面,便行了。 “是……”沈瑜看着面前与方才形如两人的男人,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恐惧来。 他看着秦江淮将自己的衣服穿戴好,随后将那瓶药放在桌上,一时间有些慌,沈瑜着急忙慌地开口:“夫君,你还没上药呢……” 谁料,秦江淮听到他这么说,只是轻嗤一声,声音中是沈瑜行为听过的冷淡:“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 沈瑜呆呆地看着面前慢条斯理穿着衣服的男人,又看了看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玉佩,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只是给夫君自认为最好的东西,夫君却这副样子? 明明…明明前一刻他还柔声对自己深情告白…… 他想不明白,也不会明白。 沈瑜杏眼中满是落寞,他强撑着才没有让眼泪落下。 少年背影瘦削,缓缓将药拿起递给面前的人,声音中带了点儿哭腔,似乎下一秒,便能哭出来一般:“夫君…你…记得上药,我、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便颇为狼狈地离开了房间,虽不舍,但也没有厚着脸留下来。 因为沈瑜自己知道,秦江淮现在,很…不待见自己…… 秦江淮淡淡扫了眼他递过来的药,冷笑一声,随后迅速将药打翻在地,药瓶在地上骨碌地滚了一圈,瓶中的粉沫撒了一地,留下满地狼藉。
第六十九章 江忆倾 一辆马车疾驰着,扬起阵阵尘沙。 坐在马车内的夫人面色不佳,半倚在窗边,神色不佳。 她掀开在窗子边上的帘子,正打算看看到哪了,谁成想,刚掀开一丝缝隙,一支箭便呼啸而过。 箭头泛着阵阵寒光,擦过那人落在耳边的一缕碎发,瞬间,那几缕头发顺着箭的方向一齐被紧紧钉在了马车的另一侧。 不等她反应过来,马车外面便爆发了一阵暴动。 江忆倾嗫嚅着嘴唇,嘴唇泛白,原本苍白的脸上又少了几分气色,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屏息凝神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不过片刻,外面马夫的叫喊声便停了下来。 她顿感不妙,慌乱间在马车上打开坐位下面的机关,随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柄匕首。 江忆倾将那柄匕首藏在袖子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被遮挡住的帘子,心脏彭彭作响。 随后,马车帘子被人拉开,来人凶神恶煞,像是早就预料到马车中的人是谁了。 拿着刀抵在江忆倾的脖子处,让她没有丝毫可以反抗的机会。 江忆倾抿着唇,暗自将手中的匕首收紧了几分,她虽面色苍白,可骨子中却透漏着一股温婉大气,看向面前的人,神色淡然:“你们要钱拿便是。” 出她所料的是,面前这群人只是笑笑,随后将江忆倾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 “夫人说笑了,我们从始至终要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一人说着,将江忆倾从马车上拽了下去,扔在围满人的马车旁。 声音中带了几分恨戾:“夫人跟我们走一趟吧,不然…我们这边也不太好办啊。” …… 危凌慌乱地冲入书房中,随后像是想到什么般,又退了出去敲了敲门这才进来。 他跪倒在地,向秦江淮行了个礼。 “什么事?”秦江淮正在看公文,看到危凌这么匆匆忙忙,眼睛却没从文书上移开过视线。 男人一身黑衣塑身,墨发高高用白冠束起,眉眼间满是冷漠,可他手中拿着的东西却是事关北荒各个百姓的安危的文书,若说他冷漠无情,也未免太过于片面了些。 他将手中文书最后一行看完,随后紧紧合上了文书,将它随意地扔在一边,这才施舍般的给了危凌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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