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从中牵线。不惜恩说他是业火无情的左护法,且称他做先生,但真实名姓只有不寂灭知道。” 梅洛猛然想起出现在火争歇别业中的蒙面男子。 “我和这人短暂交过手。他善使乌丝百结,且有着星海宫的炁核、修为杂得很。” “有趣有趣。看来你的猜测切中了四五分,业火无情怕真的是有心做大做强啊。” 梅洛眼珠转了转,略作思忖后压低声音说道:“师兄前去雄州最好也摸摸万用屋现下的情势。歹人行刺世子车队却始终不见万用屋暗卫现身,我怀疑……” “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么千机门也得查上一查了。” “交由我处理便是。师兄北上须依旧潜藏行踪,查明讯息后就回曼衍学宫去。你我猜错最好,若然必有一场大战。届时最好是在咱们的地盘上。还有一事,师兄能否设法联络到烟栖筠?” “烟栖筠?嗨,打打杀杀闹得我差点儿忘了。紫燕堂弟子得到消息称烟栖筠已经出关,但是眼下无人知道她身在何处。” “暗庭雪鬼的人也一无所知?” 玄除非摇摇头。 梅洛很是失望,“我总觉得发生的这一切都与烟栖筠有关,若是能找到她问个明白,也许就可避免一场屠戮。” “你来此的中途在云门山逗留,应该是去师父的遗物中查询线索吧?没有什么收获吗?” 梅洛摇了摇头,“书斋中关于当年五墟宫一行的只言片语全都找不到,就是‘烟栖筠’三个字都不曾出现在父亲的任何笔书信笺中。阿昉催得紧,我又担心暮雪,取了霜竹就赶来这里了。” 玄除非听了这话,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我临行前叮嘱师姐去祠堂中再找找看。我依稀记得祖父在哪里有一处密室。” 梅洛此言让玄除非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除了暗暗祈祷燕归祠什么都找不到,他鞭长莫及也别无良策。 “你特意去取霜竹,是不想用世子送的鹰骨笛催动魔音?” “没错。不想让杀人这事儿跟暮雪沾上边。” “那你干脆就不要使用六尘魔音,万一误伤世子怎么办?” “能不用我自然是不会用的。就怕遇到业火无情,而他恰好又如红雪飞所言练就了什么玉流秘术,以防万一罢了。”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玄除非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梅洛笑了,他拍拍师兄的肩头说道:“师兄放心,若遭遇势不可解的局面我不会逞强硬撑的,自然会释放‘轩辕玉清烟’请师兄、不念还有两位堂主来救我的。北上,师兄也要当心。趁着任飘零南下,你们要加快行程不要与他相遇。” “明白,雄洲城剩一个段尘缘奈何不了我。世子不会武功,你要计算好行程,早日来曼衍学宫与我等聚首。” ----
第十九章 月流江渚 一蓬木兰舟,在静谧的夜色中顺大荒江而下,穿过林檎族的领地往梅洛和云暮雪此行的目的地而去。因为有云暮雪同行,梅洛不能仗恃轻功提纵术日夜兼程,于是为了节省时日唯有水路是条捷径。 梅洛将火狐披肩盖在酣然入梦的云暮雪身上。少年郎第一次乘舟涉江,白日里一直兴奋地观瞧两岸的树木山石,直到夜幕浓稠不能视物才感到疲倦。 梅洛为防惊扰到他,提起一盏灯笼来到甲板上,就着微弱的火光将图南那封写给云暮雪的秘笺又看了一遍。 “图南查到那女官的故里是阆中城郊的青门镇。若是她找了过去,又是如何遭遇业火无情一伙人的呢?等等……” 梅洛突然想起那日在薰风门上风弄铁的话:“……你最好尽快传信给烟栖筠,让她去阆中城领死谢罪!” “难不成阆中城同玉流宫一样也是业火无情的据点?阆中城乃是靖海盟邦的礼神圣地,他一个活死人如何敢在圣地横行?好不蹊跷。更何况,凭业火无情现下的修为,他又哪来的底气敢向烟栖筠叫嚣呢?” 思及烟栖筠,梅洛想起了昨日云暮雪提起过的夜郁离。 凭借夜郁离对自己的仰慕和依恋,云暮雪深信表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找到烟栖筠以兑现自己临行前的嘱托,但是,离开邀月山庄至今他不曾收到过夜郁离的只言片语。要知道,云暮雪没有能力联络到夜郁离,但是夜郁离要掌握他的行程很是简单。暗庭雪鬼虽然人数不及万用屋或是千机门,但凭他们的本事为主子办这点儿小事儿还是易如反掌的。 因而云暮雪猜测,要么是紫燕堂的消息有误,要么是烟栖筠和暗庭雪鬼内部出了什么变故,甚至夜郁离也可能牵涉到了某种危险中。他建议梅洛,与其寻找烟栖筠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高手的踪迹,不如探寻夜郁离的行在。 要将触手伸进暗庭雪鬼的势力范围,梅洛很是犹豫。他回到船舱内,径直走到云暮雪的身畔矮身坐到榻上。 云暮雪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微蹙,呼吸也有些急促。梅洛急忙伸手像是哄孩子一般轻抚他的胸口,云暮雪整个人瞬间平静下来。梅洛安心一笑,伸手轻抚他的脸颊,呢喃道:“还好及时用了水精灵,这样一张脸岂能留有疤痕……说到底,我就是个见色起意之人,但是只想疼爱你的心也是真得不能再真了,小於菟……”梅洛的指腹不经意间掠过云暮雪的唇角,他的眸中闪过烟波楼上那夜的灯光。 梅洛俯身落下一枚情难自持的吻,薄唇相触的瞬间,一缕新雪的味道直沁梅心。他终于明白,自己系在这少年身上的已是满怀的相思。 “若是能早一日见到烟栖筠,请到她了却往事残影,暮雪也就不用再受刺客的惊扰。罢了,为你便没什么不可为的。”打定念头,梅洛自百宝囊中拿出一支竹筒,伸出舷窗往空中一抖,一只如蝴蝶大小的白蝙蝠轻舞蝠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次日将近午时,梅洛与云暮雪二人抵达东路通衢的渔梁渡。他们弃舟登岸,白幽寻早早在此地迎候。 “老朽拜见公子、见过少主。” 梅洛冲白幽寻点点头,看向他身后只停有一辆轩车甚是满意。 “梅洛……”云暮雪自幂篱的纱帷中探出手扯住他的衣袖。 “这位是白蝠堂的堂主,特地来接咱们。”说着,梅洛揽住云暮雪的手腕,三人共同上了马车。 云暮雪解下幂篱,有些无奈地对梅洛说:“梅洛,我不会走到哪里都要戴着这东西吧?我之前可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云寅,这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认得我,是不是不用这般谨慎?” 梅洛未曾开口,白幽寻先把话接了过去:“我看不过分。不仅是您这非凡的气质和不俗的容貌容易引人注目,再加上一瀑的银发,但凡有些见识的人一联系,定会将您的身份猜出个七七八八。” “这……”云暮雪一时语塞,他传承自父亲的发色的确是坤域无人不知的特征。 梅洛满意地看了一眼白幽寻,他之所以坚持要云暮雪戴上幂篱,除了怕他过早的暴露身份,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是受不了沿途男男女女看到云暮雪的长相后垂涎觊觎的眼神。 “梅洛,就没有什么改变须发色泽的膏方可用吗?” “白堂主?” “有的有的,包在老夫的身上。只是世子用的绝不能粗制滥造,恐怕要费些时日准备。” 梅洛再次递给白幽寻嘉许的目光,“暮雪要用的所有物什都须精细,白堂主一定要尽心竭力。” “是是是,少主放心就是。”白幽寻自诩是千机门最会察言观色的人,云寅世子明显已经是少主心尖尖上的人了,只是不知道自家少主对此有几成的自觉自知。“咳咳,少主,您以白蝙蝠召唤属下至此,但不知是什么要紧的事着属下去办?” 梅洛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云暮雪,然后将繁花城一别后他们二人的经历向白幽寻讲述了一遍。“怎么样?堂主可有把握探听到夜氏少主的讯息?” 白幽寻手捋银髯,思忖片刻后说道:“别说是夜无晦和夜无光老哥俩将公子郁离视为眼珠子一般宝贝,就是咱们无意中过了暗庭雪鬼的结界,他们都要好一番的计较。所以要专门去打听公子郁离的事情,老夫想着是不是有一件世子的信物就能省却不少的麻烦……” 云暮雪并不晓得千机门和暗庭雪鬼到底有什么龃龉,但见白幽寻这样说,也不深问和犹疑,解下腰间丝绦上挂着的一枚墨玉珏递给白幽寻。 “这是我十六岁生辰,大当家所赠,想来暗庭雪鬼的徒众应该能认出来。” 白幽寻伸双手接过墨玉珏,仔细地收好:“少主,那属下这就去了?” “切莫节外生枝。” “是!”说着,白幽寻一掀身后的白色披风将自己整个裹成一颗枣核状,自车厢内弹射而出,瞬间消失在云暮雪的眼前。 梅洛看着云暮雪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放心吧,白堂主既然答应了要给你准备染发用的膏剂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我是在担心这事儿嘛?”云暮雪脸红道,“青天白日,他就这样从行驶中的马车上飞将出去,不怕惊扰到寻常人家?” “白堂主身法之快在千机门中乃是魁首,倒退回十年,恐怕连我都不及他。” 云暮雪听到这样说才放下心来,他透过窗棂看到街上一派水乡景致,好奇道:“这里就是青门镇?” “正是。不过那女官的本家不在镇上,而是青门镇往东二十里的水月村。咱们今日先宿在镇上,明早再往村中一访。” 夜雨过后,山野乡间的景致格外葱郁鲜亮,行了将近半日的路程,云暮雪提议停车休憩以观山景。梅洛抬眼前望,不远处有座竹寮,看起来是特为周围村店的百姓行脚歇息用的。 竹寮中,梅洛刚刚照料云暮雪安坐,有一对赶路的母子也打算入内打尖儿。 年轻人一看到梅洛和云暮雪二人不禁一愣。他们二人再怎么改装易服,长相和气禀终究是无法掩盖。一见不是寻常百姓,年轻人只是稍作迟疑便作势要背着母亲回避。 云暮雪瞧出老妇人面容憔悴、一副久病初愈的模样,急忙说道:“竹寮既为四方旅人所修,安有我等入得你等便不能踏入之理?小哥只管安置令慈歇息才是。” “保儿呀,贵人既然这样吩咐了,咱们就进去坐一会儿吧,你也好歇歇腿儿。”年轻人名叫刘保儿,素来侍母至孝。“是,娘。多谢两位贵人。”刘保儿将母亲背到竹寮中背风的角落安坐,尽量与梅洛和云暮雪保持些距离。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虽说日头已近晌午,但是雨过之后的山风夹着湿气还是吹得刘保儿一激灵,他紧了紧衣领,又去检查母亲的衣物:“娘,您一定要穿好斗篷,好不容易给金竹大巫治好了病,别又犯了。”
44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