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这个呢,这个不甜。” 话音刚落,那坐在桌前的小十一的眉头便是一紧,憋了半晌儿还是没忍住,瞧着板着一张脸的萧崇叙,嘴里冷哼一声,不禁阴阳怪气对着小九说道:“你莫不是奶孩子奶出瘾头了不成?” 这话一出,小九的手悬在半空,萧崇叙骤然抬眼朝小十一望了过去。 下一瞬,萧崇叙桌前的一盏热茶被他手掌轻轻一推便似夹杂着肃杀的万钧之力直冲小十一的面门。 小九瞳孔骤然一缩,迅速抬手就要阻拦。 小九反应速度够快,可他习惯使然,全然忘记他已经失了内力,萧崇叙这一手他就算是能拦下也免不了被伤了手。 可好在萧崇叙在看到小九出手后,瞬息间撤了力。 那茶盅悬在半空骤然失了力,直至落下。 纵使如此,小九也没能避免被溅了一手热茶。 以萧崇叙的功夫,无骨刃们皆是敌不过的,此时小十一更是一副被他这种一言不合便要伤人的作态吓住了一样。 小十一眼睛瞪大,目光恨恨,嘴唇不甘示弱地嗫嚅两下:“你…你……”可磕绊到最后,嘴里也没憋出完整的一句。 萧崇叙在此时突然起了身,他屁股下的凳子因为他突然站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谁也没看,谁也没理会,拿了他的剑,出去了。 崇王出来之时,门口探出的两颗脑袋,又瞬间缩了回去。 等崇王离开,小九目光才又落回到脸色憋闷得十分难看的小十一那里。 小十一抽出来一条干净的巾帕,低着头将小九那只沾了茶水的手细细擦了干净。 小九在这时才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好端端的,你说你惹他做什么?” 看着小十一的难看脸色小九似觉好笑:“怎么,将小侯爷交与你这么久,你还未舒心尽兴,我刚到便要耍这么一通脾气?” 小十一也知小九奔波至此,来到这里,实在是不该在进餐时败兴,可看着萧崇叙那副目中无人的嘴脸,到底是没忍住。 小十一不服输一样回呛道:“好端端的,你带他回来做什么?”原来小十一他们对萧崇叙也未必有那样大的敌意,直到小九传来的信里提到那样的消息。 “难道真要把遗诏给他?小九!你糊涂了!这可是我们保命的东西,他倒是好,对你这么不冷不热的,你还要偏向着他,可他呢,还不要站在他那个皇帝哥哥那边,若是有朝一日他那哥哥叫他来对付我们,我们没有遗诏,岂不是任人宰割?” 他总觉着今日那崇王能为了他哥哥一句话,便叫小九交出来遗诏,为他登基铺路,明日便能再指使小九,为他铲除某些个绊脚石。 他们好不容易从临渊营逃离出来,若是如此,岂不是还是变为他人手中利刃,做器具使唤,和从前一样了吗。 小十一越想越是气闷,因着做了扫了小九兴的事变得有几分气弱,这却不妨碍他嘟嘟囔囔抱怨:“现在看他,也不过是颜色好,武艺强些,旁的也没什么……” 这话说得失之偏颇,小十一说着说着也不免气弱。 “遗诏便是不交,你以为便真的能够保命?”小九叹了口气:“此时乱局,新皇位置不稳,会对遗诏流落在外投鼠忌器,若等了两三年局势稳妥,不管是四皇子上来还是太子坐稳,都绝对是不可能任由一群没名没姓的无骨刃手里握着能威胁到皇位稳固的东西的,若等到时候缓过劲来,恐怕别说是为我们寻得半点儿安稳,只怕是要派人来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也难罢休的。” “即使是此一时之计,也至少可保我们两三年安稳,若此时将遗诏交出去,我们还有何筹码同他们这些周旋?”无论如何,小十一都认为小九此举十分的不理智,只怕是有几分色迷心窍的意思在,话已说到这里,他也不再遮掩:“小九将遗诏献出,是打心底觉得崇王的兄长胜算大,还是说因对崇王情难自制才……” “崇王天生五感异于常人,能辨得出无骨刃。” 小十一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小九打断。 小九对上小十一的视线,再一次沉声道:“即使我此次不带崇王前来拿遗诏,他日若是他凭借自己携朝廷兵马搜寻无骨刃,你们又能奈他如何?” “四皇子与新帝到底谁能笑到最后我且不论,只单单新帝有崇王,我们就不得不站到新帝这一边。”小九说到这里也是仿若是极其疲惫了一般,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与崇王协议,只要我们交出遗诏,他便不再出手干涉任何与无骨刃相干的事宜。” 小十一脸色苍白,比刚才被萧崇叙猝然出手之时的面色难看的不相上下,无骨刃最后赖以为生的改头换面,以形换骨之计竟落到崇王这里竟是全然失了效用。 他知晓小九的脑子好使,比他们更能做长久打算,也知他所做的决定定然有他的分寸和道理,可是饶是如此,小十一还是感到极其的不快,可是奈何凭他的头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 萧崇叙本就是能给人极大压迫感的人,此时再叫小十一得知他能一眼辨认出无骨刃来,心头的忌惮更甚,到最后望了望小九,嘴唇张了张,那紧绷的肩膀头缓缓松了下来,神色里透露出来几分失魂落魄的意思,咕哝道:“也不是说不情愿看到你与崇王做伴,若他真是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也便罢了,只是想到他这样对你,凡事还要你来照顾他的心意,实在是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性……” 与小十一在屋里头啰唆完,小九倒是肚饿,就着热茶吃点了东西,僵冷的身子感觉到了点热乎劲儿,长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起了身。 他吩咐道:“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晚上我与崇王好歇息。” 言罢,也不等小十一作答,便抬步出了门。 小九是在他们这座小庭院后面的一片荒地里找到萧崇叙的。 漆黑夜色里,月光发出些暗淡的光,光线十分昏暗。 这样的时节,荒地里几棵歪脖子树,上头也不剩几片叶子,枝桠在月光下张牙舞爪的,不甚美观。 小九揣着手踱步前来,那杯热茶带来的暖和劲到这里消散殆尽,冷风呼啸而过,他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却见那崇王殿下坐在一棵树底下,又在擦他的剑。 “这是谁家的俏郎君,一个人落在这么荒郊野外了?”小九揣着的手从袖里伸出,笑眯眯地伸手去抬萧崇叙的下巴。 萧崇叙那张冷厉的脸骤然映入小九眼底,不知为何,小九突觉这黯淡月光明亮了一瞬。 “你同小十一怄什么气?”小九手沿着萧崇叙的下巴往上摸,未曾想他一个人在这里吹这样久的冷风,肌肤摸起来还是这样富有活力的温热,小九食指按在萧崇叙的眉头上,好像拿萧崇叙很没有办法一样,唉声叹气道:“好嘛,早知殿下这样计较,我刚才还不如不拦,由着殿下高兴,揍了那个多嘴多舌的小十一出气好了。” “又说假话。”萧崇叙冷哼一声,却是未出手佛掉小九一直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只转过头去,做一副不情不愿的躲避。 “这话于事实上是假话,于哄你一事上,怕是心意真的不能再真了。”小九也不生气,将手收回,又对萧崇叙柔声道。 “油腔滑调。”萧崇叙嘴里不饶人,面色却是比刚才缓和了许多,虽没什么表情,刚才蹙起来的眉头却是舒展了不少。 听起来是十分嗤之以鼻,实则是对这“油腔滑调”买账得很呢。 “走吧,我们回去吧,这里冷的很。”小九说着,又把手伸到了萧崇叙面前,“我手都冻凉了,不信你摸摸。” 萧崇叙望着脸前那只手,手指修长,白腻异常。 他伸手握住,确实是凉得不似活人。 往回走的时候,两人行走在黑暗里,不时踩到脚下的枯叶,听到些树叶碎裂的声响。 萧崇叙牵着小九的手,原本沉默了一路,却又突然出声道:“我前段时间过了生辰,如今已经二十岁了,明年就是二十一……” 小九听着原本觉得好笑,今年二十,明年可不就是二十一吗,后年还是二十九呢…… 可是将笑未笑的一瞬间,他对上萧崇叙那双乌黑眼眸,那脸上的神情不仅有几分认真严肃,又掺杂着些其他无从分辨的东西。 有着玲珑心肠的小九骤然明白,原来是萧崇叙到底还是把小十一那句话记到了心里。 岁月流淌,年岁增长,时间不可逆转,少年萧崇叙总有长大的一天,变得成熟, 小九不得不承认,在此前他确实有因为萧崇叙如此不理智又随意出手的性格感到苦恼,哪怕在刚才,他也知道自己第一时间追出去可能更合崇王心意,可同时却又觉得容易冲动行事的崇王是该出去吹吹冷风,冷静一下。 可是小九怎么能一边喜爱欣赏崇王坦率无邪做事不沾俗气,一边又真的计较他所有因如此脾性使然所做出的不成熟的举动呢。 总有一天,萧崇叙也会做事不再意气用事,也会有一颗充满秘密的心,不再容易受骗,行事也会游刃有余,又或者有所顾虑。 在这大瀛混乱的时局里甚至不用几年便能被迫催生出不同以往的自己。 可是如果可以,小九还是希望这一天慢一点。 而在萧崇叙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目光不偏不倚,不躲不避,好像还在执拗地想要从小九这里得到什么回应。 于是小九便微笑着说道:“殿下是个大人了。” 萧崇叙从十九岁到二十岁,短短一岁之差,却仿佛可以跨越这极大的鸿沟——从心智不同常人孩子气的少年变成大人。 这其实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看到小九终于认可,萧崇叙也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面上冷意消融。 走在他身旁的小九听到他缓缓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第68章 “傻站着做甚?” 小九躺在收拾好的床榻上,人脱得只剩下亵衣,扭头看见萧崇叙还跟柱子似的僵立着。 萧崇叙神情未动,只看小九一眼说道:“他们不喜欢我,明日拿了遗诏我们就动身。” 这话听着委屈,无论如何崇王殿下的长相也与凶神恶煞四字无甚关系,怎会这般的不讨喜? 小九细细端详,怕是在这凶神恶煞里,占了凶神二字,才叫那群半大孩子害怕。 “他们不是不喜欢你,不过是害怕你,你又一直板着一张脸,可不是叫他们更生畏惧?” 小九从床上探出半截儿身子,嘴角噙着一抹浅盈盈的笑,伸手去扯萧崇叙的手:“好了,你说明日动身就明日动身。” 萧崇叙这样的伟岸挺拔的身姿,足有八尺高,被小九那细腕子几扯几拽的,竟然真的一步步踱到了床边。 “莫不是不困?”小九将人拽到身前,仰着脸凑近了说。
71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