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疑声道:“旁的毒也是?” “什么旁的毒?” 小九不再打哑谜,直白说道:“太青大师为我诊治病躯,自能察觉我身子不同寻常之处,实不相瞒,我确为他人骨刃奔波效命过,旧主曾在我身上种下一种毒,需得每半年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一旦毒法,便是剐髓刺骨的疼。” 无骨刃这般不好掌控的利刃,使用之人,会用毒控制也不足为奇。 只是太青大师此刻看着小九的神情,字句斟酌,还是说道:“小九,你身体里没有旁的毒。” 话音落下。 小九脸上先是像被什么击中似的一片茫然,而后是极大的困惑不解,不可置信。 “没有?没有旁的毒……那我这么多年……”小九话说到一半,似有什么自脑海一闪而过了,还未来得及细想,只微一念动,便是遍体生寒,脸上的愣怔逐渐被一种内心逐渐涌起的荒唐猜测带来的悚然寒意所覆盖。 那句话到底没说完整,余下的字眼被小九咽下,他脸色浮现出来一丝苍白,抬眸看见太青目露疑惑担忧地望着自己,于是连忙收拾了表情。 小九客气拱手:“小九无事,知晓体内没旁的毒,便安心了。” 而与此同时的渡空山,断崖处。 萧崇叙正收剑往回走,半路突得被拦了路。 齐凝云从一棵树上一跃而下,大剌剌落到萧崇叙面前:“大师兄,听说你和小九明日便要下山了?” 萧崇叙无甚可隐瞒的:“嗯。” “哦?那你坏我和小师弟的好事,砍了桃林合欢树的事就这么算了?”齐凝云比萧崇叙矮了许多,却跨着手臂,仰着脸,一副要找麻烦算账的样子。 萧崇叙这会儿气性已消,况且小九也因着这事,在自己耳边絮叨了好些句,难得一见的,萧崇叙对于破坏了师妹和小师弟风花雪月的约会圣地之事,起了那么一丝的,微弱的,愧疚之心。 于是萧崇叙说:“抱歉。”又看了他师妹一眼,宽慰般讲:“渡空山灵气重,不到一年头便又能长出了。” 齐凝云却吊着眉眼,“那也不行!” 萧崇叙耐心告罄,沉下声:“那你要如何?” 齐凝云显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的,看她大师兄的脸色,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地凑了过去,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把自己密谋已久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听师父说,你那相好是个无骨儿……既如此………何不……,实在是……美事一桩!” 眼瞧着齐凝云越说,萧崇叙眉头却越皱越紧,齐凝云还未察觉,边说边起劲,说到最后还“啪”地一声给自己鼓了掌。 眼看着满脑子鬼点子的齐凝云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的计划,萧崇叙完全不留情面地拒绝道:“不行!” 齐凝云欣喜若狂的神情被按下暂停键,不由追问:“为何不行?” 萧崇叙不愿与她再耽搁时间,只觉得他被聒噪的师妹念叨的脑袋又开始有点昏胀,许是前日醉酒未解的缘故,小九若是个负责任的人,便该再为自己按一按脑袋。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萧崇叙绕过拦路的齐凝云,便要再走, 齐凝云这时候看着毫无助人为乐之意和愧疚之心的萧崇叙,不得不一咬牙,祭出杀手锏。 她再次绕到萧崇叙面前,细手朝胸口一掏,拿出来一个本子,在萧崇叙眼前飞快地一掀开,而后又合上,宝贝似的收回了胸口。 萧崇叙眼前书页一闪而过,他只来得及看清楚,书上画着两个交叠在一起的男子。 “你若帮了我这个忙,我便把我珍藏的这本男子春宫图赠予你!如何?”齐凝云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 萧崇叙脑子里虽在回想刚刚那一闪而过的一幕,却还是故作冷静沉着:“我要这东西做什么?” 齐凝云看他装模作样,不由冷笑连连:“大师兄,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昨日在山上乱砍乱伐,破坏花草树木,还不是因为小九于你之前有过他人。不是我说你,男人嘛,自然要大度一点,以小九的年岁,在山下凡尘俗世里早该娃都会跑了,就算此前与他人有过恩爱往日那也是情理之中,何必呷醋发癫,失了姿态。” 萧崇叙当即怒目圆睁:“齐凝云!你又偷听瞎打听了什么!” “我瞎打听?我这是在帮你!你连对着吃嘴儿都不会,把你相好嘴上咬那么一道口子,你以为谁看不见啊!”齐凝云看他要发怒,连连后退,嘴上却不罢休:“真是叫人笑话,若叫小九与你在情事上始不得愉悦,万一哪天他又找旁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齐凝云看萧崇叙脸上表情骇然,动作却慢了下来。 她骤然压低声音,再下一记猛药:“况且,你当真不想看小九……身穿……的样子?” 话音落下,时雪剑归鞘。 萧崇叙掷地有声语气沉沉,吐出两个字:“成交!” 背后出了一身冷汗的齐凝云,瞬间长舒了一口气。
第15章 小九和崇王下山这一天,是个天气晴朗的日子。 萧崇叙携小九纵跃山林,临到山脚,慢了下来。 萧崇叙背负着重剑在前面走,小九跟在后面,端详萧崇叙背后那柄时雪剑。 想起来离开渡空山时,小九曾疑惑,时雪剑既然是萧崇叙的随身佩剑,怎么此前在山下时没见过萧崇叙带着呢。 那时候齐凝云附耳为小九解答,时雪剑是萧崇叙机缘巧合下,自己亲手寻得,宝贵得不行,平日里练完剑都要用巾帕反复擦半个钟头。后来下山,更是没舍得带出去,供在高桌上,还盖了锦布,离去前曾与太青大师告别说,至多三个月,去去便回。 曾以为能三个月解决自己太子哥哥登基一事的萧崇叙,已经在山下待了快要两个年头儿…… 小九眼看着前方,萧崇叙挺拔身姿,迈着长腿,背后背着自己那裹了三层布的重剑,束起来的冠发迎着袭来的风扬起。 十九岁的萧崇叙,身躯与面孔逐渐褪去少年人的青涩,他的眉眼更加的深邃和华丽,哪怕现在穿着一身低调的玄色黑衣,也无法遮掩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极易给人带来压迫感的气质。 与此同时,成长了一些的萧崇叙似乎也终于认识到,没有办法用短短三个月解决那些朝堂纷争的事实。 想到此处,小九几乎能够想象出来,下山之前的萧崇叙,说出来那番话时一本正经的表情。 不过如今的崇王殿下,在一滩浑水里搅和一两年之后,心性也是成长了不少,至少在抓捕奸细小九时,十分机警。 萧崇叙转过头来的时候,正撞见小九带着笑意的双眼。 小九总是偷着看自己,发出来这种痴笑。 萧崇叙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也不想对小九过多苛责,只是他这般分心,实在是耽误脚程。 萧崇叙不得不的伸手拽了小九一下,然后提醒说:“跟上,别总分神,快要到盐洲城了。” 眼看着远方已经隐隐约约能望见盐洲城的影子。 天隐约将要擦黑的时候,萧崇叙与小九终于来到了距离渡空山最近的城,便想要去买两匹马,骑着回京。 两人来到集市上,小九在卖马的马厩里挑选出两匹看起来身强力壮的马,牵了出来。 萧崇叙打眼一扫,也还算满意,利落的迈腿跨上马,对着小九就是微微一扬下巴。 小九后头跟着贩马的马夫,正眉开眼笑地夸赞自己家的马,又伸出来两根手指:“只要二十两。” 小九觉得这价贵了,但是一看崇王殿下已经坐上了,不由低声叹了口气,然后朝萧崇叙伸出了手。 萧崇叙又再次露出了一副拿小九很没有办法的表情:“我们俩同骑一匹,会有些慢。” 小九沉默片刻,还是张口很煞风景地道:“公子,奴才身上未带银钱。” 萧崇叙表情凝固了一瞬,而后缓缓收回了手。 面面相觑几瞬,萧崇叙刚才如何利落上马,现下又利落下来了。 “我也没带。” 萧崇叙面无表情地说完后,那马夫原本殷切非常的神色也缓缓消散了。 “啧,没钱你们来牵什么马啊!” “不是,瞧着富贵人家的样,怎么二十两都没有!” “装模作样……呸……” 在马夫冷言冷语的奚落中,小九和萧崇叙一前一后,离开了。 一阵诡异的寂静后。 萧崇叙看着小九一脸愁容,不由出声说:“没关系,去赚些钱就好了。” 小九不由问:“去哪里赚钱?” 两人这时候已经走过了半条街,萧崇叙抬手一指:“到了。” 小九跟着萧崇叙来到盐洲城最大的赌场,幕帘一撩开,里面人声鼎沸,乌烟瘴气的。 亢奋的赌牌声,还有些唏哩哗啦推牌的声音,交织一片。 赌场里,正对着门的柱子上印着一个小像,画工并不卓绝,能隐约看出是个男子的头像,戴着一张麒麟面具,露出来半张脸。 小九刚盯着瞧一会儿,又看了看已经挤入了牌桌的萧崇叙,恍然惊觉,这里是距离渡空山最近的城池,因此萧崇叙在此间声望更盛。 他想起了一些什么,有关萧崇叙那些流传民间,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事迹。 小九不由又抬眼看了一看那墙上的小像,收回眼神,飞快凑到了萧崇叙身边。 “公子?咱来这挣钱?” 萧崇叙点了点头:“是啊。”他一边回应小九的话,一边又迈开腿还了一桌,伸头张望。 没有办法,萧崇叙会的玩法实在有限,接连热闹的几桌,才总算找到在玩“比大小”的一桌。 小九这时候心情开始有几分激动,紧紧跟着崇王的步伐。 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激动的心开始狂跳,颤抖的手搭上了萧崇叙的臂膀,小九眼睛放光,凑到了萧崇叙耳边,絮絮叨叨说:“听说你降生之时,天生异象,太青大师突降皇宫,留下一句“此子非是凡间物”给今上和你母后……” 话还没说完,萧崇叙便打断了,狐疑地看了小九一眼:“这你也信?不过是一些没有根据的坊间传言罢了,师父下山每回收弟子都说这么一句,跟齐凝云她老爹也是这么说的。” 小九靠得实在太近了,而且说话时扑出来的热气弄得萧崇叙耳侧很痒,只是小九身上的味道实在好闻,在这气味嘈杂赌场里,萧崇叙没有拉开两人的距离。 小九这时候还不放弃,又在脑内搜刮起来:“那说你天生麒麟,命格非凡,气运超然……” 萧崇叙揉了揉有点热乎的耳朵:“哪有那么夸张。” 这时候萧崇叙前面的那人终于输光了银钱,骂骂咧咧地走了。 萧崇叙终于摸到筛盅。 第一局比大。 萧崇叙筛盅晃了几下,一开出来四个六,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哗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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