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颜是被云羽寒晨起洗漱的声音吵醒的,他轻轻咳了两声,云羽寒脸也没擦就跑来看他,见那双桃花眼略微微睁开条缝,他嘴角上扬,“醒了?” 昏迷了几日,明颜脑袋浑噩不堪,看人都像重影般,待他眼前逐渐清明,才看清云羽寒的雕花床顶,还有那张略带着期盼和水滴的脸。 明颜抬手擦擦滴落在脸上的水珠,无力道:“王爷,我怎么在这?” 身后的小厮递过来手帕,云羽寒接过后坐在床边,“你不在这在哪儿?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小破屋吗?” 明颜一愣。 云羽寒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把,“这几日就睡在这吧。” 明明明颜比他大两岁,但云羽寒就是很喜欢捏他的脸,他的手有老茧,还有些粗糙,像长辈逗小孩儿似的,亲昵而又宠溺。 云羽寒边更衣边道:“给你准备了新房间,等你好了再去看,乖乖养伤,本王上朝去了。” 明颜艰难的探过身子目送他,然后继续无力的躺尸,身上也传来密南风知我意密麻麻的疼,这几日上了药伤口都已经愈合了,但一旦大幅度动作还是会牵扯到伤口,他只能安安静静的躺着。 只有吃饭、喝药才艰难的动一动。 晚间云羽寒回来了,听着脚步声很轻快,看来心情不错。 “颜颜,我回来了。” 明颜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昵称,之前浑浑噩噩的没听清,现在却是听的他脸红耳热的。 云羽寒大刀阔斧的坐在床边,笑盈盈的看他,“好些了吗?” 明颜点点头,很乖巧。 “那就好!”云羽寒起身洗漱,然后迫不及待的钻进了被窝,避开那些缠着纱布的伤口,轻轻的将明颜搂在怀里,“颜颜你终于醒了。” 对于这个称呼明颜还没适应过来,语气略显生硬,“嗯,这还要多谢王爷。” “要是我能早些叫太医来就好了,那几日太忙了,实在是不得空。” 明颜倒不需他解释什么,想着他这么晚才来看自己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也没想着追问。 “嗯。” 云羽寒迫不及待的将这些日宫里发生的事一一讲给明颜听,最后还止不住的夸赞他简直如神算在世,将什么都考虑周到。 明颜本想好好休养,毕竟他现在真的很虚弱,但云羽寒既然提起了,他就免不了要多问几句,这一聊又聊过了时辰,云羽寒滔滔不绝时,明颜就疲累不堪的睡了过去,睡梦中似有人为他盖被子,还亲了他一口。 过了两三日明颜就能靠着软枕坐起来了,人也有精力些,云羽寒告知他裴元已经以渎职敛财罪被押回监理寺审理了,其余一干人等也都牵扯进来,想必这次皇后的羽翼能除掉大半。 明颜却悠悠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连根拔起,还需在陛下心上再添些火。” 云羽寒不明所以,明颜示意他附耳过来。
第23章 后宫中纷传,霍元的父亲为保儿子连夜去国相府求情被挡了回来,现在他那一脉大家都避之不及,哪里还有人敢出面求情,大家私底下都猜测霍元这次八成是要削官落狱的了,哪怕是皇后也不敢袒护。 可事情还没出个定论,随行侍郎家中突发大火,这场毫无预兆的火起的怪异,更怪异的是府中众人无一人生还。 这是本案最重要的人证,不仅与霍元关系匪浅,且手中有着至关重要的证据。 云景震怒,将霍元全家都下了大狱,监理寺更是收到皇命,前去抄家。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时间皇宫内人人自危,就怕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 云羽寒胡乱翻着奏疏,却是一眼也看不进去,明颜瞧着倒很淡然,自从他病好了又将那几盆花修的光秃秃的。 ———咔嚓! 晴空炸雷,云羽寒起身走到窗口处,外面刚起了风,仿佛一瞬就暗了下来,一时间飞沙走石,他烦躁的将窗户关紧,回身坐在明颜对面。 像料到似的,明颜早就为他沏杯香溢的茶,“王爷,喝口茶吧。” 云羽寒接过,“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的心思像来都写在脸上,明颜又怎么会读不出,“王爷稍安毋躁,这宫中的路泥泞湿滑,谁的身上都会沾染些。” 云羽寒躁郁不安,使个眼色明颜便走过来靠在他肩上,李世才转身走出去,顺带将门虚掩上。 每到这时候他就想抱点什么,怀里被塞的满满的,这心也就没那么慌了。 “这是王爷想走的路吗?”明颜抬眼看他,从前云羽寒的眼底还藏着野心和欲望,可如今就快登顶了,他却时常露出恍惚不安的神色,明颜知道宫中这些伎俩自然是入不得他的眼,云羽寒可是征战沙场的冷血战将,又怎么会喜欢在宫里与这些人勾心斗角,玩弄权术呢。 云羽寒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并不是同情云祁天,只是觉得这些手段有些为人不耻。 明颜安慰着,“等王爷登位至尊,便也用不着这般了。” “嗯。” 监理寺在霍元和他父亲的府上搜出了大量的金银宝物,还有一些与官员间的往来私信,因事发突然他们压根来不及藏匿,全被一窝端了出来,一时间风声鹤唳,牵扯到的官员无一幸免。 云景翻着厚厚的清单,嘴角扯着慑人的弧度,“黄金十万八千两,十万八千两……”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去年国库剩余也不过才二十万两,霍元一族竟比得半个国库? 名画珍宝数不胜数,这些尚且不论,单册里竟还有越国几年前进贡来的白玉剑,越国国主知道云景善于征战,便用越国独有的白玉髓为他制了把独一无二的白玉宝剑,云景对那把剑有着极深的印象,所以才会在众多宝物中一眼瞧见。 华崇性情耿直,还将几大摞子的来往信件呈上去,直白道:“这些都是他与官员们私相授受的证据,还有,他仗着自己是皇后表亲,陛下近侍,还敢买卖官职,达到自己丰满羽翼,敛财受贿的目的,现在百姓都传我大渝官员不用参加考试,有银子就行,简直荒谬至极,令人发指!” 其他官员:…… 云祁天在下面腿脚都在发软,这次怕是完了,霍元的父亲为了救他儿子来求皇后多次,皇后怕牵连自己都是闭门不见,他就将主意打到了云祁天身上。 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太子,时常就喜欢提笼架鸟,投壶斗狗的,霍元的父亲为他寻着个造型精美的黄金鸟笼,这笼子不仅高大,做工精细,顶端都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云祁天见着就挪不开眼了。 左不过有他的皇后母亲做靠山,他也不知事态是何等焦灼,竟心安理得的收下了,没成想还没抽出空去把玩,这事儿就浮上水面了。 最要命的是,那鸟笼还在他的太子府呢! 云羽寒在下面始终没有吭声,那么大的鸟笼子即便是想运出去也很难不被发现,皇后聪明一世,最终还是被这个傻儿子拖累了。 云景没有闲心一封封的看那些信件,只叫华崇将相关人员都抓起来拷问,最后做个总结给他呈上来,华崇做事何其的认真仔细,没几日就编纂了一本小册子供云景观看,大事小情无一错漏,连一个奴仆上街买菜不给银钱都写了进去。 按着明颜的话,皇后与云景毕竟多年夫妻,母族又是望族,想必云景不会动她,但那个昏庸的太子是绝对保不住的,这不仅仅是结交大臣、私相授受那么简单。 云景该想着,若是自己百年之后是他做了皇帝,大渝危矣。 云祁天落狱那天,景致甚好,云羽寒正与明颜在千鲤池喂鱼,李世才匆匆忙忙的跑来,说陛下废了太子,择日要发配北荒为役,云羽寒将手中所剩鱼食尽数撒下,狠狠舒了一口气。 李世才叹气,“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太……”他自知失言,忙改了口,“这五皇子自小在京都长大,哪里受得了这等苦楚。” 云羽寒眸色沉沉,“父皇不想背着个弑子的恶名罢了。” 从他们的话中明颜不难猜出,云景将云祁天发配到那种苦寒之地便是有意取他性命,可若是真的想惩罚,又何必费此周折?话说回来,这般处置任谁都会觉得过重,云祁天即使有千般过错,他也是皇室血脉,皇后至亲。 见明颜又在发呆,云羽寒坐在他身侧,递过一包鱼食,“给。” 沉思良久,明颜蓦地抬头,语速略快,“王爷,您现在马上去殿前为云祁天求情,求陛下不要将他发配到那等苦寒之地!” 这下云羽寒和李世才都懵了,他们苦心孤诣、运筹帷幄至今日,不就是想要彻底将云祁天拉下太子之位吗?现在为何又要去求情? 事态紧急,明颜也没空与他细细解释,只能捡着重要的说,“王爷与云祁天在朝中势力平分秋色,陛下何等睿智怎会不知?他深知他百年之后你们兄弟间定会为了皇位手足相残,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云羽寒蹙眉,“然后呢?” 明颜握着他的手,“陛下膝下不止两位皇子,若是王爷今天可以不计前嫌为云祁天求情,那么等王爷登基,其他皇子自然也有活路。” “这才是陛下最想看到的局面!” 云羽寒眉眼透着慑人的厉色,咬牙道:“云乐宁。” “对!陛下也一定担心他身死后十二皇子会受牵连,若是王爷今日可以感念手足之情为云祁天开罪,陛下便会彻底打消顾虑,放心的立王爷为太子,等陛下百年归老,云祁天怎么处置还不是王爷说了算!” 李世才一瞬不瞬地看着明颜,浑浊的眸子里尽是钦佩,甚至有想要鼓掌的冲动,他说的好有道理啊,自己在宫中多年,竟是连一点皮毛都比不上。 云羽寒将信将疑的看过去,“父皇是在试探?” 明颜也拿不准,只能模棱两可道:“无论是不是,王爷此去定有收获。” 云羽寒虽不情愿,但他对明颜的话向来言听计从,毕竟他有今日都要靠明颜整日发呆来出谋划策。 云羽寒赶去时皇后还跪在勤政殿外声泪俱下,苦苦哀求,掌事太监也只能是面露难色的站在那,嘴皮子磨破了皇后也不肯走,那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在亲情面前什么规矩理智早都抛在脑后了。 掌事太监见着云羽寒上前搭话,“王爷,是要见陛下吗?” 云羽寒与皇后对视一眼,躬身搭礼,“参见母后。” 皇后抹着泪,根本无暇顾及,浸满泪的眼中满是恨意。 云景正在看奏折,眼也没抬,“这样晚了,何事?” 云羽寒虽百般不愿,还是开口道:“父皇,还请网开一面,五皇子虽罪不可恕,但请父皇为了皇家颜面,饶他一命。”说罢撩起裙袂,跪地叩首。 云景顿住,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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