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小殿下就走了进来,他看眼外面,已经没有了额尔敦塔娜的身影。 勃律直径走到座前坐下,半点没有要和阿隼透露方才他和公主都聊了些什么。 阿隼想了想,朝小殿下贴过去。 “你干什么?”勃律放下杯盏,眼带笑意的看着他。 “殿下,您可不能言而无信啊,说好的嘉赏呢?”阿隼低笑着说,“还说要把自己赏我一天,干什么都行。” 勃律支着头,踢掉靴子抬脚抵上阿隼的腿,防止他再进一步。 “小王我一言九鼎,说有嘉赏就有嘉赏。”勃律笑地缱绻,“可明日还有赛马,赏你一天这种事,等回了部族,你再找我兑现也不迟。” 阿隼叹口气,有些怅然。 “阿隼,你今日那三箭就连父汗都夸赞了呢。”勃律放下脚,对他说:“大可汗的嘉奖可是千金难求,记得想想自己想要什么,明日求一个回来。” “求什么都行?”阿隼问。 “什么都行。”勃律抻个懒腰,“那雅尔大会上的魁首,大可汗都会允一个嘉赏,什么都行。” 阿隼落了落眸,看到小殿下腰间的位置,那里别着的狼符有些失了光泽。 他想,这东西应该是耀眼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黯然。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的生辰礼呢?”勃律等了半响都没等来男子别的话,不太满地埋怨说:“昨日不是说今日给我吗?” 阿隼闻声将眸子移到他的脸上,看了须臾,笑了起来。 “你不会当真没给我准备吧?”勃律拉下脸,“你已经拖了好几日了,再拖下去你拿出来我也不要了。” “有的,生辰礼肯定有的。”阿隼低笑两嗓,只见他从袖中拽出一跟绳子,绳子的末端串了几颗珠子,最后牵着从袖口坠出来一个晶莹剔透的玉扣。 勃律一愣,满心欢喜地接过来,拿两指细细摩挲着。 “这是什么?” “平安扣。”阿隼在他面前俯身,将其替他带到脖子上。 “这是陪我经历过生死的物件,你且带好了,它能保你一生平安。” 勃律低头爱不释手地转着脖子上光滑圆润的玉扣,咧嘴笑地甚为开心。 “绳子是我重新编的,珠子也是向宝娜和阿木尔寻的。我编不好,耽误了些时间。”阿隼打好结,撤开些身子,去看小殿下的眼睛。 此时此刻,那双眼睛里满是星光。 “这是我今年最喜欢的生辰礼了。”勃律向他保证,“我会好好珍惜它保护它的。” “它也会保护你的。”阿隼蹲在他面前,仰头笑着说。 勃律突然叫道:“那你没有了,你怎么办?” “我有殿下就够了,你不是说会无论如何都护着我吗?”阿隼望着他的眸子说。 勃律恍然点头,将玉扣小心翼翼地贴着肌肤塞进衣服里拍好。他点了点胸口,又点了点阿隼:“它护我,我护你,你后半辈子就在我身边偷着乐吧。” 阿隼失笑,连连说好。 勃律点在男人衣襟上的手蓦然收紧,在阿隼还没来的急反应的情况下猛然拽近自己,活像偷香一样蜻蜓点水般在他唇瓣上贴了一下。 “赏你的。”小殿下亲完后舔了舔嘴唇,咧嘴得逞似的笑道。 “殿下未免太合算了些,这一下哪里能够啊。”阿隼叹喟。 勃律想狡辩,哪料下刻,面前的男人学的有模有样地迅即揽上自己的后脖颈,迅速将自己拉近,吮在刚舔过的湿润的嘴唇上。 这个吻循序渐进,起初慢慢在浅尝,后来就犹如汹涌涛水淹没了二人的呼吸。 旖旎只短暂幸存了一夜,翌日就骤然破散。 穆格勒部和小叶铁铊部要结亲的消息不知是谁散了出去,飞快地传遍各个部族,悄悄冲着穆格勒的坐台交头接耳的人更多了。 阿木尔他们也是听到了点风声,但这件事情他们小殿下并未亲自道出口,所以不敢太过妄言,但那雅尔大会上的流言蜚语仍是让他们不得不担忧。 穆格勒部灭族迭儿列部的事情已经让各部产生了忌惮,造成了一些异响。穆格勒部的做法有些心寒,大可汗的手段似是着了急一般打压蠢蠢欲动的各部,又像是疑神疑鬼心思太重。 谁都不愿意整日提心吊胆的在多疑下过活,生怕哪日一不留神被扣了脏帽,就失了性命。 现如今中立的小叶铁铊部又要和穆格勒部联姻,无非是草原的一方霸主为稳固当前的局势所为,又是在积蓄战力。 这些都难免越来越让其他部族更为害怕,却又心怀丝丝侥幸。 ——怕穆格勒下一把刀的刀头反扑自己,又看在小叶铁铊部被笼络同盟之上庆幸穆格勒还算重视他们这些部落。 这时候人心要散了,对穆格勒极其不利。 阿木尔对联姻一事忧心忡忡,虽然小殿下背后得了小叶铁铊部的支持是好事,但穆格勒顶在这样的关头上突然窜出要和他部结亲,多少有些影响。 勃律此时已经去了赛马场,并未在坐台上。阿木尔没办法一时间问清楚缘由,想了想,扭头对一旁的阿隼问道:“昨夜只有你陪着勃律,联姻一事他可有和你说些什么?” 阿隼敛眉,轻轻摇了摇头。小殿下和额尔敦塔娜在帐外聊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也没有和他说一星半点,像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根本不想让他知道一样。 但阿隼看着阿木尔,笃定回道:“但殿下说过,这个妃他不会纳。” 阿木尔还在思索着这件事到底该劝殿下纳不纳的时候,他一偏头,却瞧见坐台上上一瞬还在和可汗可敦相谈甚欢的小叶铁铊部公主,下一刻就不知和可汗说了些什么,起身下了木阶,往赛马的起点走去。 赛马的横道由西至东,只只旌旗竖立在两旁,一路贯穿至两里外。三方各部的坐台坐立在横道右侧中央的位置,可以将赛马的起始至终点全部尽收眼底。 小叶铁铊部公主直径朝着还待做稍整的勃律而去。少年背对着她站在旗帜旁整理着乌骨背上的马鞍,刚要登上马背,被额尔敦塔娜叫住。 勃律收回脚,站在地上等着女子靠近。 额尔敦塔娜规矩地行了礼,开口道:“先祝殿下博得魁首。” 勃律扬眉:“多谢公主。” 额尔敦塔娜笑了笑,从手中露出一块东西递给小殿下:“两部结亲,这是我送予殿下的信物。” 勃律看着她手里的一枚玉佩,并没有接。 女子也不急,伸着胳膊等他,末了慢悠悠补充一句:“也是昨日我同殿下所作交易的信物,凭此物,殿下可以随时进出小叶铁铊部,亦可以寻求我们的帮助。” 勃律舔了舔下唇,看了会儿玉佩,到底接了过来。他把物什在手指间翻转了一个来回,说:“小王可没有东西能给公主。” 公主并不在意:“无妨,我的信物送到殿下手上就行,其余的殿下莫要担心,我早有准备。” 小殿下这才自如地扬了扬手里的玉佩,对她说:“这玩意儿是中原来的吧。” “殿下所说不错,这东西于我而言十分重要,还望殿下莫要丢了。” 额尔敦塔娜的眼中忽然有了丝怅惘。 勃律笑了笑,把东西塞了起来藏好,怕被阿隼回头摸到。 少年抚了抚乌骨的颈项,好笑着出声:“听说公主早就属意小王了?” 女子瞬间听出了什么意思。今早的流言她也听到了几分,现在看来小殿下也得知了七八。额尔敦塔娜失笑道:“若结亲,殿下是不二之选。” “公主不是有倾慕之人吗?这种流言传遍草原,可对您和您的心上人不大好。” 女子落寂地垂下眼帘,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涩。她怅然叹息:“……我们不可能的。” 勃律手中动作停滞,侧首看她,有些不解。 这件事额尔敦塔娜没有在勃律面前掩饰,她向小殿下吐露了事实:“他是东越人,所以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勃律眼中闪过诧异。 额尔敦塔娜不以为意地淡笑道:“我们相识相知在东越,可惜小叶铁铊部需要我,我不能留在那里。” 勃律沉默,过了会儿沉声说道:“虽然你我之间有约定,但公主可真的知道这次两部结亲意味着什么?” “自然。”额尔敦塔娜说,“小叶铁铊部如今在乌兰巴尔部和穆格勒部之间岌岌可危,必须寻求依靠。昨日我也同殿下说了,乌兰巴尔部已经笼络了草原北面中立的乌珠沁部和图林部,不然今年那雅尔大会上他们还能出席。” 勃律说:“你们也可以选择乌兰巴尔。” 额尔敦塔娜严肃道:“乌兰巴尔狼心狗肺,不是同盟的最佳选择。我身为一族公主,要优先以族人的安危为重。” 勃律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子,暗示:“穆格勒部和乌兰巴尔部之间的战事总有一天要做个了断,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一月后,或是一年后。” 女子并不为其所惧:“我阿塔已经做好了为草原牺牲的准备了。” 她说的是为“草原”,而不是为“穆格勒”。 勃律了然。恰逢这时,擂鼓轰鸣,角号高呼,小殿下点头向公主示意后,翻身上了马,向着起始点踏去。 今日各部族人有的凑热闹的便全跑去赛马道两侧呐喊助威,宝娜拉着符燚也早早的站在终点等待着小殿下,现在还站在坐台上的只有阿木尔和阿隼。 他们都清楚的看见小叶铁铊部的公主和小殿下说了好些话才回来,各自心中都有了猜疑。 今年参与赛马的比往年要多,赛道打头站的就是英姿飒爽的小殿下,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乌骨的侧颈,目光在赛马长道两侧一直站到终点的各部族人的欢呼声中来回扫视,姿态瞧上去是胜券在握的慵懒。 穆格勒的大殿下也上了场,却神态憔悴地居于后方。大殿下的马术在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好,可惜年前摔断了一次腿,今年又遭逢羞事,整个人的状态一落千丈。 历年还有人的马术能让小殿下搏一搏,不知今年大殿下还能不能和他一较高低。 两方的高呼声不断,给谁助威的都有。始点的一匹匹马在躁动里开始耐不住性子,就等鼓声急促,号角重新吹响,扬蹄一马当先冲出去。 阿隼在坐台上等的有些心急,想和阿木尔也去寻宝娜他们等着小殿下赢得魁首下来。他刚要同身边的男子下去,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是大可汗身边的人。”阿木尔小声对他说。 他们二人感到意外,不知道此人究为何意。下刻,那人就面无表情地道出了来意。 他把阿隼领到了大可汗面前。舒利可汗正同将回来的额尔敦塔娜畅谈,一靠近,阿隼就听到公主说:“回可汗,我的信物殿下已经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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