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春太纯粹,既不在这权力漩涡的中心,也从来不对太子主动要求些什么,他好像就是单纯地为自己开心自在,也顺便让太子高兴了。 萧景元道:“孤要是现在说了,恐怕要把他吓到。” 周瑛急道:“这怎么能吓到呢?奴才瞧太子妃也像是喜欢太子的样子,说开了,那是两情相悦啊。” 萧景元轻笑了一声,“这才多久。” “即便喜欢,也依旧能轻易割舍下来,他还没见到这皇宫吃人的模样,等他见到了,也许就想走了。” “到时候没什么牵挂,一身轻松地回西南去又有什么不好呢?” 他放下调羹,“或许成亲的那晚,就迈出了本不应当的一步。” 萧景元苦笑,可他明知自己还是舍不得。 人与人之间往往如此,第一眼就让你心软的人,必定要叫他每次见他,都既欢喜又恐慌,怕他靠近又怕他疏远,甚至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萧景元起身,吩咐周瑛将白瓷碗收拾了,“回吧。” 他道:“太子妃有了心事,孤还是回去瞧瞧。” 比起眼前这堆让人心烦又一时半会没有后续的公务,萧景元还是更想回去哄一哄不开心的小猫。 ---- ————--————--———— 说一下捏,这篇文还是有一点剧情线的,但是我的脑子它就是一个很一般的脑子【比划】就是说尽量去写,希望逻辑上是过得去的。 还有就是最近一个星期要一直出门,手里的存稿不是非常多,更新可能会变成隔日更,如果当天五点前还没有更的话,那就是第二天再更新啦。 啵啵啵啵啵! 很谢谢大家看文。
第十三章 桂花栗粉糕 ====== 玉春今天没去国子学,没什么精神地坐在屋里和嬷嬷说话,嬷嬷见他像是有什么心事,可问了也不肯说,便将他那束歪了的发髻拆开,用西南的土话哄他道:“奴才给小殿下编辫子好不好?” 玉春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想起自己到了大胤这里因为不适应那繁复厚重的衣服而摔了两次,总算打起些精神,“嬷嬷,我匣子里先前的衣裳还在吗?” 嬷嬷点点头,又有些迟疑地道:“可以穿吗?若是被人瞧见了……” 玉春却肯定地道:“没事,殿下不会因为这些生气的。” 嬷嬷这才去了。 西南的衣裳要稍轻便些,玉春换上之后自在许多,上衣是件及膝的靛青色右衽盘扣满襟服,衣袖短而宽大,下摆处绣了一圈如意云纹,袖口处则缀着蝴蝶纹样,精致但并不琐碎,玉春胳膊一抬,手腕上的蛇骨手圈叮当作响。 “嬷嬷!”玉春站起身,语气有些兴奋,“我好久没这样穿了。” 嬷嬷笑着看他,满脸慈爱,“小殿下怎样都好看。” 玉春听到萧景元回来的通传声时,第一反应不是要把衣裳换回来,而是兴冲冲地要跑去给太子也看看,他的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又是一副不知愁的模样。 萧景元刚刚穿过月洞门,突然听到银饰碰撞出的清脆声响,他抬眸望去,深深庭院中玉春像一只误入的鹿,绿色的眼睛如琉璃一般通透,直愣愣地闯进他视线之中。 袖子上的蝴蝶花纹像是瞬间有了生命,振翅一般飞舞,银压领下的流苏轻轻晃动,像一把长命锁,环在他纤细的颈项之中。 时至初夏,满院的花开得正盛,玉春朝他跑过来,半束的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身后,满头的银饰跑动间发出的声响如击玉敲金,萧景元怔了一下,不自觉地张开双臂接住这只朝他飞来的蝶。 偌大的院子被四四方方的高墙围着,瞬间变得逼仄起来,偏偏玉春像毫无察觉,像一汪清冽的泉水汇入这死气沉沉的院中,他扑进萧景元的怀里,又迅速地退开半步朝太子道:“殿下,这是我来上京前,父王给我新做的一套衣裳。” 他眉眼弯弯,“好不好看?” “好看。”萧景元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心神仿佛空了一瞬,再一次地将玉春抱进怀中。 他们已经互相习惯对方的怀抱,玉春晚间常窝在他怀中哄他入睡又自己先睡着,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萧景元心如擂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瞬间破土而出又发芽生枝一般,他握着玉春的手腕,指腹穿过银镯贴在他的脉搏处,真真切切地感受着肌肤下的跳动。 分明都在紧张。 玉春脑袋埋在他心口处,耳边鼓噪不已,脸色通红像醉了酒。 他不知道太子今天为什么会这样,但却并不排斥,任由萧景元抱他抱了半晌,才牵着他的手回了寝殿。 外头挂着的纸鸢早已晾干了。 萧景元道:“国子学什么时候放旬假?” 玉春想了想道:“还有两天。” 萧景元将纸鸢收进屋内,笑着道:“等放了旬假就带你去郊外放纸鸢,天气已经越来越热了,再不踏青恐怕时间就来不及。届时你和司业多告假一天,路上毕竟要耽搁些时间,一天之内来回怕是来不及。” 玉春应了声好,手还被他紧紧牵着,掌心捂得出了一点汗,可谁也没说要先松开。 萧景元说要去踏青,周瑛就立马将行李给收拾上了,毕竟太子出行不比旁的,吃穿用度的打点都要精细些,更何况还是携太子妃一起。 周瑛端着桂花栗粉糕给玉春,“这是小厨房今天刚做的,桂花是去年采摘晒干用糖渍出来的,殿下尝尝,要是喜欢,踏青那天带一些也好。” 说罢又瞧着玉春这一身衣裳道:“殿下可真好看。” 玉春今天已经被来来往往的随侍看得有点害羞了,他平日里没什么架子,随侍也不怕他,近身伺候的那几个还胆大地凑上来多夸他几句。 晚间沐浴时才换下来,玉春正往下取蛇骨手镯,萧景元却忽然道:“若是不妨碍,就这样戴着罢。” 手镯圈着细细的腕子,动作间上下轻轻地滑动,衬得皓腕凝霜般漂亮。 玉春就没拿下来。 萧景元的视线又移到了他的脚踝处。 *** 旬假那天上午下了大雨,玉春盯着天上黑压压的云出神,生怕因为天气而误了出行。 好在接近中午时放晴,虽然路面还有些泥泞,但总归是能去踏青了,玉春带着纸鸢坐上马车,一行人不急不慢地向着郊外去。 那附近没有什么客栈,晚上歇脚的地方是个寺庙,重光寺虽不是大胤的国寺,但在民间却信徒众多,香火十分旺盛。 马车停在寺庙门口,一个年岁不大却很稳重的和尚朝他们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殿下请随贫僧往后院去,寮房已经都收拾好了。” 萧景元回了个礼道:“慧静大师不在?” 和尚道:“住持前些时日往青州去了,还有半个月才会回来。” 萧景元回过身要搀扶玉春下来,玉春却已经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重光寺来往人群络绎不绝,他们不便在寺庙门口处多留,随着那法号观真的和尚往后院去,玉春看着新奇,西南信佛的人很少,也没什么寺庙。 后院离了木鱼声和诵经声后更显得寂静,寮房之间都隔了些距离,院内高树林立,只有鸟儿的啁啾叽喳声,萧景元一手拿着纸鸢一手牵着玉春,“后山处有一块很大的空地,那儿也没什么树,正适合放纸鸢。” 玉春跟着他,笑着道:“今天正好有风。” 雨水冲刷过的地面又被太阳晒干,萧景元摇着线拐子慢慢将线放出来,又握着线振了几下,玉春在前面扯着纸鸢快跑了几步,迎着风忽而往上一掷。 他是头一回放纸鸢,不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但纸鸢顺着风竟真的起来了,蝴蝶扑棱着翅膀,像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 ---- ————--————--———— 啵啵啵啵啵!
第十四章 罗浮春 == 太阳快下山时,玉春握着线拐子将纸鸢一点一点收回来放好。寺庙中来往的人少了许多,只剩院里的僧人和一些在寮房中暂住的居士,他下午那会儿玩得倒是尽兴,同萧景元用了素斋之后不多久便有些犯困。 夜里不知几时他醒过来,太子并没睡在他身侧,玉春推开窗户,月光倾泻而入,柔和地落了满榻。 他穿了件外袍起身,自己拎着灯笼推开门。 时间太晚,随侍也都睡了,玉春轻手轻脚地不想打扰到他们,他不知道太子去了哪里,或许是有什么心事去散心了,玉春明知自己不该太过担心,但这会儿的确没什么心思再睡觉,只是站在院中发呆。 上京城内的灯火太亮,他许久没有看过这样安静而明亮的月光,今夜无星,只明月高悬,寮房四周的树影竹叶在夜风中轻轻晃动,落下一片交错的影子。 玉春提着灯慢慢地往别处走了走,却没曾想碰到了一位熟人。 一豆烛火下,宋影青坐在庭廊中,面前案几上的书卷随风翻过几页又落下,而一旁搁在笔山中的紫毫上蘸取的墨水已经干透了。 他衣衫落拓,手边一壶清酒对月独酌,玉春猜想他应是没看到自己,也不愿打扰他这份雅兴,便要往回,宋影青却起身朝他行礼道:“殿下留步。” 玉春道:“宋先生怎么这么晚了还未休息?” 宋影青道:“殿下既然也无睡意,可愿尝尝微臣自己酿的罗浮春?” 玉春便也坐在了案几旁,两相无言,只是先喝了杯酒。 罗浮春酒色泽如玉,味道醇厚,入口柔和回味尚甘,玉春赞了句好酒,又道:“这样暗的烛火,写字要伤眼睛的。” 宋影青笑道:“并没写什么,只是旧事翻腾,又拿出来看一看罢了。” 玉春这段时间虽然认了不少字,但宋影青看的应该是些过去的手稿,字迹飘逸,他认不太清,好奇道:“宋先生在看什么?” 宋影青轻声道:“《青山书堂词话》……是我老师曾经着手编纂的词话评点。” 他话音一转,道:“殿下瞧今晚的月亮如何?” 玉春仰头看去,“皎皎如银盘,让我想起以前在西南时看到的月亮。” “今时今月,虽不在一处,可看的月亮永远都是一个啊……”宋影青喝了口酒,“不知老师今日看到这始终未能编完的词话,又会作何感想。” 玉春道:“先生怎么不把这词话评点继续写下去呢?” 宋影青盯着簌簌作响的书页苦笑道:“想过,又总怕写不好。青山书堂延绵百年,出过的名家岂是我等小辈能轻易评点的,老师当年虽嘱托过我不可忘却此事,但我每每提笔,心中总是惧意更多。” “落笔,怕老师九泉之下都要气得活过来,不写,又总觉得是个遗憾。” 玉春却道:“先生未免太自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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