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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旨意刚下的时候，赫连清宥便与云锦澈商议，婚后他们二人搬来将军府住，将王府留给赫连煜。云锦澈听他说完撇了撇嘴：“明明就是嫌煜儿碍事了，倒还说的冠冕堂皇。” 平西将军府原是宸阳帝要赐给云恒墨与明卿蓉的嘉王府，改建过后又添了新的物件，尽显皇室殊荣。府里的丫鬟小厮也都是挑了好的送来，云锦澈留了允茗在王府照顾赫连煜，在府里选了个手脚利索的代替允茗近身伺候着。 他新选的小厮名叫元祈，人长得白净，办事伶俐，赫连清宥还为此吃了顿醋。 元祈端着药进来，手里还拿着封信：“将军，您的信。” 云锦澈接过，摘下覆眼红绸，拆开了信函：“元祈，去换盏亮堂些的烛灯。” 元祈记着赫连清宥的嘱托，犹豫道：“王爷嘱咐过小的，将军眼睛不好，夜里烛火不可太亮。” 云锦澈将碗中苦药汁一饮而尽，拿起帕子拭过唇角，恰掩去唇边淡淡笑意：“我眼睛早已痊愈，先前一直瞒着殿下。明日便是成婚之日，自不可再瞒，你且去拿就是。” 信函上的火漆是滗翎屿王室专用印漆，云锦澈虽未见过燕慕歌的字迹，但那字写的娟秀温婉，一如她为人那般清隽。 自从那日悄悄带他出滗翎屿王宫后，他便再没见过燕慕歌。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不过是听闻他与赫连清宥大喜，来信相贺罢了。至于她自己，只在信尾简单说了一句，将于下月前往北夷和亲。 云锦澈不知这信从何处而来，许是王宫又或许不是。为免生事端，他并未回信，取来长琴，临窗弹奏了一曲小调。 从前燕慕歌哄云绫霜睡觉时常常哼唱此曲，他在旁处从未听过，大抵是燕慕歌幼时常听的孩童小调。 辗转这些年，她依然逃不掉这场早已注定的和亲。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元祈端了盏新烛灯来，云锦澈掀开灯罩，将信纸丢了进去。跃然的火舌登时将其吞噬，转瞬化为一摊灰烬。 只愿他们征战沙场，能护佑皇室女子一生喜乐无虞，不必迫嫁他国。 云锦澈收起思绪，隔着窗子望了望外面：“可都安排妥帖了？” “都安排好了。按着将军的意思，主屋换了新匾，昨儿个已叫人挂上了，楹联也换了将军亲笔提的那对。”元祈边说边笑，“虽说是陛下册封了将军为摄政王妃，但礼却是在咱们将军府行的，往后也是住在将军府。如此说来，倒是像摄政王嫁来了咱们府上做将军夫人。” 云锦澈也跟着笑：“这话莫要在旁人面前说。元祈，带我去主屋看看。” 为着布置婚房，这些日子云锦澈一直住在摄政王府，直到今日才搬来将军府，在偏院暂住一晚。 主屋原本的牌匾被撤了下来，更名为离云轩。玄金的牌匾上挂红帐，一派喜气。两侧的楹联是云锦澈亲笔提的字，找人拓刻下来的。 元祈抬头盯着那楹联：“将军的字真好看，可惜小的不识字，不知将军写的什么。” 云锦澈也跟着看过去，一字一句念道： “清光溢空曲，茂色临幽澈。” 他唇角轻勾，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是我和殿下的名字。”
第107章 成亲 成婚之日，云锦澈未及寅时便起了榻，换上早已备好的婚服，坐在窗边独自下棋，等着初阳升起。 元祈推门进来伺候他梳洗，将金丝琉璃发冠给他戴上：“王爷眼光当真是好，派人送来的饰物都这样合将军气度。” 云锦澈收了棋盘，在铜镜前坐下，凝眉望着镜中人。 从前他闲来无事，常独自下棋，今日一局却下的烦乱不堪。明明是想静心，可到底是半分也静不下来。 他总以为，苦尽甘来得偿所愿，他该高兴的。然事到如今，他心里竟是愧疚占了上风。 元祈也看出他似乎心情不佳，试探着问询：“将军，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云锦澈淡声回道，再抬起眼时，又恢复了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 罢了。 往事不可追，日后好好过就是了。 未时一刻，摄政王府的迎亲队伍在平西将军府门前停下，几乎占满了整条街。摄政王年过三十才娶妻，还是位明媒正娶的男妻，此等百年不遇的场面，惹得满皇城的人都前来观礼。 赫连清宥端坐马背上，偏首望向平西将军府前院，等着那人出现。云锦澈才走到偏廊，便听得外头锣鼓喧天，顿时心潮激荡，脚下步伐不自觉快了许多。 他不觉得，元祈却觉出来了，轻笑一声忙跟了上去。 云锦澈穿着织金云纹滚边婚袍，长发被金冠束起，随着赤红发带一同迎风飞扬。剑眉入鬓，一对长眸亮盈盈地望向前来迎亲之人，端的是水光潋滟柔情万种。 对上那道炽热的视线，赫连清宥先是怔了片刻，随即被难以言说的喜悦吞没。云锦澈粲然一笑，提起衣摆走上前来：“恭迎殿下。” 赫连清宥当即跃下马背，不顾众人在侧，执起他的手：“澈儿，你的眼睛…” “嘘——”云锦澈带着薄茧的指尖压在他唇上，“来日方长，先迎客拜礼。” 赫连清宥忍着笑，顺势轻吻了下他的手指：“好。” 两人一同进了府，韶温飏和云潇婉在前厅招待宾客。直至酉时，天色渐沉，平西将军府各处燃起烛灯，映亮二位新人的容颜。 云锦澈从前喜着青衣，让人一瞧便觉清净雅致。后来又总着玄色衣衫，土里爬泥里滚的，浑身染着戾气，任谁看了都得顾上三分。 而他今日红衣加身，不仅是赫连清宥，便是在场所有宾客都不禁为之惊艳。当年盛极一时的云家，养出来的小公子合该是这般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妙人儿。 喜娘将二人迎至堂前，扬声吆喝：“一拜天地——” 赫连清宥拉着云锦澈的手，转身对着堂外行下首礼。 “二拜高堂——” 他们二人皆无父母在世，桌案上只摆了四盏茶。云锦澈目光触及桌案，心脏微颤了颤，不知父母可会觉得他为人男妻实在不堪，怨他断了云家香火。 见他出神，赫连清宥握着他的手收紧了些，带他行了次礼。 “夫妻对拜——” 两人转身相对，云锦澈抬眸望向赫连清宥，见那人眉眼间尽是欣喜，不由得扬起一抹笑，与之对拜。 喜结连理。 云锦澈毕竟是男子，且是征战四方的大将军，赫连清宥左思右想，总觉得没有让他去守洞房的道理，便将他一同留下来与宾客们把酒言欢。 在外行军的这些年，云锦澈酒量比从前好了不知多少，满座几乎皆同他敬了酒，他也受下了这每一杯贺喜，依然眼神清明不显醉意。 倒是赫连清宥，因着高兴，喝的急了些，隐隐脚步虚浮，看着已是醉态。 不及亥时，云锦澈拜别众宾，搀着赫连清宥去了新房。 前脚才踏进院子里，赫连清宥便从他身上起来了。云锦澈尚未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他已被赫连清宥打横抱在了怀里。 云锦澈自觉被骗，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原来你没醉。” 赫连清宥笑的意得志满：“澈儿还是如此单纯。” 说罢，他怀中之人抱的更紧了些，仰首看向门前牌匾：“离、云、轩，是你取的？” 云锦澈眉头轻挑：“非也。” “嗯，那便是不知名的小狗崽子取的。”赫连清宥极其配合，复又看向两侧楹联，“你的字，倒是变了许多。” 都说字如其人，云锦澈在外行军多年，心性与从前不同，又常书军文，字迹相比从前，更多些苍劲潇洒。自然，也就不再那般与他的字迹相像。 听出他言语间似有遗憾慨叹，云锦澈凑近吻了吻他的唇角：“旁人成亲都迫不及待地要去洞房，怎的殿下还有闲心抱我在这里吹风赏月。莫不是相处久了，便是成亲也觉得索然无趣？” 赫连清宥垂眸看他，眼中渐渐浮现出浓烈情欲，抱着他往屋里走去：“你也就会逞一时口舌，等下当真用狠了劲，你又该哭骂讨饶。” 云锦澈觉得冤枉，不安分地踢了踢腿：“我何时骂过你？” “浑蛋，畜生，禽兽，总之大逆不道的词你全骂了个遍，如今还不肯认，罪加一等。”赫连清宥将他抱至榻边，端来两杯合卺酒，“罚你喝了这酒，从今往后，与本王永结同心。” 云锦澈接过酒杯，抬手勾上他的臂弯：“澈儿甘愿领罚。” 红帐簌簌落下，掩去帐内交绰人影。精致华丽的婚袍被随手扔出帐外，房中烛火尽熄，唯余床头两盏红烛高照，噼啪爆着烛花。 赫连清宥肩背肌肉结实硬朗，线条极其畅阔。他常年习武，然从未亲历战场，却在今年新岁之时，受了一记重伤。 云锦澈跨坐在他腿上，俯身吻他胸口那道嫩红伤疤，不长不短地横亘在那里，显得格外刺目。 赫连清宥将他眼中情绪看的一清二楚，抬手抚上他脑后揉了揉：“若论起来，也该是我心疼你。从前你受伤，我从未陪过你。” “将士戍边，哪有不受伤的？倒是我家王爷金尊玉贵，万不可再伤着了。” 云锦澈扯过红锻薄被，将自己和赫连清宥一同盖了进去，滚至床榻深处，两相唇齿交缠，耳鬓厮磨。 …… 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院墙外，远远望着离云轩微弱的烛光，满目凄然。正出着神，忽觉衣角被人牵住了。 明临杞低头看去，是个才及自己腰间的少年：“你是何人？” “我叫叶序年，我爹爹是大将军叶君亦。”叶序年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这位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只是为何方才席间并未看见你？” 明临杞不动声色地扯出自己的衣摆，转身欲走，却又碰上一个比叶序年稍高些的文弱少年走了过来，向他行礼：“拜见淮王殿下。” “阿年第一次来观礼，觉得新鲜便四处看看，不想冲撞了淮王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明临杞认出他是赫连清宥收的义子，微微颔首：“此处是内宅，安霖世子还是带着叶少爷离开为好。” 说罢他自己先行离开了。赫连煜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喃喃：“淮王殿下…不是应该在洛都吗？” 叶序年不懂这些，走过来扶他：“夜里风凉，煜哥哥身子不好，怎的出来了？” “还不是来寻你，”赫连煜捏了捏他的鼻尖，“你爹娘要带你回府了，走吧。”
第108章 终章 翌日卯时过，云锦澈练剑沐浴回来，一进房门便被赫连清宥抱了个满怀：“陛下念我新婚，特许休朝三日，你倒好，一早跑没了影。” 云锦澈转身回抱住他，笑着吻他颊侧：“夫君莫怪。只是身为武将，不可有一日懒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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