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都站在不远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主动单膝下跪,淡声道:“恭迎圣女。” 纥察木义子下跪,无人敢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纷纷亡羊补牢般单膝跪下,齐声道:“恭迎圣女!” 哪怕她们每一个人都清楚今夜圣女的结局,她将在同大西王双修过后,在子时被运送至萨那恰脚下,接受焚天之礼。焚天说得好听,不过就是把女人放在火中活活烧死,再将她的尸首埋在山脚下,由巫祝唱诵赞歌许她魂归长生天而已。但此刻的恭敬亦是仪式的一部分,她们丝毫不敢懈怠。 圣女看上去对她们的恭敬无动于衷,赤足踏在缤纷花瓣上,长裙一步一曳,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自己的命运。 在王帐前,有几名身着翻领长衣,头戴皮帽的王族男子静立一旁,其中一人走向圣女,将一只手摊在她手边。 最受宠的三王子喀维尔如今出征同西境阮家作战,今日无法归来,但由纥察木长子路别托亲自领圣女拜谒纥察木,已然是十分的诚意。 臻宁混在一堆王族妃嫔之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今日的宾客。大部分都是眼熟的面孔,那边是二王子和他新得的西域小国抢来的妃子,站在自己身侧的是大妃母家的贵族子弟,而站在二王妃母家兄弟身边的男人…… 她细细观察许久,微微皱眉,此人将面目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隔着人群骚动,她无法将这人的面孔看清,但大约是她的目光太过毫不遮掩,那人竟注意到她的注视,将目光静静转向她。 臻宁心头一紧,立刻将目光移开,但那男人却并未立刻转移眼神,臻宁感觉到那炙热的目光将自己从头到脚不着痕迹地将自己扫了个遍,看上去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思。 她心下暗道不好,怕是自己的异样举止已经被人察觉,遂主动同身边大妃母家的侄女展开攀谈,二人你来我往地对话了好一阵,待臻宁再抬起头往刚才男人所在的位置偷眼去瞧时,却发现此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帷帐掀开,毡房中央那用华贵皮毛堆砌起的宝座上坐着个老头。西域人有蓄须的习惯,面部因常年风吹日晒而不比中原人细腻,但由于常年征战,哪怕年纪很大看上去亦有矍铄精神,可是大西王纥察木并非如此。 他须发皆白,身躯近乎佝偻着斜躺在王座上,身上裹着一段黑得发亮的墨狐皮,却并未显出气色,反而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更憔悴苍白了。恍然一看,很难将这个缩成一团的老头,同那个年轻时开疆拓土的英豪联系在一处。 圣女一步一摇地被大王子领到纥察木边后,王族侍女躬身进帐,将一杯圣酒举到自己头顶递到圣女身侧。在众人的目光下,圣女解开一直遮挡下半张脸的面纱。 大王子素来不好美人,但在面纱揭下时,竟也呆滞了一刻,随后低垂眼睛不敢再去看。 圣女秉绝代姿容,传说长久,但无一人亲眼得见。宗室们的妃子纷纷用恼怒的眼神盯着自己的丈夫,可这根本无法阻止男子们不知不觉便要将头往帐里探,臻宁听见大妃的侄子同身旁的友人道:“圣女如此美貌,当真可惜得很。” 不知是在可惜她要同那年过古稀的纥察木行双修之礼,还是可惜她年纪轻轻便要面临香消玉殒的结局。 那友人啧了啧,小声道:“巫祝只令人将她抬在轿中送去萨那恰,又没有叫人看着,不妨你我届时混进送祭的人群中,届时……” 二人对视了一刻,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淫邪的呵呵笑声。臻宁闭了闭眼,倘若圣女当真是个孤苦无依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今夜,必然是她人生中最为痛苦的一夜。 但如今的形势,却不定然了。 圣女接过圣酒,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不知何人突然出声,朝她喊了一声“卡拉什”,圣女偏过头略微颔首,优美的脖颈线条尽入眼底,回过头时,众人似乎在她嘴角捕捉到一丝淡笑。 纥察木倒是看上去最漠不关心的一个。他朝底下的人抬了抬头,有人带来两盏酒樽,一个递到圣女手中,另一个则递给了大王子路别托。 圣女算不上大西王的新妃,但按照朔郯的习俗仍需用圣酒祭天后将酒分享给每一个宗室。新妃为了证明自身对大西王的忠诚,会由大西王亲自指定一名王室或宗室成员同她共饮一杯交杯酒,倘若新妃在酒中下毒,则会立刻暴露,而大西王始终安然无恙。 只是没想到,纥察木随手一指,竟指向了自己的亲儿子。 圣女接过金樽,主动绕过路别托的手腕,在他有些怔愣的注视下,再度一饮而尽。路别托意识到自己迟了一步,忙也将杯中酒饮尽,抬起头时,帐外的宗室不约而同地欢呼跺脚,高喊:“卡拉什!” 圣女之魄力令众人心服,圣女饮尽两杯酒证明酒中无毒,这也敲响了庆典的第一道鸣钟。 悦神节终于真正拉开了序幕。 第147章 千金一宴,豪奢遍野。大块大块的烤羊腿,唯有祭祀期方能吃进口的野马肉,鲜美鱼脍,马奶和羊酪供不应求。 酒过三巡后,纥察木同身边的随侍耳语了几句什么,竟就这样被两方侍女半搀半扶着起来,宣布众亲眷可继续行乐,王先回营帐,待晚些再行祭祀之礼。 众人眼观鼻口观心,见纥察木已经遁了,几个能臣及家眷自然也不再多留,也分别遁了,剩余的王族家眷正好够在一个毡房中喝酒吃肉,好不快活。不少男丁偷眼去瞧圣女的动静,却只见她神色无异地同众人一道起身恭迎纥察木出帐,他们竟也不由得心驰神荡起来。 倒也不意外,纥察木垂垂老矣,而圣女花般年纪,想想也知道她对此定然无动于衷。纥察木离座不久,便有一宗室端起酒樽站起,往圣女的坐席昂首阔步而去。 臻宁抬眼一看,发现正是大妃母家的侄子,想来垂涎圣女美貌已久,如今见大西王离席,也不由得动了些许歪心思。 圣女独坐王座下首,开宴这么长时间以来,面前荤腥之食竟未曾擅动哪怕一星半点,只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大王妃斗胆同她搭了两句话,她也只淡淡应了两句,大王妃僵持在原地,似乎头一次讨个没脸,臻宁走上前去,笑容可掬地同大王妃道: “姊姊,同这些个男人在此牛饮有什么趣儿,大妃在她毡房中特设了许多瓜果生鲜,都是平日里难得的,姊姊同我一道瞧瞧去。” 既有臻宁费心为大王妃造台阶下,大王妃自然也顺势而为,同圣女行礼道:“既然如此,妾便先告退了。” 圣女默默看着臻宁前后招呼着几位女眷退出了毡房,同她深深对视一眼后,拉紧了毡房帷帐。 她偏头看去,毡房内酒池肉林,臭气熏天,多数男子已耐不住燥热脱下了身上的皮草,光着膀子大口喝酒,目光蠢蠢欲动地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后,又发出粗野的笑声,脑中的淫邪好像透过他们喉咙口散发的酒臭,蔓延至整间毡房。 “臣罗卜喇,问圣女安。” 圣女抬眸,只见一褐袍男人正俯首在她身前,她没说话,只令他平身。罗卜喇抬起头,露出一双细长的小眼睛,黑色眼珠的部分占比太小,因此不管他如何满脸堆笑都显得好像不怀好意。 他道:“这一杯酒,圣女可要同臣分享?” 圣女同宗室共饮亦是礼仪的一部分,他料想她也没有推拒的道理。 只见圣女眼睫扇动,轻盈之态有如蝴蝶振翅,妍丽眼波亦从微红的眼角不经意间流淌出来。他险些看直了眼,在等圣女同他敬完酒后,才恍然将自己那杯一口吞尽,可那上好琼浆的滋味,他竟是一分一毫都没喝出来,只眼睁睁看着圣女仰头喝酒时柔弱纤白的脖颈,只觉手心发痒,恨不得探手过去揉上一把才好。 罗卜喇眼珠一动,装模做样地放下酒樽,笑道:“听闻圣女在边境时,曾以一舞名动邠州,还引得南虞那皇帝小儿为之侧目?” 圣女看向他,眼眸里流转出似笑非笑的光晕,罗卜喇咽了口口水,道:“既然圣女如今嫁到了我们朔郯,也该学学我们朔郯的舞蹈,才能哄得大西王欢心啊!” 圣女偏头,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绝色美人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打转,罗卜喇心旌荡漾,心痒难挠,见她没有推拒的意思,立即趁热打铁:“圣女若是不介意,在下对朔郯舞蹈倒是有些许心得,可教圣女跳上一两曲。” 圣女依旧无言,只是唇角微勾,竟是轻笑出声。 美人一笑千金值,罗卜喇眼神顷刻就变了,急不可耐地将一双大手往她纤腰探去,谁料圣女只轻柔避开了他揩油的手,抬起艳丽的眼眸,却有些无辜的意味。这下竟引得罗卜喇□□更为高涨。 圣女轻巧起身,盈盈直立,声线柔美低沉:“来。” 竟是对他做出了共舞邀请! 罗卜喇喜不自胜,回头得意地看了一圈,竟发现自己的兄弟还有几位王子竟不知何时早已醉死在长毯上,七扭八歪地躺成一团,有些甚至响亮地打起鼾来。 他不屑地想,当真是没有艳福,也罢。想到如此毡房中只有他和圣女二人清醒着,届时想要上下其手更是无需在意旁人眼光,遂又愈发兴奋起来。 他回想着所有能够能让他跟美人有亲密接触的舞蹈动作,可没想到美人裙裾过长,竟不小心踩中裙摆往前一绊,差点跌进他怀里,只是扶住了一边的矮凳方才站起身来,瞥向他眼神竟暗含嗔怪。 是了!他恍然,差点忘了,圣女曾为南虞皇帝妃嫔,想必早已经人事,方才那一言一行,不过是为了勾引自己才特意行的孟浪之举罢了! 顷刻间,他感到自己心花怒放,看事情也越发清明,方才这样差点不小心跌进陌生男人怀中,不就是在对他发出邀请? 他磨了磨牙,眼睛微眯,圣女外表圣洁无匹,骨子里却如此风骚浪荡,倒是他小瞧了! 罗卜喇立时上前一步,但美人却像是突然含羞,竟往后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他不满地咂咂舌。 圣女虽是梵陇女子,但想必是在中原呆了太久,竟也学会了玩欲擒故纵欲说还休的那一套。不过,他帐中养了好几个中原小妾,在床上时虽然没他们朔郯女人大胆配合,轻柔慢捻间的细碎低吟倒是也别有一番风味,其中不乏曾有人妇,滋味儿更是妙不可言! 思及至此,他感到下身蓄势待发,急不可待地暗想道,大西皇如今也是上了年纪了,如此美人颠倒众生却已无福享用,喀维尔那小子又是如此地不懂女人的乐趣,那南虞皇帝小儿的模样便不是个强壮威猛的,反而娘里娘气,自然无法博得美人欢心,倒不如让他来给娇花松松土,他倒想看看这南虞皇帝身边的娇花在床上是怎样一番莺啼燕啭的美景! 方才饮进肚子里头的酒精早已窜上脑子,让他的思绪变得更为混沌,竟索性大着胆子将手伸向圣女的肩膀要将她揽进怀中,果不其然,美人亦抬起一双柔荑朝他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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