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来人看了看这场面,犹豫片刻,竟抬手下令:“兄弟们,忍气吞声这么久,实在有辱军威!今日咱便放手一搏,给我把这群宵小拿下!有什么责任我一人担着!” 此言顷刻间振奋了人心,士兵们齐声应好,声浪滔天,气势汹汹地上前加入混战。 抵戎校尉颤抖着手:“疯了,都疯了!”说罢,连滚带爬地往军营跑去。 有了威豹军相助,那群卡加郡士兵腹背受敌,很快被生擒了大半,有些出气多进气少的也没得痛快,均被困了手脚丢在一边。 宋承安丢开鞭子,不管剩下那些神色各异的威豹军士兵,附耳与陆明齐解释:“看这人腰间令牌,应是正八品的御侮校尉。” 陆明齐赞许:“这人还算有点骨气。” 不等几人说上话,那边抵戎校尉已风风火火领着一批人马赶来,为首马上那个,便是威豹军统领游远将军。 新来的骑兵哗啦啦把先前的威豹军士兵压住,要靠近陆明齐的却被宋承安一脚踹了回去。 “刁民!好大的胆子啊!可知今天闯的什么祸?还不束手就擒!” “是吗?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陆明齐一呵,“定远将军好大的胆子啊,与敌军勾连,欺压凌辱百姓,镇阳县的父母官就是如此为官?圣上发下来的军饷可不是用来养叛徒的!” 许是陆明齐中气太足,果真没人敢再靠近,定远将军一时气焰大消,语气间带了一丝游移:“你究竟是何人?” 陆明齐冷笑:“怎么?将军知微服私访的使者在县中,便放肆露出了原型?可知皇子出行,哪能没有副使相随?这镇阳县的实情,着实令人失望啊。” 一干人等愣在原地,宋承安冷脸喝道:“见了世子殿下,还不下跪行礼!” 一语惊醒众人,定远将军跌跌撞撞下马:“下官恭迎世子!不、不知世子到来,有失远迎……请,请世子殿下恕罪!” 不远处的人群听到此话,也沸腾起来,纷涌上前跪下:“世子殿下,要为我们做主啊!” 嘈杂的人声铺天盖地,有些人竟喜极而泣,陆明齐安抚:“乡亲们所求我等皆已知晓,望各位耐心等候,此处情况天子早有耳闻,这才派我等前来探寻,当朝皇子现今便在城中,我们一定如实禀报圣上,给大家一个交代!” 百姓振臂狂呼,抵戎校尉白眼一翻晕了过去,陆明齐瞟了他们一眼,目光中带着凌冽:“带路吧,将军?”
第36章 汇合 定远将军战战兢兢将两人送到了县衙,得到消息的萧瑾昀迎了出来:“表兄!你没事吧。” 听到这话,定远将军像是被下了最后通牒,脸色煞白,腿一软就跪下了。 陆明齐拱手:“无大碍,多谢殿下记挂。” 萧瑾昀这才将视线落在那定远将军身上,似笑非笑道:“将军这是怎么了?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回话吧。” 萧瑾昀嘱咐下人先带陆明齐与宋承安去洗漱换身衣裳,他则将那县令与定远将军晾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悠悠喝着茶水。 几人心里打着鼓,没法商量,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擦着冷汗,内心煎熬地干等着。 陆明齐简单洗了身子换了套衣裳,为了省时,他只将头发梳开,重新束了发冠。 宋承安倒是洗了发,穿戴整齐的陆明齐离开前,特意进去他房里,嘱咐他将头发烤干再过来:“现今还未入夏,莫着了凉,殿下要审他们估计耗时不短,你不用着急。” 宋承安应了,知道有冬青跟着陆明齐,他安安心心地泡了澡,擦干了头发,整理完毕才出门。 门口丫鬟领着他来到堂外,宋承安透过开着的大门与里头的陆明齐远远对视了一眼,便老老实实地站在外头侯着了。 期间,那御侮校尉遭传唤,进大殿中不知说了什么,又脚步轻盈地走了出来。他没有离去,反而在宋承安身边停下了步伐。 “方才殿下召唤,小将行得匆忙,失礼了,请阁下见谅。” 宋承安拱手回礼:“将军客气了。” “大人唤我姓名即可,小将姓陈,名奇邃,冒昧问一句大人名号。” 宋承安不假思索地按原先商议好的结果回答:“不敢,我只是世子府上护卫,将军可唤我陆西。” 陈奇邃有些惊讶:“可我刚刚瞧您步法,似是军中功法……” “哦?”宋承安问,“素闻威豹军排外,将军竟还了解南边军营功法?” 陈奇邃解释:“这儿将士是如此,但我早年间随家父在中原待过一阵,中原大军腿法大同小异,乃同根同源,我瞧着着实眼熟,故而才有如此猜测。” 宋承安了然:“将军方才出手,莫不是看穿了我二人身份?” “是有些猜测。”陈奇邃坦荡回答,“审时度势,也是一门功夫。” 宋承安笑了:“您没看错,我确实师承军中人士,但具体不方便透露,见谅。” 陈奇邃:“这是自然,公子不愿说,我便不问了。” 会谈堪堪在天完全黑之前结束了,萧瑾昀昂首阔步走出来,宋承安要行礼,被他拦住了:“这几日辛苦了,快回去好好歇歇。刚好,陈校尉在此,就拜托你安顿他二人了。” 陈奇邃:“是,末将领命!” 陈奇邃确实是很有眼力见的,早已命人收拾了厢房,一应物品俱全,陆明齐住最大的一间,东边挨着宋承安,西边挨着冬青。 陆明齐推开窗户看了看后院,回头便看见陈奇邃笑容灿烂地对宋承安说着什么。 “陈校尉。” “是!”陈奇邃忙收了笑容上前,“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偏室添张床铺,他是我贴身护卫,我们住一间便可。” 被陆明齐指到的宋承安毫无意外之色,仿佛合该如此。 陈奇邃将心里的疑问全都咽了下去:“是,末将这就差人去办。” 下人们布好菜,试了毒,陆明齐便以有要事商量为由,挥手让他们出去了,一个奴仆都没留下伺候。 如此,陆明齐终于有时间单独与宋承安讲发生了什么,原来,萧瑾昀果真如陆明齐所料,一进城就露了馅,眼见官差衙役跟着,他索性直接大摇大摆去了县衙。 镇阳这儿早早做好了应对准备,萧瑾昀翻过他们的账,不论是赋税收取还是抚恤金的发放,都做得很整齐漂亮,傻子都知道有假。 萧瑾昀便提出要实地考察,官府也欣然照办,不止带他去大户人家,还夹带了几户普通农户,可对方应答如流,一看就是提前打过招呼的。萧瑾昀心知肚明,面上却不说,天天起早摸黑,把行行业业走了个遍,折腾得县衙上下整日晕头转向地应对,便也对外头失了注意,给了陆明齐他们可乘之机。 宋承安:“那接下来那些人会如何处置?” 陆明齐将挑掉刺的大块鱼肉夹到宋承安碗里:“几个主官都看押起来了,最近大小事务暂缓,紧急事务由八部官员会商报告五皇子定夺。古和的官员应是要大换血了,圣上早有盘算,监察史只晚我们十日出发,现下应该已经快到了。” 宋承安点点头:“是该换,勾结外敌鱼肉百姓,诛九族也不为过,希望此次动静闹大点,其他各州也能以此为戒。” 陆明齐附和两句,忽而换了话题:“说起来,刚刚听那御侮校尉唤你陆公子?” 宋承安应:“嗯,按之前说好的,编了个假名字,我告诉他我是你府上的护卫。” 宋家地位微妙,在此边境之地,宋承安的身份还是不要暴露为好。 “我出来时,见你二人好似交谈甚欢,聊些什么呢?” 宋承安于是简单复述了一遍。 陆明齐听罢,也笑了:“他倒是实诚。他赌对了,我听五皇子那意思,估计会给他升为副将。” 宋承安:“只要他没有坏心,就没什么不好,军队里也需要一两个这样活络的人。” 陆明齐:“无事,横竖有主将压着,新接管的定远将军一月内肯定能到任。” “哦对。”宋承安想起了陈奇邃的邀约,“明日我可以去威豹营看看吗?他邀我前去。” “小将军要去指导军务?”陆明齐笑着问。 “他看出了我的脚法,我便声称是师承军营,他非要我去瞧瞧,我想,应该是想借此立立威。” 陆明齐点点头:“可以,但我明日不能与你同往,你自己小心便是,记得带几个自己人同往。” 吃过饭,陆明齐铺开宣纸开始写告禀。 中途有下人送了茶点,宋承安没让人进来,在门口接过托盘,又关上了门。 宋承安一一用银针试过每一块糕点,这才端到案边:“歇一会吧,齐哥。” 陆明齐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张,此时换了正宣,似是在誊抄,只写了一半。 听了宋承安的话,陆明齐把桌上铺得满满的纸张往旁边收了收,为糕点盘子腾出了一个位置。 宋承安偏头,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正宣上与稿纸无异的笔迹:“……” 陆明齐看到他的表情:“怎么?嫌我字丑?” 宋承安:“……很有特色。” 陆明齐笑着拉他挨着坐下:“舅父最不爱的就是我这手破字,说是费力分辨我一封书信的时间他可以批五份奏章了。既然兮兮看不下去,要不你替我抄完?” 宋承安摇头:“这不妥。” “有何不妥?”陆明齐蘸了墨汁,不由分说地将笔塞进宋承安手中。 宋承安想了想,拿过空白信封,提笔写下四个字:【陆明齐呈】。 陆明齐惊喜:“你一个武将,字竟写得这般秀美。” 宋承安将笔搁下:“齐哥这是偏见。” 陆明齐将那信封看了又看:“这么手漂亮的字,是府里请了先生教还是自己练的?” 宋承安摇摇头:“是母亲领进门的,她过世后也没有另请先生,二姐教我识字,我自己跟着母亲留下的手书练习。” 陆明齐神色柔软了些,捏了捏宋承安的掌心:“写得这般好看,定是下了极大的功夫吧,每天还要习武,兮兮真厉害。” “只是唬人的,乍一看好看,却只是形似而没有自己风骨。” “这是哪个老古板给的评价?”陆明齐笑着问。 “……柳老先生。” “我一猜也是他,京里最爱置喙公子哥们的就是他这老顽固。理这些闲言碎语作甚,习得了,便是你的。像我,写得如此丑陋,又能说明什么?” 宋承安看了陆明齐一眼:“齐哥是左利手吧,是因为硬改过来才写得如此吗?” 陆明齐意外地挑挑眉:“何以见得?” “使剑、提笔、用筷都没有破绽,但是赤搏时你的出拳习惯暴露了。” 陆明齐大笑出声,宋承安也不晓得他在开心什么,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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