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睡会儿午觉。”王商栋催促他,“不然下午没精神。” 林以默看向他:“郎君也去睡?” “要睡,休息好了就去地里干活。” “那你要把我叫醒,不要偷偷就走了。” 王商栋又板起脸:“你要是下午还去,我就要生气了。” 林以默:“……” 郎君怎么这样蛮横呀。 他小声说:“我不去还不成么,但郎君你要喊我起来,我得醒来看见你呀。” 直击王商栋心脏,他是理解汉子为什么要有一个娇娇软软的夫郎的,简直就是醉在温柔乡里。他的小夫郎也太、太温柔了,而且好会撒娇。 王商栋冷静的想,不,他不冷静,他就喜欢会撒娇的。 “好,我喊你。” 林以默坐在小板凳上,靠着树干,无聊的睁眼,然后又闭眼。感觉时间过得好慢,这太阳怎么还没有到落山的时候。 “以默。” 林以默睁开眼,往门口瞧去,发现是他三婶。 “三婶,你有事找我?” 真是奇怪,他甚少和这个婶婶有交际,对这个婶婶印象一般,但是唯一闹得难看的时候就是上次跟二婶他们来闹。 僸②傳 可是分契的时候,三婶却没来。 阿姆先前也同他说过三婶,别看三婶平日里不搭理谁,都不会主动找村里人说话,老是冷着张脸,可实际上还是一个心软的主。 林以默对阿姆的话有些存疑,他看不出来三婶心软,总归是接触不多。 院门敞开着,林三嫂提着一个竹编篮子,站在外面有些犹豫,额头渗出了汗水,顺着她的脸侧流了下来。 顶着太阳走了一路,她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有些干皮。 “三婶进来吧,外头太阳大。”林以默去堂屋搬了个凳子出来,放在了树荫下,“坐呀。” 林三嫂轻点了一下头,又掏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脸上沁出的汗。 “三婶喝水。” 林三嫂垂下眼,把竹篮放在凳子上,捧着碗喝了几口,指腹在陶碗不停的磨蹭,她咽了咽唾沫,嘴边明明要说出口的,早早就在路上打好的腹稿又被她混着碗里的水一起吞回了肚子里。 一碗水空了。 两个人静静相望,最后林以默接过了空碗,坐回到小板凳上,把碗随意放在了脚边。 “三婶来找我,是来想说什么?”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细碎的撒在林以默身上,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林三嫂把竹篮的东西拿出来,十几篇洋洋洒洒的策论和几张写了满页的院试经验之谈,还有一封书信夹杂在里头。 “你未来郎君的弟弟不足一月便要院试,这是家父教书几十年的经验之谈,特意托我拿来,希望能够点题一二,让王家小子拿去镇上给他。” 林以默把这些收好,他看不懂上面的字,只觉得还挺好看的。 “小默……” “怎么了?”林以默抬起头看向她,睁着圆润的眼,疑惑又不解。 对上小双儿纯白的目光,林三嫂不自在的望向手里的帕子,小小的一团帕子在她不经意间被拧成乱糟糟的模样,她犹豫了一番,在静默的环境下,还是开了口:“那天你……可怪我?我作为你的婶婶,不来帮你,反倒同你二叔二婶一道欺压你。” “我当然怪你,怎么不怪你?” “你们想逼我,逼我发疯,我那几日做梦都是二婶张牙舞爪的鬼脸,恨不得扒我的筋骨,吸我的血肉。” “三婶可知道噩梦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半夜冷汗侵湿了衣服的滋味。” 林三嫂不敢看眼前的小双儿,手里的帕子被她扭得更紧,细碎的阳光撒在小双儿脸上,明明是莞尔一笑,嘴里却说着让她字字诛心、句句入骨的话。 林以默朝她走了一步,林三嫂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婶婶知道我那天阿姆逝去,没了依靠不算,还要被你们欺侮。”林以默直直的看向她,眼神像是要把人看穿了似的,“当我知道你们想着要把我嫁给镇上王员外作妾,还是第七房的妾。” “就为了几十银子,婶婶可有想到我是你的侄子,可有想想我的境地如何。” 林三嫂呐呐:“我不曾想逼你去嫁给王员外……我只是想,想要属于三房的地。” “我……”林三嫂心头猛的梗塞,她那日由着二嫂闹,冷眼旁观着,还做了帮凶,像是被下了降头,只顾着那几亩田地,全然不看侄子一眼。 她急急的喘了一口粗气,伸手压了一下胸口,缓了一会儿,呼吸才恢复正常。 林三嫂哑着嗓子说:“你怨我、恨我,我理解。” “今天我来,是同你道歉。那日是婶婶做得不对,枉顾人之常理,不讲情义,连着二房来欺压你一个小双儿。” “早该来向你道歉。”林三嫂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因着怨恨而情绪激动的林以默听到这番话,冷静了下来,他也不去看林三嫂,转而盯着放在地上的空碗,沙哑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三、婶、同、我、道、歉、干、什、么。” 林三嫂泪突然掉了下来,她急忙转过身,不想让小双儿看到她这副模样:“我知道的,你肯定不愿意认我这个婶婶。我也不奢求你原谅,幸好你也不同我这个婶婶交好,也不必为了我那日的做法伤神烦恼。” “竹篮底下,有八两银子,我同二房拿一半房契换来的。还有田契。合该是你的,拿着这些也可傍身,在王家也底气。” 林以默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如此,那我便走了。” 在林三嫂走出院门之际,林以默喊住她:“等我同王郎君成亲那天,,婶婶会来吗?” 林三嫂怔然,手里的帕子掉到了地上,沾染上了脏污的尘土,她却笑得明媚。 过了许久,林以默听到了坚柔的一声。 “来,我一定来。” 竹篮最底下放着田契,除了林三嫂说的八两银子,还有一个浅绿色的玉镯子,五色丝线勾绣缝制的两个香囊,轻嗅能闻到浓烈的香味,里面放了安神凝息的中草药。 亲手缝制的香囊送给亲人,寓意着求吉祈福和驱恶辟邪。 林以默倚着树,直愣愣的盯着竹篮里的东西,深深的入了神。 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肆意搅乱着他的思绪。
第14章 蒸茄子,南瓜炖肉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王阿娘拿着棍子把鸭子往河岸上赶,一只只鸭子划拉着脚掌往岸边游。 鸭子上了岸,纷纷开始甩头,甩身子,把身上的水全抖掉。 王阿娘棍子敲在地上,一只只鸭子就开始往前走,前头有只斗志昂扬的大鸭领着队。 路上还碰到了于婶,王阿娘才想起来,她家大儿子订下了小双儿的事情都没去找于婶说呢。 于婶颇有些哀怨:“王阿娘,你家大儿子的喜事你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得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件事。还说我同你关系好,这小双儿的事,别人问我,一问三不知。” 王阿娘拍了拍头,懊恼:“怪我,怪我。” “这不是最近事情太多,忙得昏头转向的,前儿个水田收好了,旱地里的粮食现在都忙着收。” 于婶可不吃她这一套说辞,往年的收成还不是一样,也没有瞧见王阿娘忙得连找自己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王阿娘朗声道:“晚上来我家吃饭,保管让你吃好喝好,权当我的过错。” “又不是贪你那一顿饭。” 不过王阿娘的手艺确实没话讲,在整个柳树村,她保管找不出比王阿娘厨艺更好的。也就王阿娘做饭舍得放油放料,哪家不是精打细算着,过得不好的人家,一顿饭菜见不到半点油星。 那也是王家是富户,不仅地多,家里的两个汉子还能干,而王阿娘的嫁妆更多。具体多少就没有人知道,于婶还依稀记得当年王阿娘成亲的时候,那嫁妆可是抬了二十几箱。 谁让王阿娘有个兄长,那兄长居然入赘青城县最有钱的陆员外家,真是叫人羡慕不来。 一想起之前吃过王阿娘做的那几顿饭,于婶就感觉肚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不过于婶还是忍住了:“今晚不去了,等什么时候得空了,你也有空就喊我来尝尝你的手艺。那么久不吃了,怪想的。” “行,得空了就去喊你。” 于婶手里提了个篮子,里面垫了些木屑,放着十几颗鸡蛋。 王阿娘好奇道:“你这是回娘家?” “是啊。我得回娘家一趟,我大嫂又怀了。” “又怀了?”王阿娘吃惊得声音都高了一个度,“这都第六个了吧,还要生。” 于婶哼了一声,分外的不满:“不是姑娘就哥儿,就我娘那个性子,要是我大嫂生不出来儿子,那不就继续生。反正我也劝不动我娘,想生就生。” 想起她还跟娘说,结果反倒讨了一顿骂,跑去劝大嫂,大嫂还说她自己生不出来儿子还想拉自己一起,反正要铆足劲,说什么这一胎一定是儿子。 于婶受了一肚子气,不想管了,随她们折腾。 小双儿多好啊,像她家小双儿就是个会心疼爹爹阿娘的,又听话又能干。不像村里有的汉子,都二十好几了,钱挣不了几个,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做偷鸡摸狗的恶心事。 王阿娘眉头紧蹙:“你大嫂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了,这般年纪还要生孩子,不是拿命胡闹吗?” “她乐意着呢,要是说她,她反倒还要骂你诅咒她这辈子不能生出来个儿子。” “不同你说了,我去看看我大嫂。听说这次还去请了山头那边的神婆来看,这胎生的就是儿子。我娘现在是好生伺候着她,我去晚了还要讨我娘骂。” 王阿娘闻言,心生对于婶阿娘和大嫂的不满:“那你快去吧,少去几趟不就成,你都嫁来于家了,按理来说不该隔三差五的回娘家。” 于婶边走边说,最后王阿娘后面几个字勉强能听清楚一点:“少去了,我娘指不定在村里编排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点良心都没有。” 要不是为了顾及她小双儿的名声,她真的连娘都不想认了。 就大哥是娘的心头宝,她就是地里的草。 —— “阿娘!”林以默拿过王阿娘手里的竹棍,“我来赶到后院去。” 王阿娘笑呵呵的:“我家默儿就是勤快。” 然后肉眼可见的,林以默的脸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红了,还是通粉的红。 “呀,我家默儿不经夸。”王阿娘调笑他,“那大栋以后要是天天夸你,岂不是天天得红得冒烟咯。” 林以默羞恼的把鸭子赶回去后院,然后又喂了鸡,趁着鸡都在吃草籽,他赶紧去鸡窝里摸了鸡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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