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磕磕绊绊地总算是将这一句话给讲完了,虚弱不已地等十一转过身之后继续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江莫回明天要来要地契。” “主子是想……”十一在对方开口的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眸沉静了下来。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江念归见对方能够明白之后就扯着因为缺水而苍白起皮的唇笑了笑:“所以今晚撑一撑就好了。” 十一看着躺在床上的江念归,剑眉轻蹙,但很快就听从地应声:“是。” 将这件事情商议好之后,江念归便松开了一直拽着十一衣袖的手,一副很怕冷地手脚蜷缩进了被子里。 他如今这个样子,倒是比平常多了几分脆弱,仿佛旁边人说话的声音一大就能将他震碎似的。 鸦黑的长发铺在床面上,但依旧是有一部分因为侧卧的姿势遮盖住了江念归酡红的病容。 十一沉默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但对于主子的忠诚让他在对面松开手的一瞬间再次隐匿在黑暗之中。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天色也暗了,但并没有人要点灯。外面寒风呼啸,呜呜的声音像是有鬼在哭嚎一般。 蜷缩在床上的人断断续续地咳着,时不时地探出手拿着帕子擦拭着唇角的血迹。 江念归眉头紧皱着,他觉得自己像是躺在了冰窖里似的,但偏偏皮肉是滚烫的,又冷又热得让他难受不已。 难捱的热意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真正堪比冰窖了冷意。 被窝也是暖的,但江念归还是觉得浑身冷到直发颤。 在一声声的风打窗户的“砰砰”声和咳嗽声之中,一道清冷虚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十一。”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床前,语气恭敬:“主子。” 听到十一的声音之后,江念归便从半蒙着头的被子里探出头来,声音都带着几分染上风寒之后的沙哑:“上来。” 十一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在对方话音刚落地的时候就翻身上了床。 他还像昨晚一样以为主子要将自己当做暖床的,于是上.床之后就规规矩矩地在江念归的身边躺着,一动都没有动。 但江念归让他上来却不是想让他当一个有温度的树桩子,于是躺在原处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抱着我。” 他话刚说完就又咳了起来,本就嫣红的唇角染上了鲜血之后莫名多了诡异感。 “是。”十一低垂着眼眸没有到处乱看,揽抱的动作也比昨晚熟练了不少。 他将浑身感到冰冷但实则体温滚烫的江念归抱在了怀里,结实有力的胳膊稳稳地搭在对方的腰间。 腰线凹下去的弧度刚好可以让十一把胳膊嵌在那里,一时之间,两个人再次肌肤相亲。 江念归在十一抱上来之后没多久就感觉到了温暖,随后便无意识地往对方的怀里挤,仿佛越往里挤越能汲取到对方滚烫的温度似的。 他断断续续地咳着,咳嗽声让人听起来心惊。 十一没闭眼,就那么睁着一双深邃并且攻击力极强的眼眸望向虚空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总算是停了下来,十一这才感微微垂眸看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江念归。 两人身份的悬殊让这个相拥的姿势多了莫名的禁忌感,但十一的心依旧是冷漠的,只是像一个木偶似的听从着主人的命令。 就在他准备闭上双眼的时候,怀里的人发出了几声咳嗽声,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十一沉默且动作轻柔地用带着剑茧的指腹擦去对方唇角的血迹,思索着等明日过后去城里给主子那些药。 “别走……” 江念归或许是又做噩梦了,原本压在对方胸膛上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将十一玄色的衣衫都抓出了褶皱。 纤细的手指看上去就没有什么攻击力,柔弱无骨地攥着漆黑的衣衫,几乎用力到泛白。 十一这次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他一直跟在江念归的身边,对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几乎是了如指掌,但这两天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像是被人背叛了似的。 难道是因为江莫回和江行寂吗? 十一也不傻,自然能够看出来江念归这两天的变化。要不是他亲眼看着对方,说不定都怀疑对 方换了一个人。 在这些思绪之中,十一最后不知道是想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再次冷硬了起来,只不过抱着江念归的动作是轻柔的。 —— 翌日一早,江念归便咳醒了,费力地睁开双眼的时候都感觉到了几分吃力。 看来一晚上过去,他的风寒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是更重了。 “咳咳咳。”他抬眸看着躺着身边的十一,对方已经醒了,看到他醒来之后便沉声喊了一声。 “主子。” “嗯。” 江念归喘着气,脸色很是难看。 “您的风寒又重了。” 一整晚都抱着江念归的十一十分清楚地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变化,因此开口时的语气都带上了担忧。 江念归无力地倚靠在十一鼓鼓的胸膛上,闻言只是毫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并无大碍。” 他双手撑在对方的身上抬眸往外望了一眼天色:“昨天江莫回找地契的时候神情如何?” “惊慌愤怒。”十一答道。 江念归轻笑,眉梢眼角都挂上了淡淡的嘲讽:“看来叔父今天会来了,毕竟那些地契可是让他垂涎不已呢。” “等他们走了之后属下就去给主子拿药。” 十一说完之后抬眸看了一眼江念归的脸色,不过看了一眼之后就很快地垂下了眼眸。 “嗯。” 江念归回应了一声,随后就头疼得再次闭上了双眼。 他没有开口,抱着他的十一也不敢贸然松手,只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抱着身形消瘦的江念归。 时间飞逝,等江念归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十一依旧低声喊了他好几声了。 “人已经来了。” 他这般说道,身为习武之人自然比身体病弱的江念归听觉灵敏。 江念归烧得快要头脑不清醒,但听到这句话之后还是强撑着精神让十一先隐匿在暗处,随后又将散落得长发拨弄得乱了不少。 “来人,去把门推开。” 屋子外面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只不过听上去有些虚罢了。 这道声音刚刚落地,一直紧闭着的房间门就被人粗暴地大力推开了。 “咳咳咳。” 江莫回先是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下一秒才是熟悉的江念归的声音。 “叔父前来,莫不是未卜先知,特意来看侄子?”
第6章 互相试探(捉虫) 江念归咳嗽着从床上撑起了身子,惨白如纸的脸上却带着几分压抑的痛恨。 这幅样子和江莫回想象中的一样,江念归还是那副喜怒不定、蛮不讲理的样子。对方能做出这幅反应也无非是觉得自己是导致现在局面的真凶罢了。 一个聪明的敌人和一个愚笨的敌人,哪个更容易拿捏,江莫回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非要说的话,其实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江念归一直这么容易拿捏下去,这样他就能快些拿到对方手里的地契。 在听到江念归说话的一瞬间,江莫回脑中闪过无数的想法,但最后表现出来的却是一抹关怀的笑意。 “念归说的对,叔父此次前来正是为了看你。” 他进了房间,快步走到床前,伸出手虚虚地扶着已经坐起身的江念归:“你身子虚弱,就快些躺下吧。” 听着对方逢场作戏的关心话语,江念归微微垂首,借着垂落发丝遮挡侧脸的时候冷笑一声。 但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却是一副愤怒到极致的样子:“哼!用不着你在这里假好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将江莫回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打落,生起气来的样子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动物一般。 不过是朝夕之间,堂堂的江家嫡子竟然成了孤儿,甚至蜗居在这么一处破旧凄惨的地方,也难怪对方愤怒成这个样子。 “哎。”江莫回收回了手,站在江念归的面前,听到他的那番话之后脸上就露出来了几分的失望。 “哎,兄长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你,还说你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没想到说出的话竟然如此的心寒。” 江念归闻言扯了扯嫣红的唇角:“少在这里恶心人。” 不管江莫回说什么,他都是一副不听不思考只是埋怨的态度,让跟来的那些丫鬟小厮都看不下去了。 “家主亲自来看他,竟然是这个态度,我原先听别人说他跋扈的时候还不相信,看来还真是这样。” “切! 他真以为他还是之前那个江家少主啊?” 这一声声的挖苦讽刺无比清晰地传到了江念归的耳中,那张清冷如月的脸上也如江莫回所期待的那般露出来了熟悉的怒意。 “呵,奴才也敢议论主子?”他掩唇轻咳着,骨节分明的手垂下来的时候露出来了唇角的淡淡血色。 尽管江念归如今不再是江家少主,但他终究是江家的公子,说出这句话倒也没有什么错。 只不过被他讽刺的那几个下人听到之后却是不以为然,毕竟江莫回还在这里,他们觉得江念归在这种情况下断然不敢对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们的反应都被江念归看在眼里,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拿起枕边的硬物摔向了他们。 “叔父还真是治下有方。” 江念归的声音唤醒了一旁假装默不作声的江莫回,对方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才装出了几分严肃的样子。 “看来我平常对你们还是太宽容了,竟然敢这么说话。”江莫回说的话带着责罚的意味,但最后的处罚却是不轻不重的。 “回去自己找管家领罚。” 那几个说话的下人听到这句话之后表情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变化,浑身带着几分不服气地对半卧在床上的江念归道了歉。 “呵。”江念归只是冷笑一声,冷淡的面容此刻也多了些威慑。 江莫回特意来这一趟可不是为了和他在这里扯皮,因此不动声色地转移着话题:“你如今还未弱冠,平常也未曾出门。” 来了。 江念归暗地里发笑,清凌凌的眼眸之中却没有多少的笑意:“叔父的意思是?” “兄长之前给了你不少铺子,从前有人专门为你管理,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江莫回图穷匕见,“那些铺子都是族里的,长辈们担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念归一侧头,“哇”的一下就吐了一口血。 猩红的血迹如同泼墨一般铺洒在淡青色的衣衫和深色的被面上,突发此事,一瞬间吓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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