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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

时间:2023-10-12 23:00:19  状态:完结  作者:风为马

  郑士谋拊掌:“好一番推论,当年兰台还没有出世,这副模样,却像是已经洞悉前因后果一般。”

  “可惜,你又错了,”郑士谋道,“徐英川的死,并非我一人促成,是他自己不知收敛,徐家骄横跋扈时,可曾想过家破人亡的那一天?”

  “兰台说老夫是恶虎,可是顺应天意,哪还分什么正邪?当年怀疑我的人可不少,弹劾老夫的折子,其实并没有中途被拦,都送到了先皇的御案上,可是最后却石沉大海。这不是我对谁的授意,也不是谁刻意来讨好我。”

  “徐英川既死,已经不能挽回,无论是对是错,此时再受理,便是先帝的过错。天子如何能错?那些折子,是被先帝淹了,”郑士谋轻咳几声,“没有必要的东西,更加没有必要存在于世。有人懂得这个道理,譬如先帝,譬如老夫;有人不懂这个道理,譬如徐英川,又譬如兰台你。你想做第二个徐英川么?”

  “李家帝王,最逃不过的就是‘多疑’这两个字。”郑士谋的笑容里有深意:“第三着——”

  商闻柳突然打断:“第三着,晚辈要提阁老的棋筋。”

  “你......”郑士谋尚未反应,商闻柳已经落子,极狡诈的一手棋,将棋眼豁然开朗,黑龙缓缓昂首,包吃了郑士谋的兵阵。

  “骗棋!歪门邪道!”郑士谋怫然大怒,推开满盘棋子,琉璃子跳溅在地砖上,噼啪乱响。一时之间,大地为棋枰,棋子无论处于何地,都成一局,而一黑一白两颗头顶,竟自然而然融进了局中。

  商闻柳露齿笑道:“手谈之道,但凡循理,还分什么正邪?”

  “好啊,原以为你尚可与我对弈——”郑士谋脸色发着青,应该是气急了,连被掀翻的棋盘都不屑于看一眼,“老夫高看你了!”他忽的低头,掩ko猛地一阵呛咳,帕子上一片湿沫,泛着些淡红色。

  商闻柳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扶住椅圈,目光微沉。

  “老夫愿赌服输。你说的不错,徐英川之死,的确与我有关。他看到不该看的,我却不能信他,干脆一了百了——”郑士谋像是变了一个人,眼中染着疯狂,“这便是我要告诉你的三十年之疑云,你敢听下去吗?”

  狂风撞击着窗纸,窜进的风扑灭了他们身边的一支蜡烛,嗤的一声散开青烟,风雨欲来的气氛,商闻柳胸ko骤然一坠,他不怕死地说:“洗耳恭听。”

  “当年——”郑士谋眯起眼,胸肺中浊气上涌,脊背已然佝偻,“云泽铁矿,就是我杀他的契机。河谷一战,我买通监军太监,断了前后两支队伍的联络,而后伪造通敌书信和诸多金银器具,辗转交到先帝面前,先帝当然深信不疑。去书催战,徐英川自然是收不到的。”

  “坐实了通敌之罪,叛将被斩,便没有人再去看那日码头的风波......那些铁器,”郑士谋目光忽的游离,“那些是铸好的兵器!”

  商闻柳猛然抬头。

  运河北出国境,郑士谋从运河运走了兵器!

  “云泽县官之死,同样是如此,世上总有人想去管别人的闲事!”郑士谋端坐深息,嘴cun绛紫,强自开ko道:“我杀了多少人呐!可是于我可有半分妨碍?螳臂当车,不值一提!几十年的保命银,都以为老夫是白白奉上的么?”

  他嘴角冷笑:“今日洛汲落马,就算于我百年之后,也不会有半分损害,这就是郑重裕的为臣之道。”

  “老贼!”商闻柳拍案而起,“私贩兵器军马,是祸乱朝纲,至万姓于倒悬之苦,天地不容!”

  郑士谋狂妄道:“朝纲?朝纲负我!”

  “你看我郑家满门,何人不忠不烈?忠烈的下场便是死,我的两位兄长死了,夫人吊颈随殉,我又得到了什么?”

  “郑家险些家道中落,血染的名差一点就要被人践踏,我两个兄长,都是为了天下而死,他们凭什么?他又凭什么?徐英川不过是小胜一仗,风头便盖过了我死去的父兄!”郑士谋喉中溢出粗声鸣哮。商闻柳这时才看清了,眼前的不过是一个齿落毛衰的老人,别的什么也不是。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比他们更狠啊!”郑士谋陷入了癫狂,似乎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商闻柳,而是三十年前一个个鲜活灵动的身影,“可是我更有手段,我有了权,还挣了名......阿川啊!”郑士谋喉间一哽,像是被人当头一棒,视线逐渐清明。

  “徐英川......他要守河山边陲,我让他守了,一辈子都守在那,万万年不移。”郑士谋捂着手帕,浅红血沫粘在了ko角,“他却为什么!为什么午夜梦回,还要来问我何时回家?三十年了,何必还要折磨我!”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商闻柳身上:“何必!”

  “阁老,”商闻柳平静地开ko,“这么多年,折磨你的不是徐将军,也不是先帝。斯人已去,阁老心中的怨魂,不过是流连在世人红白之ko中的影子,影子是折磨不了人的,折磨你的是你自己。”

  风声敲着窗,商闻柳屏气凝神:“永夜不去的那些鬼魂,倒不如说是你自己的心魔。”

  “我没有心魔。”也许是这话太过锋利,刺得郑士谋双眼紧闭,胸ko剧烈起伏着,猛地咳嗽起来。

  商闻柳迟疑着:“阁老——”郑士谋退后一步,迟缓地摸出一粒药丸,就着茶水吞服,咳嗽竟好了许多。

  “商闻柳,黄ko小儿啊,”郑士谋按住心ko,强笑着,令人胆寒的雷鸣电闪分裂苍穹,仿佛那雷电近在咫尺,“我乃两朝阁臣,助天子杀叛将平外敌,荡平寇患还田于民,世人称我贤能,这岂止。老夫将门之后,代代东征西讨为朝廷竭尽肱骨,我郑家彪炳千古,我郑重裕生荣死哀——”

  昏昏的瞑光里,商闻柳似乎看见郑士谋ko鼻中渗出了黑色的血液。他心中猛然一突,倾身上前:“你吃了什么!”

  “知我罪我,其惟cun秋,只是我一生坦荡清正,后人的毁誉?可惜……商兰台,兰台啊!你自以为聪明,只是铁腕之下,聪明算得了什么?”郑士谋低沉地笑起来,眼中阴毒无尽,嗓如han砂:“我就要抽身,可你还在苦海翻腾!”

  商闻柳的声音颤抖起来:“你疯了!”

  郑士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靠在了椅背上:“兰台,老夫的后招,你能看破吗?”

  正当时,低矮云层中裂开一条蜿蜒电光,炸雷惊响,砸得地上人四散奔走,空气似乎凝固,木叶瑟瑟着,为即将到来的天地之力惊恐万分。

  商闻柳呆在原地,屋内呜呜着风号,先是一点掀动发丝的细风,而后大门轰然洞开,杂杂的脚步声围上来,长驱直入的狂风鼓荡袖袍,抽打在他的脸上。

  郑士谋仰面躺在椅背上,没有一点声音,四周的灯罩噗地冒出青烟,一行哑奴穿堂而入,顶着骤然烈风,在商闻柳身边来去,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人存在。

  直到府上管事垂头过来:“主人驾鹤,我等为他收殓,还请避让。”

  “驾鹤......”商闻柳无措道,“他死了?”

  商闻柳惶惶地:“他死了吗?”

  管事脸上冰冷,道:“罪臣洛汲私贩军粮倒卖兵器,是罪大恶极之徒。主人愧对先帝,愧对今上,自戕以谢罪了。”

  “轰”!惊雷爆响,接连而来的闪电将庭中花影扯得四分五裂,商闻柳踉跄着走到回廊下,看见凄凄迷迷的云顶,心中莫名恐惧。

  很快的,千万雨线从天穹纷扬坠落,眨眼密集,雨珠急剧敲击大地,簇簇黑影在发白的雨幕里晃颤。

  商闻柳闷头往前走,没有人拦他,郑府上下全跑去静室的书斋,他们像早就知道阁老会在这一刻死去,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一声不吭,有条不紊捧热巾寿衣,一个个鱼贯涌进去。厅堂里冷极了,有一副棺材躺在那里,盛满了陪葬珍宝,商闻柳步履不停,外面雷声大做,风雨歪斜怒飞,凉丝丝的水从长廊的地台迸溅到身上,很快湿透了布料。

  那股郁郁之气堵在喉间,他越走越快,阴沉乌云不断聚拢,电光穿行,一下一下把天地照亮。

  前面就是大门,外面是如洪波倒倾一般的暴雨,商闻柳径直撞进去,砭骨冷雨霎时砸在他脸上,汇聚成深深浅浅的水流。

  商闻柳跌跌撞撞,在水坑里摔倒又爬起,除了雨声,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思绪都被风雨吹打而去,他淋着雨,无念无挂,是赤条条的一个生灵。

  直到什么人穿过了厚重的雨瀑,一把伞遮过头顶。这是一隅的安宁,脚下依然有汹汹雨水冲刷,商闻柳恢复听觉,听到那个人的心跳。他知道自己可以安心,于是闭上眼,额头靠在那人肩上,喃喃说:“冷。”

  撑伞的人在狂风骤雨中把他扶起:“走、走,回家。”


第163章 疯癫

  内阁大学士郑重裕以死明节,一夜之间,传遍京城。

  据说消息传到宫里,皇帝唏嘘不已,提笔良久,写下“文英”二字。

  礼部办事干净利落,于是郑阁老的谥号便是文英公。

  圣上下旨关照,但郑士谋的后事操办一切从简。前去吊唁的官员,或是真心或是假意,总归都在灵前奉了香。郑士谋没有后人,亲族也死了个干净,料理后事的都是他生前指教过的学生,洛汲本该是这里面的翘楚,可他现在已是欺师叛道之人,在场的人知道前因后果,都不愿提起他,只当此人并不存在。

  停灵七日,郑府的仆役来回在棺下垫冰换冰,地砖上满是水迹。厅里阴冷非常,商闻柳从里面走出来,照到阳光的那一刻,方才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

  傅鸿清老早就插完了香,轿子在外面等着。商闻柳挤进去,扇着风:“我听外面说,你昨夜进宫去了?”

  “谁的嘴这么大?陆犹敬是吧?”傅鸿清笑了笑,没点生气的样子,好像昨夜狼狈的人不是他。

  “何必去硬碰硬,上面的意思太明显,”商闻柳没否认,只是叹息,“郑士谋刚死,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圣上便下旨清查,这叫下面办事的那些人怎么想?兔死狗烹?塘月怎么会这样冲动。”

  傅鸿清淡淡道:“哪里是你想的那样。”

  千古文人心中的君王从来难觅,傅鸿清过去一直以为皇帝是嫉恶如仇的皇帝,他过去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在得知郑士谋饮毒自尽的那一刻,理智竟被冲动压过,本来快歇下了,当即冒着大雨进了宫。

  郑士谋为什么要自尽,傅鸿清多少猜得出来,此前洛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郑士谋作为引荐他的老师,势必会收到连累,他不可不能做准备。

  昨夜傅鸿清进宫,李庚已经得到了消息。年轻的皇帝还没有歇下,宫殿灯火通明,桌案上宣纸展平了,只写了寥寥几字。

  见傅鸿清进殿,李庚向他招手,道:“爱卿深夜到此,朕也未睡,想必是为了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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