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他并未点明凌战野身份,克制的拱手行礼,郑重道,“属下听命!但请公子吩咐!” 凌战野不置可否看了他一眼,“客气。……晋冷,讲讲吧。” “是。”晋冷点头,尽职尽责的从头讲起,“谷雨村处大河腹地,群山环抱,有良田百亩,水源丰富,是个难得占据天时地利的好地方……” 凌海同紫芸一道连连点头,这地方景色秀丽,生活恬静,他们这一月过得轻松又惬意,颇有些乐不思蜀。 “这样一个村子,本该是男耕女织,人声鼎沸的,”晋冷很有讲故事的天赋,起承转合,恰到好处,声音也低沉下来,“但却恰恰相反,村里人并不多,这里幽静,冷僻……” 紫芸道,“是啊,村里人我已认了十之八九。这样一个大村子,却只有几百口人,且多是老人,本朝重农抑商,若非读书人,青壮都该在家中务农才是,可谷雨村却不然,也很少见外地人来此……” 晋冷接过紫芸的话,继续道,“外地人不会来,当地人也会想方设法离开,”他看了眼众人,“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 众人表情都有几分怔忪,显然未预料到他会说的这样斩钉截铁。 “是因为村里一直有一个传说,”晋冷声音一顿,“谷雨村乃天罚之地。” “天罚?山神……”凌战野神色玩味,“继续。” 晋冷道,“谷雨村人很少,尤其是待字闺中的年轻女子。一旦家中女儿长大,村民便会早早为她说亲,将女儿远嫁出去……” 凌战野心里已有了猜想,他把玩着手里的青釉杯子,目光冷淡。 晋冷脸色有些怪异,“因为处子一旦被山神选中,便会成为祭品!至今为止,已有十三个女孩被山神献祭了,向桃便是第十三个。” 凌海下意识问道,“献祭?如何献祭?” “我知道!”紫芸这段时日听了不少传言,“被山神选中的女孩会突然被山神带走,山神为她梳妆打扮,将她献祭给天神!” 凌战野示意她继续,紫芸却不知道后续了,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我只听说这些……”少女怀春,她们与担惊受怕的老人不同,几个女孩子虽也有些害怕,却还暗自讨论过天神是否英俊潇洒。 晋冷看了眼紫芸,犹豫着开口,“……一月后,女孩便会身穿嫁衣回到家中。” 紫芸睁大了眼,“这……” 凌海潜意识感觉接下来的话不该让紫芸听到,却没来得及阻止,晋冷已一字一句道,“被献祭的女子在回家后无一不身怀六甲前尘尽忘,十月怀胎后血崩而死……”冷硬如晋冷也觉后背发凉,“十三个人,无一例外。” “什么?”紫芸脸色煞白,现实过于鲜血淋漓,她只当听来一些颇富浪漫色彩的乡野传奇,哪知是竟夺命修罗!紫芸眼里已含了泪,“她们……” “如今向桃已身怀有孕,十月后怕是凶多吉少。” 凌海安抚的拍了拍紫芸肩膀,凌战野叹了口气,“去陪夫人吧。” 紫芸擦了擦眼角,羞愧道,“我没事。” 凌战野不再管她,语气冷的像结了冰碴子,“孩子呢?” 晋冷已经历过他们的震惊,垂下眼睛掩住其中嘲讽,“孩子会被山神带走,山神将神子抚养成人,便成为了下一任山神。” 这些事李芃也是第一次听说,他来谷雨村只是因为向桃弟弟报案,说孙乾奸污姐姐,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他忍不住道,“为何裴县对此事一无所知……” 连村里年轻人都不尽然知道,莫说外人,凌战野没空理会他,若有所思道,“借腹生子,间隔多久?” “有些只间隔一年,有些又约莫二十多年,村里的老人也记不清了。” 凌战野重重放下杯子,“这谷雨村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需要世世代代有男子藏在暗处守护?” 凌战野一语中的,晋冷神色一肃,遇訁遇訁“属下不知,我已暗中查探多日,未找到那山神下落。” 从听到风声起晋冷便开始查探此事,如今也没有眉目,“向桃失踪的林子已翻遍了,没能看出什么不对。” 凌海托着下巴,他有一事想不通,“村中人想出去说得通,但既然人人讳莫如深,村外也不知此事,为何外地人不愿来谷雨村?” “并非不愿,”凌战野和晋冷异口同声,凌战野示意晋冷继续。 晋冷道,“向桃出事数日,李大人却才来,谷雨村虽千好万好,但与裴县相隔甚远,且远离官道,外地人并非不愿,而是不能!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穷乡僻壤里还藏着这么一个恍若桃园的村子。” 李芃道,“确实!若非向桃弟弟大闹公堂,血溅当场,我们约莫是会传孙乾去裴县,不会走这一趟……好像以前也没有卷宗记载这事儿。” 晋冷脸色沉郁,“这事儿虽然离奇,但上一起怎么说也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村中人虽忌惮,但知道细节的并不多,年轻人更是知之甚少,出去后并不怎么会提起家乡,而村里老人多半狭隘,只当真有神灵做法,并不敢声张,自然不会去报案。”
第92章 婚约在身 “呵,献祭……”顾出云递给紫芸一块帕子,薄唇轻启,“其心可诛。” 紫芸慌忙擦了擦脸,她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竟又流泪了,“夫人……” 她声音有些哽咽,“他们装神弄鬼,却拿无辜女子的性命玩弄!我听闻向桃家中父母早已亡故,她含辛茹苦将弟弟抚养长大,如今弟弟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她才寻思着找人说媒,为自己谋一份将来,可谁知……” “所幸她弟弟不是个迂腐的白眼狼,说什么也要替姐姐讨一分公道,清白是……但若我们找出法子,说不定还可以救向桃性命!” 顾出云从前没有几分菩萨心肠,但如今不知是有了宁宁还是怎么,竟心软了许多,“世子呢?” 紫芸给他斟茶,“已经去向桃家里了。” 南方战火不歇,淮安城里却依旧人声鼎沸。 “何事喧嚣?”萧安庆已经多日未曾出院门,追风在外面跑,他同第五傲天两人呆在院子里,商量好了似的互不理睬。 “难民,”追风推开窗子,他出去了几日,接到江津传信今日方急匆匆赶了回来,“这次逃难来的又有数百人,不知宋府尹会如何安排。” 难民惨状寒心,萧安庆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再如何忌恨,这到底是他们萧氏的江山,“听闻中原百姓流离,甚至有易子而食者……” “南疆意图直取京都,打不到淮安来,”追风连喝了几大碗茶才缓过一口气,“但中原百姓遭了大殃,如今沈飞是势在必得,我忧心主子……” “凌战野自然会瞒着兄长,”萧安庆垂下眼睛,语气平淡,“兄长幸福来之不易,我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追风心神一震,九爷是真的变了,他抿了抿唇,愤愤道,“沈飞不知在想什么,若真是为了主子,当日主子回京时,他若执意要反……”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猛然意识到什么,“这一年……” 萧安庆撇了他一眼,冷嗤了一声,“兄长定没料到竟养虎为患……不过这沈飞用一年时间便把南疆兵权握在了手里,也算有些本事。” 剩下的话不能说出口,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寒意。 京都自顾不暇,萧安庆既已在此,“我明日给宋孟庄传信一封,这难民淮安不能坐视不理。” 他看了眼东北方向,“兄长思虑重,我怕他把什么都背到自己身上。” 追风郑重的点头,“但凭九爷吩咐。” “客官,您这边儿请!” 小儿的呼喝声传来,追风起身,“应是江兄来了。只是一个预言。” 萧安庆侧头看着楼下,敛了敛神色,也站了起来。 果然,一青衣男子敲了三下门后便推门进来,他面容清俊,丰神俊朗,一见到屋里两人便笑起来。 “久等了。” 追风虽是少年模样,但心性成熟,为人豪爽,加之武功高强,混迹江湖结识了不少朋友,这江津便是其中之一。 “江兄,久违!”追风引江津在萧安庆对面坐下,“这位是萧公子。” 萧虽是国姓,但萧姓之人并不少,江津也未多想,点了点头,“萧兄幸会!” 萧安庆亲自给江津斟了一杯茶,“久闻江神医大名,萧某有求于你,愿以重金相酬。” “多谢!”江津神色不卑不亢,他接过茶,“不知病人在何处?” 追风当初只讲了是自己江城的一位好友,内力高强,自废双眼,请江津同他走一趟,其余并未多说。 “在后院里,”萧安庆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若……烦请江神医莫要言明,我怕他伤心。” 这话说的含糊,江津多看了他两眼,他知病人是个男人,再看这萧兄这般神态,心里便有了数。 “萧兄肩胛可有旧伤?” 萧安庆诧异挑眉,他拱手道,“果然是神医!我背上曾被精铁穿透。” 追风瞪大了眼,“九……谁干的?” 萧安庆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傲天与他伤口一模一样,江神医一眼便能看透,左右瞒不住,所幸坦然道,“傲天。” 追风大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萧安庆。 “谁?”江津神色一变,“可是第五傲天?” 萧安庆突然想起那日傲天的话,犹疑的点了点头。 “哼,”江津冷哼了一声,“这第五傲天心狠手辣,竟做出这种恶事,穿人琵琶骨,简直耸人听闻!” 萧安庆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同追风对视了一眼。 追风试探着问,“江神医……可是与那第五傲天有仇?” 江津却沉默了,他脸色很不好看,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他!……” 萧安庆已眯起了眼,做好了软硬兼施,逼人就范的准备。 追风小心翼翼的问,“怎么?” “哼,”江津别过了脸,“你当知道我有一婚约在身,乃是幼时父母为我指腹为婚……” 追风听闻过第五傲天灭门之事,只当是连江津未婚妻也未能幸免,心里哀声怨道,觉得这事儿多半黄了,“江兄,你……” 江津抬了抬手,“我对他一往情深,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寻找那人多年,后来才知他在东北,我便发下毒誓,此生不入东北……” 追风目瞪口呆,下意识扭头看萧安庆,萧安庆竟也愣在当地。 “我怕若是见面,我忍不住逼他就范,”江津看了二人一眼,丝毫不介意自己说出的话多么骇人听闻,“那人便是第五傲天。” 虽已有所猜测,但听他亲口说出这个名字,追风还是惊呆了,“我……你……”
40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