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鸣蛇江,让钦南人终于摆脱大晟的侵略,现下,鸣蛇□□,钦南之仇终会反噬。” “听起来是个悲伤的故事,但是,”向执安狐疑着看着来人,说“但是与我何干?” “载府若不肖想那皇城,体面的在外头做个上梁郡世子妃,将来也做个大夫人,多好呢?”来人说。 “哈,我当你是个正常人,出门连脑袋都忘记提溜了么?钦南将晟朝惑乱至此,晟朝上梁同气连枝,我做什么大夫人呢?今儿刚带上的冕,明儿就被你踩在地上了。”向执安哂笑道“看你频频看向那边渔船,怎么,时候快到了?” 空中炸开一发鸣笛。 “这倒是与向载府无关了。不过世子殿下怕是不想走载府铺好的路。”来人喝了最后一杯茶。 “他愿意走什么路,便走什么路,你拦不了,我也拦不了。我最多只能做的就是,他走之前,替他擦干净靴。” *** 郃都的城门紧闭。 今儿谁的令都不许开门。 夜已经深了,沥沥淅淅开始下起夏末的雨。 这雨带着点儿热,撒在身上只觉得发闷。 官沟成效不显,军士倒是又几个时辰便倒一批。 郃都最后的宁静被督察院的骁骑尖厉的口哨打破,今日郃都内必有血战。 骁骑掐着神机营军士的脖颈,提着刺刀让军士们将自己锁进督察院的长狱司内。 崔治重脚下的土地如马踏般的异动频频,震得大佛染起一层尘雾。 出城杀匪的周广凌此刻还没有回来,郃都内星星点点的火把开始扔往瓦舍。 “兄弟们!杀了那向执安!吾主大业将成!”有人在高声叫喊,鸣蛇江的铁链哗哗作响。 城墙上的向执安條然拔出蕉鹿,细细的看着这软剑,软剑上映出他自己的模样,向执安挥指弹了一下,蕉鹿上的人形开始扭曲,就像现在的向执安一样。 *** 杨立信安置好了三位先生,便要前往城墙援军,鬼骑的兄弟们都已经集结完毕。 杨立信出去又折回,大刀阔步的走向海景琛,笑着摸了一下海先生的头,这是杨立信第一次僭越。 海景琛正要娇嗔,杨立信打了一个响指,便收起笑意跨马变脸而去。 海景琛站在门口张望,只能见到杨立信被雨打湿的背影,再远,便看不见了。 院里的粥粥歪着脑袋看着海景琛,一言不发,海景琛冲他呲了下牙,说“真笨,白教你了。” 唐堂镜一脸笑意说“景琛呲牙可是学的红豆?一会儿杨将军回来,叫杨将军看看。” *** 杨立信先来到了鸣蛇江,换上了之前捞上来的军械,果真,陨铁的军械趁手的很,杨立信细细摸着,翻身上马,大喝“行军!” 一行人来到郃都城墙,向执安就这么提着刀立着,杨立信三步跨上,笑盈盈的说“主子,你悄悄,这才是械!” 向执安说“是好东西,啟骛也定然喜欢。” 瓦舍之间的已然开始多了许多人,不出意外都是从地下栈道所出,但是你我双方混在一起,无法辨认。 向执安问“可是从祭德寺出来的?” 杨立信说“应当不是,祭德听了主子的,没动呢。” 向执安道“如此狭隘逼仄的小道,将士们身上估计都脏了。” 杨立信拉紧弓箭,一发带火小箭射出,被射中的将士身上瞬间燃成火球! 向执安站在城墙上信步温吞,道“将士们,身上若是沾染了火油,可得快快脱去铠甲,省的一会儿也烧成炙肉。” 瓦舍间多人逃窜,多人卸甲。 “就是现在!杀!”杨立信瞬时一发三箭,箭箭中的,城墙上列阵的弓箭,将瓦舍间的混兵射了个人仰马翻。 对面楼里有个喝茶的消瘦的男子剪影,一丝儿也未为此事着急,说”载若是这点本事,都枉费在下一家,盘算多年。” 瓦舍间的着火的将士逃窜,神机营的将士倒病,杜太医忙得人仰马翻。 男子撇开了茶壶,伸手发射了鸣笛。 要开始了。 雨势渐大,震天的马踏声传来,一路都能听见督察院军士的欢呼,窗后剪影慢慢从芒色灯盏外露出,谭明哲一改往日谄媚的笑,不得不承认,正经的时候谭明哲还确实更像样。 城墙下崔治重骑着马,后头跟着乌泱泱的步兵,这会儿阵列在向执安眼前。 “向载府,郃都疫病,神机营的怕是无多少可用之人,那周将军就算唱一出空城计怕也顶多一万兵。棉睢那些草台跟着那世子随刀,谭某怎么算,都是载府留与他保命的兵,此刻,谭某想知道,载府,还能如何作困兽之争呢?” “向执安,你在做什么!你锁了城门做什么!你站在城墙上做什么!”赵啟骛的怒吼声传来,“杨立信!你快与我开城门!” “瞎子罢了,还以为赵郡守还活着呢吗?还以为谁伤了你赵郡守就得将他家的鸡卵都碾碎的时候吗赵啟骛?你醒醒吧,一个盲了眼的世子,还楞出来装好汉。”听着这声线,就是个老太监,玉堂此刻,也站在崔治重的身边。 “死太监!给老子滚!向——执——安!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快!开!城!门!”赵啟骛还在高声的喊,嗓子听着哑了不少。“向——执——安!快下来!世子带你走!” “边杨花鞘,敲晕,带走!”向执安朝着皇城外厉声喊。 “你!说!什——!”话没说完,果真没了动静,有将士接话“你家主子说把你敲晕带走!瞎子世子!”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人群中有人在窃笑。 双方对峙,僵持,一动不动。 崔治重擦去脸上浮着的水珠,说“执安啊,今日我既让世子走了,你便也可以安心了,你院里那些,崔某也不舍的动,若是执安没什么好说的,要么?” 向执安闭眼听风,说“再等等。” 谭明哲立刀一挥,身后军士发出低沉的咆哮,直直的冲往城墙。 向执安闭上了眼,说“来了。” *** 杜太医扯下了棚布,脱去了棉布麻衣,身后的神机营将士一个个纷纷起身。 督察院混进作乱的一个个肚皮翻滚,痛难自抑。 杜太医走向皇城,轻声心道“弟弟的事,谢谢你了。” 此刻杜太医的院里,安建正抱着侄女儿包饺子。 “甜甜,小叔攒了许多钱,都给你好吗?” “谢谢小叔,甜甜最喜欢你了。” “我的小甜甜呀。” “爹爹去干嘛啦?” “爹爹呀,爹爹是大大大太医,就是宫里的大医官,爹爹现在在街上熬毒药,坏人都抢着吃,爹爹是不是好厉害呀?” *** 周广凌扯开盖在脸上的白布,前往鸣蛇江置换剩下的军械。 楚流水又重新穿起了战甲,对着周广凌说“当年你我各自在赵郡守,姜郡守手下。一晃二十年,竟要在郃都一同作战了。” 周广凌笑着说“谁能想到呢,最后还是陆老选中的孩子,做了我们这些老东西的主子。” 楚流水抬头看天,说“就这一仗了,打完不管如何,都扛不动枪了。” 周广凌说“赢了我跟你去见姜郡守喝酒,死了你跟我去找赵郡守叙旧,大差没差。” 楚流水上了马,发射了鸣笛又想起“那小子,去哪儿了?” 周广凌说“那小子眼见他媳妇儿要撇下,跑到我营里打砸非要见我,拗不过,将事儿都托了。” 楚流水策马先行,说“执安也忒瞧不起人,到底也在我楚某的校场练过,械斗都赢了楚某,还一点儿血腥不让沾的娇养呢?” 周广凌提着枪赶上来,说“估计是前段差点儿死在雪山上给他媳妇吓坏了,那小子,不知道现在又在耍什么鬼心眼。” 二人带着兵马疾驰。 作者有话要说: 毕竟是手握41收藏的女人, (扶额苦笑)“我可真棒。”
第149章 云山 “强弩之末罢了。”崔治重的兵已然开始冲破向执安的防线,有多少人摔下来,就有多少人还在爬上去。 杨立信在城墙上用力的劈砍,后头的援军已然赶到,他听着周广凌的声音,杨立信笑着对向执安大喊“得快点儿,还能赶上于海先生吃朝饭!” 杨立信其实有些力不从心,费劲的阻挡着左右的来势,雨越下越大,迷糊在此作战的所有人的眼,向执安站在高处,掏出了怀中父亲给自己的印鉴,扔给了谭明哲。 “绍镜先生的印鉴,送你了!”向执安看准谭明哲伸手去接那印鉴的时刻,横向甩出蕉鹿,正中谭明哲的左手,血流如注,崔治重难得惊慌,又顷刻恢复神色,道“杀!”“杀了他!” 又一轮的攻势围向城墙,崔治重后面将士与楚流水正厮杀僵持。“楚指挥使,怎最后还是兵戎相见?” 楚流水的战甲装扮是好久不见,楚流水笑着说“崔大人,估计没机会再与你杀双陆了!” 崔治重不甚在乎,说“崔某就凭着与楚指挥使双陆的情义,都会去狱中追着楚指挥使再玩上一玩!” “我的刀断了!提督!” “我的刀也断了!” 二人的谈话被战地的军士叫喊打断。 崔治重脸色不变“三人砍一人要什么刀!” 兵力不足永远是无法跨越的巷战的鸿沟。 楚流水与周广凌似是话未过耳,手上的刀剑都未停顿一瞬。 血肉在这夏日雨天绽开,匆匆在空中一顿便化作了地上的烂猪血。 向执安听到铁爪的声音此刻传来,云梯上的人已然隐步进了城墙!但是城墙上人多杂乱,并不知道此刻是敌是友。 来人从背后用手臂勒住了向执安的脖颈! “什么人!”向执安一抽腰间未摸到蕉鹿,沉色厉声问。 “你的人。”赵啟骛扣住脖颈的手一松,一个血色的吻却留在向执安的右边脸颊,赵啟骛一如既往的浪笑,甚至于眼间的黑绸带都未撤去。 人群中的赵啟骛拿起了弓箭,朝着谭明哲的方向瞄准。“就是你,在这欺负我的小君么?” 声音清冷穿心,似有无尽的胜算。 “世子殿下真是痴心一片,眼都盲了还要英雄救美。”谭明哲作揖,说“感动上苍啊。” 赵啟骛站在风里,站在向执安跟前,挎着大长腿押着城墙,一声口哨,大喝“来啊!上梁的兄弟们,九州的将士们,跟着世子,杀了这些钦南孽障!” 赵啟骛飞身下城墙,策着霜梨乌衣疾驰进崔治重的人群,赵啟骛扯了黑绸带,绸带轻飘,随风飞去远方。 赵啟骛明亮的眼望着向执安眨巴了一下,压着错金便要直指谭明哲,“是了,就是爱英雄救美,就是痴心一片,我若没记错,合府那日,谭大人不也喝了赵某的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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