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起小声道:“就在里头呢……” 梁诀叹了口气,道:“你俩先下去吧。” 洛初尘更是好奇,随即听梁诀说道:“皇上来了。” 洛初尘一惊,差点没跳起来,说话都结巴起来,“皇、皇上?” 梁诀道:“是的。” 疲惫一扫而空,洛初尘甚至觉得自己能直接从这儿跑回楚家。 他下意识地想到,“他是来找你议事的吗?要不,我先回避?下次再画山水也是一样的,不耽误你了。” 梁诀想了想,也是不解,“应该不是,最近朝中没有什么兵部要事。” 洛初尘还是有些提心吊胆,不明白皇上怎么突然到了这个地方来,不该在皇宫内与舅舅成日里议事吗? 他还没做好见皇上的准备呢。 梁诀看他吓成这样,觉得有些可爱,安慰道:“不必如此惊慌,陛下是位温和贤明的君主,与我年岁差不太多,很好相处。” 洛初尘也知道,皇上既然到此处,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也在这里?要这时候跑了,才是给梁诀添麻烦。 他把梁诀的话听了进去,心下稍定了些,和梁诀一起整理一番衣冠容貌,才跟在梁诀身后,提着心走入了水榭。 水榭内正中央的桌前,果真站着一位身着明黄色锦衣,周身贵气逼人的男子,正低着头端详桌面的纸张。 ——天,是他的画! 洛初尘耳朵都快烧了起来,不敢直视圣颜,紧张兮兮地盯着那张画看。 梁诀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带着他一同施礼道:“参见陛下。” 皇上闻声抬头,视线在二人间环绕一圈,笑道:“这画上的梁将军还真是惟妙惟肖,是洛卿的丹青吗?” 洛初尘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洛卿”喊的是自己,连忙又施礼道:“是臣。” 心里还是紧张得不行,自称臣应该是没错吧? “百闻不如一见,”皇上赞道,“画技精妙,洛卿果然才华横溢。倒也不亏梁将军放着兵部不去,到处找人定来这南苑。” 洛初尘有些发愣,不知道皇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隐隐斥责自己耽误了梁诀的正事? 慌乱间,只看见梁诀上前一步,坦然自若地问道:“陛下,您今日来可是有事找臣?” “无事便不能来了?”皇上绕着桌子走了一圈,视线一直放在洛初尘的身上,“听闻洛卿身体不好,本以为只是传言,没想到散个步也会面红气喘。” 洛初尘咽了一口唾沫,不知该如何回答。 “陛下既然知道他身体不好,又何必故意吓他?“梁诀道。 洛初尘一愣,没想到梁诀对皇上说话这么不客气。 皇上却没有被冒犯到的意思,神色不改,叹了一口气,道:“朕在宫中一想到有人不处理政务,一连两日都在外与人玩乐,就心中忿忿,恨不得搅局一番才好。” 梁诀道:“陛下如若还想让微臣为您分忧,还是早些回宫的好。” 皇上笑道:“爱卿莫要生气,朕只不过是好奇心盛,忍不住来看一眼。” 洛初尘感觉身侧梁诀的气势快要逼人了,抬眼偷看,他的面色又好似没有什么变化,冷静地道:“那陛下可看完了?” 皇上点点头,又回到桌前,道:“不错,画更不错,不知洛卿何时能为朕画一幅?” 洛初尘正听得糊涂,突然被点名,一个激灵,连忙道:“随时都行,只需陛下开口。” 皇上温和道:“还是需得找个空闲时间。朕不过是在探望刘大人的路上,顺便过来看一眼,即刻便走,还得赶刘大人家的晚膳呢。” “臣恭送陛下。”洛初尘松了一口气,乖乖行礼。 梁诀将皇上送了出去,再回到水榭,洛初尘已然瘫倒在椅子上,一副起不来的模样。 见梁诀进来,连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都快要泪眼汪汪了。 救命,虽然生命值没有降低,但和皇上待在一个房间里,仿佛每秒都在狂掉生命值啊啊。 ----
第9章 洛初尘虽好生被吓了一跳,没多久也缓了过来,坚强地画完了山水画,才匆匆忙忙地回楚府用晚膳。 天知道他可不想再被楚渊竹阴阳怪气一通了。 回到楚府的时候,夕阳还未落下,问过管家,楚渊竹依旧在户部,洛初尘松了一口气,跟涉川回了自己的小院。 下午散了那么久的步,又提心吊胆那么久,洛初尘疲惫得不行,只能记着让涉川把画在书房收好。本想再坐在那儿看会话本,等楚渊竹回府,好同他说去画学院的事情,谁知看着看着,实在抗不过困意,趴在桌上睡着了。 涉川在屋外收拾完东西,走进书房一看,忍不住笑了,从卧房拿了件棉袍过来,披在洛初尘身上。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有仆人来告知开饭了,洛初尘被涉川喊醒,打着哈欠睁不开眼,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涉川,待会儿早些准备浴桶,我要直接睡。” “好的,”涉川换了件披风给他披上,“外头风起来了,少爷小心着凉。” 洛初尘走了两步,想起来,“把画也带上。” 涉川早听他说过了前因后果,连忙小跑着把两幅画都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捧着。 行至膳厅,楚渊竹正坐在桌前拨动烛火,抬了抬眼,道:“来了?” “舅舅。”洛初尘依旧有些疲惫,强打着精神点点头,在他旁边坐下。 桌上已摆好饭菜,依旧是洛初尘爱吃的菜色,若是往常,洛初尘定会大快朵颐,可惜现在困得紧,胃口也不太行,只做着样子把一碗饭吃完。 洛初尘放下筷子的时候,楚渊竹仍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他努力不让自己打盹,心里想着待会儿怎么与楚渊竹说。 打小认识楚渊竹,他就是一副不正经甚至有些讨人嫌的样子。 楚渊竹比洛初尘的母亲小十岁不到,是楚老的老来子,受到万般宠爱,更是聪明伶俐,自小便有神童之称。 洛初尘一开始,对这位小舅舅的期待也是很美好的,这岂不是别人家的孩子max? 然而第一次见面,楚渊竹就背着几位大人,戳了戳洛初尘的小脸,皱着眉道:“好丑啊,跟个小猴子一样。” 洛初尘:“……” 他眨巴着眼看着他,又见楚渊竹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三岁定终生,以后都会这么丑的。” 洛初尘:“……” 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而且,洛初尘经常照镜子,他虽然才几岁大,但能看出来遗传了母亲的不少美貌,长大后一定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怎么可能丑得像猴子一样? 楚渊竹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小侄儿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愣愣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失望。 怎么没哭呢? 这也只是一个开始。 后来,每次楚渊竹来侯府拜谒,与洛初尘独处的时候,就都会故意地想逗他哭。 洛初尘也从一开始的不知道如何反击,到能与楚渊竹斗嘴斗得有来有往。 一直持续到梁诀住进侯府。 楚渊竹来的时候二人正在念书,他见到凑在洛初尘身旁的梁诀,还愣了一愣,挑挑眉问道:“哟,你还多了个小跟班?” 梁诀提前知道楚渊竹要来,很有礼貌地问了好。 洛初尘连忙替他解释了一下身份,谁知楚渊竹却不太买账,哼了一声,在二人身旁坐下,凑过来看。 木桌上是教书先生留下来的题目,洛初尘写了一份答案,梁诀写了一份答案,正在讨论。 洛初尘虽然不想让他看,但不好意思在梁诀面前表现得太“野蛮”,只好咬着后槽牙,问:“舅舅怎么有空来侯府?” “父亲让我来送些东西,”楚渊竹答,快速看完了两人的答案,不屑道,“就这?不如你拜托拜托我,定给你一个好十倍的答案。” 洛初尘有些生闷气,正不知如何反驳,就听梁诀沉声说道:“先生留下来的课业是要自己思考的,他花些时间、翻些书籍,一样能想出解释。像你这样直接给他一个答案,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哇,厉害。 洛初尘听得两眼发亮,不住地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楚渊竹一噎。 顿了一顿,他才淡淡地瞥了洛初尘一眼,道:“人贵有自知之明。” 也不看梁诀一眼,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洛初尘不理他这臭脾气,对梁诀解释道:“你不用理他的,楚渊竹一直都是这脾气,心眼小得很。下次见面,你躲着他走就行了,不用听他讲那些话。” 谁知那次之后,楚渊竹也不肯主动与梁诀见面,每次来侯府,就借大人的口,单独把洛初尘拉出去。 想到以前被楚渊竹各种捉弄的经过,洛初尘又有些头疼,倒不再犯困了,又拿起筷子,无聊地捡一些蔬菜吃。 楚渊竹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抬眼道:“怎么转性子了?吃这么少,竟然破天荒地夹起了蔬菜。” 他也没想要个正经回答,继而问道:“有事问我?” 洛初尘一惊。 楚渊竹道:“就你这城府,连明天准备吃什么都能从脸上看出来。从一进门就犹犹豫豫地,隔一会儿看我一眼,除非是木头人才不知道你有事。” 洛初尘有心反驳,他自己都没想好明天早上吃什么,楚渊竹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但现在是有事求人,他压了压内心的火气。 “是这样的,”洛初尘道,“我听闻国子监如今有画学院?” 楚渊竹点头,“是的,你想去那儿?” 洛初尘道:“嗯……我本就不是读书的这块料,相比于科举,我更喜欢丹青一些。” 洛初尘做好了被刻薄的准备,谁知楚渊竹径直点了点头,“可以。” 洛初尘:“……” 这么容易? 楚渊竹又正正经经地问道:“你的基础如何?我不曾听你父母说你学过绘画。” “其实从小就喜欢,不过那时只是画些小玩意。到了云州之后,书院一位先生精通丹青,便私下里一直央着他教我,”洛初尘松了一口气,搬出早就编好的说辞,反正楚渊竹也没时间去云州,“近几日外出游玩,画了几幅,舅舅可以过目一二。” 说着,洛初尘让涉川拿着画卷上来。 楚渊竹也没急着过目,似笑非笑地看了洛初尘一眼,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洛初尘不解其意,眨巴眨巴眼。 楚渊竹也没再多说,站到一旁展开画卷,看了第一眼,便忍不住抬起头望了望洛初尘。 待看到第二幅梁诀的画像时,洛初尘果真看见,楚渊竹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 却也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楚渊竹方才放下画卷,对洛初尘额首道:“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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