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慵懒,声音轻浮,只是那双眸子中,却透出了别的情绪,是悬崖下的深潭,叫人看不透。 君宴清一噎,许久没有回答。 他们二人虽是亲兄弟,但瞧着君寒舟漫不经心的眉眼,黑漆漆的睫毛遮住双眼,疏懒淡漠而又孤寂冷静,这是外人能见的样子,却又不曾对过他。 在君宴清心中,君寒舟宛若天上的明月,是美好的,却又遥在天边,是冰凉的,是凌冽的,亦是遥不可及的。 而君宴清,是被君寒舟护在象牙塔中长大的孩子,他虽知君寒舟艰辛万千,君寒舟却依旧不让他碰那腌臜。 君寒舟知道他的一切,他却始终不了解君寒舟。 无论是他的骄傲高傲、他的不堪不甘、他曾几经生死的窘境,君宴清都未曾见到过。 唯一了解的是,那年春朝,百花齐放时,君寒舟对一人动了心,生了情。 那时,君寒舟告诉君宴清,他想离开朝堂,和那人长相厮守,远离朝中纷争。 那是君寒舟第一次朝君宴清吐露心声,亦是他第一次,将自己感情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 只是,不知为何,君寒舟放弃一切想追寻之人,却终没有同他长相厮守,这成了君寒舟的痛,亦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禁忌。 此后,君寒舟再未提过离开之事。 所以,如今君寒舟对顾萧寒的态度让君宴清觉得奇怪,他想问清楚。 见君宴清久久不答,君寒舟转头望他,那双黝黑的眸子,闪过狐狸似的精光,脸上佥着笑意,似诱人前往地狱的艳鬼。 是让人沉沦的,亦的让人可怕的。 半晌,他才道:“我想同顾将军成亲,自然是因为……我心悦于他……” 心悦于他? 这是君寒舟嫌少会提及的话,身处朝堂高位的他,看惯了虚情假意,君宴清最常听过君寒舟说到一句话便是:甜言蜜语,是穿肠毒药,信不得,亦当不得真。 “你与他初识,又喜欢他什么呢?” 似被这话问住了一般,君寒舟鲜见的深思许久,转而又是一副笑意:“顾萧寒少年将军,家世一等一的好,如今又有军功在身,顾家之势,于京中一时无两……” 又停顿一会:“顾萧寒此人,心中有义,挂国家与百姓于心间,有勇亦有谋,机警却不睿智,是个不错的人。” 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在夸顾萧寒? 到像是再说顾萧寒,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子? “宴清。”君寒舟又喊他:“先回去休息吧,我即将大婚,很多事情还需你来处理。” 君宴清缓缓回神,看向君寒舟的眸子欲言又止。 瞧他那样,君寒舟又道:“无论原因是何,凤鸣楼那一日之后,我和顾萧寒成亲,便是必然的。” 他们是对方的掣肘,知对方的软肋,能互帮互助,亦能互利共赢。 君宴清这才起身:“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送走君宴清,君寒舟脸上笑意不减,却多了些欣慰:“臭小子,学会试探我了?倒是有点长进。” 顾萧寒刚跑出宸王府,便撞见了顾凌枫:“哥。” “你怎么还在这?” 顾凌枫:“……” “我等你啊。”说着,顾凌枫这才发现顾萧寒有些不对:“哥,你脸怎么这么红?” 还不待顾萧寒回答,顾凌枫就满脸怒火:“是不是狗东西又欺负你了?” 一切不太美妙的回忆,又在顾萧寒脑海飞过,那红润的脸颊,更红了。 见此,顾凌枫拉着顾萧寒就要回宸王府去,被顾萧寒拉住:“你干嘛?” “弄死君寒舟!” “……” “到……倒也不必。” 顾凌枫:“可是他欺负你!” 欺负…… 欺负了,可能怎么办呢? 思考许久,顾萧寒似乎想到了什么:“凌枫,咱们回家,这狗东西敢……” 又是一段不要太美妙的回忆,他尴尬轻咳一声:“咳……我整不死他!” 兴致冲冲的回到家,顾萧寒便找来一群工匠,照着自己房间开始着手改装。 洞房花烛?他定是要给君寒舟一个难忘的夜! 皇帝下旨赐婚,婚期定下便一刻也耽误不得,也因君寒舟和顾萧寒两人身份特殊,这场婚事又是皇帝亲自定下的,再加上那夜凤鸣楼的传闻,以至于京都之中,上至高官皇亲,下至贩夫走卒都很在意这婚事。 大婚那日,整个京都万人空巷,所有的人几乎都聚到镇北将军府。 顾萧寒难得起了个大早,直接将顾凌枫叫来了。 顾凌枫看着眼前的麻袋、木棍和绳子,陷入了沉思:“哥……今天是你大喜之日,你确定要这么做?”
第十章 :这亲不结了 “当然。”顾萧寒抱着手,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和他本就是假成亲,他一个……” 说着,他看了下四周,靠近顾凌枫低声道:“一个乾元,要是今夜真的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我只是在自保,你也不希望你哥我被他……咳那啥吧?” 自认识君寒舟以来,顾萧寒就觉着,自己不是在倒霉,就是在倒霉的路上。 他被君寒舟几番戏弄,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 顾萧寒素来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所以他又岂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许是真的担心顾萧寒,顾凌枫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那哥需要我做什么?” “一会我去接亲回来,拜堂之后,他会被送回新房,到时候你用迷烟迷晕他,然后把他捆起来,等我过来。” 说罢,顾萧寒还不放心的问了一句:“能做到吗?” “嗯。” 瞧着顾凌枫那自信满满的模样,顾萧寒还是很不放心:“凌枫,君寒舟那狗东西诡计多端,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好。” 闻言,顾萧寒脸上的笑容便再也抑制不住了,君寒舟敢调戏他?弄死他! “公子,公子。” 顾萧寒美滋滋的想着怎么整君寒舟,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管家。 “公子!” 顾萧寒回神:“啊?容叔怎么了?” 容叔满脸焦急:“公子啊,这……宸王迎亲的花轿都到门口了,你怎么还没换好喜服啊?” 花轿到了,该去迎亲了。 忽而,顾萧寒回过神来,有点不对。 刹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容叔问:“你说什么?” “我说,宸王府的花轿已经很到了,公子赶快换喜服,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什么玩意儿?”顾萧寒一阵诧异:“不是我娶君寒舟吗?怎么会是他来迎亲?” 容叔一愣:“公子,陛下他体恤宸王,便让你入赘宸王府了。” 顾萧寒脸色很不好:“什么时候的事情?” 容叔:“就……就昨天啊,宸王送聘礼来的时候,公子你还看了一圈,挑了个戒指戴上,其余的就让人拿到库房去了。” 顾萧寒愣怔半晌,这才想起来。 昨日他和工匠在谈论要怎么设计机关时,容叔跑来同他说了什么,他也没在意,就听进去一句:君寒舟给他送礼了。 本以为是嫁妆,顾萧寒就随意挑了戒指戴在手上。 容叔指着顾萧寒手上的戒指:“这戒指不是还在公子手上戴着吗?” 顾萧寒本能的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脸色难堪到了极点:狗东西,里子不留就算了,面子也不留! 想着,便直接冲出了房门。 容叔一阵慌张:“公子,喜服还没换呢!” “换个屁!” 顾萧寒刚走出,便遇见的顾凌枫,见他一副着急的模样,觉着有些奇怪:“哥怎么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废了君寒舟!” 话音刚落,正好遇见迎面而来的君寒舟,他一身艳红喜袍,脸上带着笑,与平日素雅的模样,形成了极大的反差,那张清冷的脸上,添了几分勾魂摄魄的美艳。 看着顾萧寒,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萧寒回神,想也不想直接将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扔去打君寒舟:“君寒舟,狗东西,这亲老子不结了!现在就去退婚!” 君寒舟接住戒指,收敛笑意,面色严肃,眼睛微咪,似在压抑怒火:“萧寒,陛下他体谅本王,允你入赘宸王府,从今以后,你便是本王的王君了。” 说着,他抬手摸着顾萧寒的头,似在给动物顺毛:“乖,别闹了,花轿已经在门外了,换上喜服同我走,这么多人看着呢。” 声音低沉,语气威严,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顾萧寒从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加之最近几日被君寒舟欺负过了,如今急了,直接打掉君寒舟的手:“乖你妹!狗东西,老子不发威,你真当老子是病猫啊!” 说罢,便直接同君寒舟动手了。 不过两三个回合,他却被君寒舟彻底压制,从背后抱在怀里,不能动弹。 那人惩罚似的咬在他耳垂上,不轻不重的,却很痒,两人举止,暧昧至极,像是调情一般:“萧寒这是想谋杀亲夫吗?” 顾萧寒被这暧昧,刺激得浑身发软,嘴上却不依不饶:“我夫你大爷!” 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什么体面了,挣扎着骂人:“狗东西,还想让我入赘,今日不是你死,便是你死。” 君寒舟又在顾萧寒腰上,报复似的捏了一把:“大喜之日,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大喜你妹,君寒舟老子把话摆在这儿了,这亲老子不结了!你爱和谁结和谁结!”
第十一章 愿与君同心 闻言,君寒舟眼底闪过冷意,似生气一般,俯在他耳畔威胁似的道:“你再说一遍。” 顾萧寒浑身一颤,却又状着胆子:“你是聋了吗?我说这亲不结了!” 话音未落,顾萧寒便感觉自己悬空了——君寒舟竟当着众人的面,抄起他的弯膝,将他抱起来了。 他下意识挣扎:“君寒舟,你大爷,放开我!” 君寒舟却置若罔闻,直接将他抱回屋中,压在榻上。 房中只有他们两人,观君寒舟那黑若锅底的脸色,一项天不怕地不怕的顾萧寒,此时心底却不由得发怵。 君寒舟将他双手扣在身后,目光沉沉,漆黑的眸子,似万丈深潭。 “你……你要做什么?”不知不觉,顾萧寒竟连说话都结巴了。 “换喜服!” 语气不悦,似在命令。 顾萧寒心中的恐惧顿时被怒气占满:“不换!你是聋了吗?我说我要退婚!” 此言一出,屋中便是一片沉寂。 顾萧寒心中再度打起鼓来,只因君寒舟那目光,又沉了几分,带着不可压制的怒火。 半晌,君寒舟才道:“萧寒这是想在大婚这日,公然抗旨拒婚吗?欺君抗旨,顾萧寒你胆子倒是大!”
67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