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苏衍真想拧断兰雪靖的脖子,明明他看上去是那么单纯无害,盯着他看久了却让人心里发憷。苏衍有预感,兰雪靖必然会把大盛搅得血雨腥风,“你杀的两人中有一个叫朱常发是邵天涯的外甥,现任大理寺卿邵震是他的表哥,昨晚有人见他们和你一起进了福禄巷,兰雪靖你就算是北国质子,在盛安杀了人,若是查到你的头上,你跑得了吗?” 兰雪靖轻轻推开苏衍托着他下巴的手,冰雪消融般的笑容,有着孩童般的天真,“世子爷,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我碾死一只蚂蚁都费劲,哪来的力气提刀杀人?” 苏衍内心生寒,“还真是天真,兰雪靖你用这副模样骗了不少人吧?” 兰雪靖拢着披风,“我不止天真还无邪,至于骗人……我若有那本事,人头落地的就是世子爷了。” 兰雪靖咳得厉害,像落入水中的蚂蚁拼死挣扎着,越挣扎越痛苦,水要夺去他的呼吸,把他拉入冰冷黑暗的水中,兰雪靖后仰过去。苏衍长臂一挥,接住兰雪靖,浓郁的香气也随兰雪靖一起落入他的怀中,好轻,这副身子骨经得起风吹吗? 兰雪靖喘得厉害,“抱歉……我………” 苏衍将兰雪靖横抱起,“别说话了。”抱起来更轻,苍白纤细,这样弱不禁风真能一刀斩下人的头颅吗?苏衍这一刻竟然动摇了,苏衍将兰雪靖放在床上,“不是画皮吗?这么容易死了算什么画皮。” 兰雪靖睁眼都似用尽了全部力气,“画皮需要吸人精气维持身型,还需饮血保持气色,我来大盛这些时日一没吸精气二没饮血,自然虚弱了。要不世子爷大发善心的给我放点血喝?” 苏衍,“整个人都病了,唯独这张嘴能撑。” 兰雪靖,“我就剩这张嘴了,自然得撑着不然我可就什么也不剩了。” 苏衍给他盖上被子,“让你这张嘴歇着吧,再贫下去我怕你连这张嘴都撑不住了。” 兰雪靖耗尽了力气,合上了眼睛,呼吸很轻很轻,全凭一口气吊着的样子,苏衍还真担心他会一睡不起。兰雪靖完全睡着了,苏衍起身离开。 苏衍走后兰雪靖依旧合着眼,不过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有些得意。 苏衍离开质子府,大理寺满大街的搜人,邵震仗着邵天涯升迁愈发得放肆,这爷俩儿气焰太嚣张了,早晚沦为群起而攻之的箭靶子。 苏衍还觉得是兰雪靖杀的人,可今日见他虚弱的样子走路都困难,拿刀连杀两男子实在不敢想。据仵作验尸所言那被斩去头颅的胖男子是被人一刀砍头,可见持刀之人用刀快准狠,力气还不小,兰雪靖那纤细的手腕能做到吗?苏衍心里很矛盾,种种证据都摆在面前,可他还是怀疑兰雪靖。 御书房嘉良帝在看许游的供词,许游拒不认罪,死咬着在汤石河防线崩溃后第一时间通报白石城总兵吴琛,还向耀州刺史张乾玉发了援军请求。白石城失守后吴琛战死,耀州刺史张乾玉自杀。许游的话死无对证,辅国司用尽了酷刑许游坚决不改口。 晁音,“陛下,因为许游一人丢了耀州,断了雍凉的粮草供给,此人罪大恶极,臣以为他现在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臣觉得没有必要再在此人身上浪费时间,应尽快杀了许游告慰耀州亡灵。” 燕熙照,“陛下,儿臣觉得耀州失守疑点颇多,眼下杀了许游很多真相都将被埋没,儿臣请求再深入调查,不可草率结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才能真正告慰耀州军民之亡灵。” 晁音像只老狐狸一样眯着眼,“太子殿下,许游一口咬定在汤石河防线崩溃后通知了白石城,可是白石城总兵吴琛战死,耀州刺史张乾玉与耀州更存亡,死无对证,老臣以为此人狡诈,他的话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燕熙照不肯让步,“晁丞相,正因为死无对证才要彻查,草率结案若让真相永远埋伏才是对不起耀州亡灵。” “行了,都别吵了!”嘉良帝眼下黛青之色极重,“太子说得在理,况且要杀许游也得等耀州收复了再杀。那么在此之前就先好好查查,看看到底谁在说谎。至于那个雍凉的斥候,再审审。都退下吧!” 燕熙照和晁音离开御书房,嘉良帝咳得厉害,白帕上染了血红,黄乔,“陛下!老奴去传御医!” 嘉良帝拉住黄乔,“不要惊动任何人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朕身体不佳!一个个如狼似虎现在还没亮出尖牙利爪,是因为朕还活着,一旦朕去了,大盛的江山必然会被这些豺狼虎豹撕扯。” 黄乔老泪纵横,他自嘉良帝登基以来就侍奉着,已经二十一年了,嘉良帝兢兢业业,可以说是大盛朝难得好皇帝,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大盛的皇权就可摆脱世家的束缚,可他的身体却撑不住了,“黄乔,派个信得过的人去青州给允穆带个话,让他尽快赶回来。” 黄乔心里明白,嘉良帝这个时候召敏王回来恐储君之位要生变动,皇帝的心黄乔不敢猜测,但是嘉良帝的几个儿子资质平平,太子虽有些才能却无血性,遇事优柔寡断,日后坐上了龙椅也是个中庸之君,搞不好还会沦为傀儡,而敏王燕允穆是嘉良帝的十九弟,天资聪慧,文韬武略皆在这几位皇子之上。 黄乔忐忑,他也是宫中老人了,侍奉过两朝天子,隆昌帝在位七年无子嗣,病重垂危之际传位与嘉良帝,二十一年前这宫里可流了不少血。 第10章 绵里藏针,君心难测 辅国司大牢,长司寇啸从地牢出来领旨,“黄公公,陛下的意思是?” 黄乔拉过寇啸,“莫飞鸢前几日才领兵去收复耀州,在耀州收复之前,许游不能死,日后上刑您可得收着点手上的劲儿。东宫那边要彻查,万一人死了,陛下和东宫那边都不好交代。至于雍凉的那名斥候,陛下说了再审审,至于审出什么来,一个字也不许往外传。” 寇啸,“那斥候通敌叛国不该……” 黄乔使了个眼色,“老奴刚跟长司说了,不管那斥候说什么,一个字都不许往外传,别忘了眼下世子还在盛安城。” 寇啸还是不明白,“公公我还是不明白,雍凉斥候柯敬忠已认罪,他说了贪图钱财故意诱郡主和雍凉军入陷阱,还要审什么?黄公公,我一个粗人,您老可否提点一二。” 黄乔,“长司,老奴刚才不是说了世子还在盛安。陛下为何要将世子留在盛安这一点您不明白吗?” 寇啸,“明白明白,可是和柯敬忠有什么关系?” 朽木不可雕也,黄乔摇头叹息,“长司,柯敬忠在雍凉也是老人了,跟随安西王多年,怎会突然贪图钱财出卖郡主了?好好想想,他现在所言可否有假?” 寇啸心领神会,“哦,多谢公公提点,我知道了。” 黄乔,“老奴回去复命了,还有……世子在盛安城已经七年了,往后的七年也必然留在盛安城。” 寇啸望着黄乔远去的背影脸色沉了下来,他就是再愚钝现在也该明白黄乔的意思,苏衍要永远留在盛安不能放回雍凉。近几年苏兮荷想方设法的要让苏衍回雍凉,为此冒着惹怒天威的风险扩军。他们姐弟情深,眼下这个柯敬忠要物尽其用,用得好就是离间他们姐弟最好的武器。 苏衍坐立难安,许游的事传得纷纷扬扬,可是关于柯敬忠的事一个字也打听不到。“武双,辅国司真就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吗?” 武双,“世子我尽力了,辅国司那群人对陛下绝对忠诚,一个字也问不出。” 苏衍停下脚步,“耀州失守,雍凉孤立无援,如今我也断了与阿姐的联系,眼下又抓了一个柯敬忠,难道陛下想……” 苏衍脊背发凉,难道嘉良帝想离间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这几年来嘉良帝找了各种理由给苏兮荷指婚,都被苏兮荷巧妙地推辞了,为了让他回雍凉苏兮荷扩军必然引起了嘉良帝的震怒。只要苏兮荷一日不断了让苏衍回雍凉的念想,嘉良帝悬着的心就放不下。如果这个时候柯敬忠攀咬苏衍,苏兮荷自然是信他这个弟弟的,可是雍凉军呢?一旦雍凉军对苏衍失去信心,苏兮荷就再也难以左右雍凉,雍凉就再也不是苏家的雍凉了。 苏衍骑上雨雪往皇宫奔去,眼见就要到皇宫,他又掉头原路返回。雨雪不紧不慢地走着,苏衍心里撕扯地疼,手腕又在隐隐作痛,他自废一只手向嘉良帝以表苏家的忠心终还是于事无补。伴君如伴虎,嘉良帝不相信任何人。 苏衍心里压着千斤巨石,胸口裂开一样得疼,苏衍扶着马背呼吸困难,迎面吹来的风中夹杂着熟悉的香气,招摇的白衣缓步走来,他戴着面衣,嗅着随风吹来的香气苏衍知道是兰雪靖。 苏衍停在兰雪靖身前,风吹起兰雪靖的面衣,那张脸还是没什么血色,苏衍拿马鞭撩起他的面衣,“病好了吗就出来乱转。” 兰雪靖,“呆着闷出来走走,世子这是去哪儿了?” 苏衍收起马鞭,“我一个人呆着也闷出来走走,这不就遇见你了,缘分啊。既然我们两个人都闷,不如结伴解解闷。” 兰雪靖,“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衍带兰雪靖来到吉祥楼,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开窗,“你身上的香味太浓了,放点风进来。” 兰雪靖摘掉面衣,席地而坐,他往那儿一坐如远山风雪,侍女端酒上来眼睛不自觉得往兰雪靖身上瞥。 苏衍拿起酒壶,“你病还没好,不宜饮酒。” 兰雪靖从苏衍手上拿过酒壶,冰冷的手指擦着苏衍的手背而过,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从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苏衍手背上火辣辣的,就像那日在莫府被他掐了一下。 “我这是陈年旧疾,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今日世子请我吃酒,我自然得舍命陪君子。” 苏衍从兰雪靖手上夺过酒壶,故意勾着了一下他的手指,“陪君子可以,舍命大可不必。你若因为同我喝酒殒了命,我罪过可大了。” 兰雪靖举杯,“世子之前不是说若我死了会影响两国邦交,甚至开战,那我可就罪孽深重了,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活下去。” 苏衍举起酒杯和兰雪靖碰了一下,这力道不小,兰雪靖的手都没抖,酒杯里的酒都没晃一下,苏衍抿着酒,唇角勾起。 兰雪靖喝了一口酒开始咳嗽起来,苏衍倒了杯水给他,“你这身子还是不要饮酒了,不然我待会儿还得抱你回去。” “搜!!一间一间的搜!!”外面一阵嘈杂。 门被推开,“大理寺查案!” 苏衍酒杯离手,捕快哀嚎一声捂着脸倒地,“瞎了狗眼了,你世子爷的门都敢随便开!” 被打的捕快脸上见了红,被苏衍威严的气势吓得不敢出声,“小的…小的不知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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