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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雪靖换了身华贵的蓝衫，这下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能把人的魂儿勾走了，扇子一撑，“走吧，我们去赌坊试试手气。” 苏衍挨着兰雪靖下了楼，“把自己收拾的风华贵气，世子爷却一副寒酸武夫样儿。” 兰雪靖，“世子爷这三个字待会儿到赌坊不要再说了，你现在是我的手下，手下自然得有手下的样子。” 苏衍打量着兰雪靖，他这样子实在耀眼，终于明白他为何总一袭白衣了，原来白衣会淡去他的光芒。 朱雀街的东来巷赌坊众多，八家赌坊独霸盛安城，其中四家赌坊是卢陵赵氏开得。兰雪靖拿出两枚铜钱，“你看这两枚铜钱有何分别？” 苏衍接过掂量了下，“分量略微不同，若不是细细掂根本不易察觉，相反，这枚假/币上的磨损更像老钱，而这枚真币反而显得比较新。这等造假手段实在令人叹服。” 兰雪靖拿过假/钱，“不止这些。”兰雪靖轻轻一掰铜钱裂作两半，“你看，假/币的质地脆更易碎。” 苏衍，“以假代真，那些真钱都去了哪里？” 兰雪靖，“谁知道呢，还有这个，这是扬州市面上流通最多的假/币。” 苏衍掂量着，“分量并无不同。”苏衍试着掰开却没成功，“这…” 兰雪靖笑，“扬州市面上流通的假/币更接近真币，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而盛安城的假/币非常劣质，甚至一掰就碎，如此粗制滥造，一眼就能看出的程度，未免太奇怪。” 苏衍，“难道扬州市面上的假/币和盛安城的不是一伙儿？” 兰雪靖不习惯手里拿扇子，怎么拿都不得劲儿，“我不这么认为，可能他们这伙人中有人贪心不足私造了假/币谋利，谁知铸币技能不够纯熟。扬州市面横行的假/币多不胜数，甚至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真伪不好辨才一直无从下手。兴许是因铸钱监伍子冲参与其中，但是盛安城的假/币，画虎不成反类犬。” 两人来到朱雀街，各大赌坊进进出出，有人愁容满面，捶胸顿足，有人春风得意。赌之一字害人不浅，苏衍，“先去哪家？这地方四万两玩不到一晚上，一个时辰就能输得精光。” 兰雪靖扇子别在腰间，“八大赌坊有四家是卢陵赵氏所开，不过据我说知他们的赌坊只收金银，那么剩下的四家我们都需转转。” 苏衍瞧着正对面的金氏赌坊，“不如先从这家开始？” 兰雪靖掏出银票放苏衍手上，“换成银子，待会儿你下注。” 苏衍，“我下注？行行行，我是手下，小的谨遵主子命令。” 兰雪靖孩子气地扬着嘴角，“主子这称呼我不喜欢，叫声主人来听听。” “你！”苏衍剜了他一眼大步进了赌坊，先换了银子。兰雪靖跟在苏衍身后，扇子挡着脸，动作甚是僵硬，一看就是不常拿扇子的人在装模作样。 苏衍回头道，“押大还是押小？” 兰雪靖用余光扫着这些赌徒，“押小。” 苏衍将银子丢过去，对面一人戴着斗篷，脸压得很低。拿出一袋铜钱也押了小，“对面那人。” 兰雪靖，“嗯，这一包铜钱可不少啊，你接着下注我去看看。” 来赌坊的人个个赌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年，兰雪靖悄无声息地来到那人身后，他一只手压在赌桌上，一只后背在身后扶着腰间的刀。还是个会武之人，兰雪靖站在男人身后装作下注的样子压下一锭银子，“唉，能换银子怎就不能换点铜钱呢。”兰雪靖叹息道。 男人侧脸瞟了兰雪靖一眼，“公子可是要换铜钱？” 兰雪靖，“是啊，我这一锭银子押下去转眼就没了，若是换成铜钱还能多玩几把。可惜赌坊不给换铜钱，无趣。” “我这铜钱多，公子可要换？”男人半张脸埋在黑斗篷下，下半张脸胡子拉碴，风里来雨里去的样子。 “要！”兰雪靖天真的模样很像初到赌坊的单纯公子哥。 兰雪靖递上一锭银子，男人拿出一袋钱，兰雪靖放手里掂了掂随即去下注，男人没有丝毫怀疑。 男人赢了不少钱，准备离开，兰雪靖朝苏衍递了个眼色，苏衍拍拍手跟了出去，兰雪靖紧随其后。 那人快步拐进朝天街，这条街上住得全是达官显贵，一开始苏衍的住处也安排在这条街，苏衍不喜跟他们打交道才搬去长明街的，那人匆匆进了户部尚书百里轩的府邸。 苏衍冷笑，“怪不得敢明目张胆的在天子脚下铸假/钱，原来背后有户部尚书在撑腰，真是胆大包天。” 兰雪靖，“百里轩寒门出身，听闻在户部倒也算安分守己。” 苏衍，“不是所有的寒门子弟都有一身傲骨。百里轩和伍子冲是同乡，还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同窗。伍子冲攀咬吴参，我猜必然是吴参发现了什么，他们要乘机除掉他，可惜现在人都关在辅国司的大牢，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第43章 河灯祈愿，女儿有志 兰雪靖虚脱地贴苏衍身上，“累了。” 苏衍顺势将人背起来，“才逛了一家赌坊，不是要探查到底吗？” 兰雪靖耍赖道，“现在已有眉目了，派人盯紧户部尚书府坐等结果就是了，我累了不想再去堵了，赌坊吵得人头昏脑涨。” 苏衍背上兰雪靖往回走，“世子爷这过得是什么日子，赔钱送人还得做苦力。” 兰雪靖趴在苏衍背上什么也想不起来，就这么靠着他真好，老天待天煞孤星还不算凉薄，遇到真心待他之人都倾尽全力爱护他，给了他无尽的温暖，可老天也是残忍的，一次又一次给了他活着的希望一次又一次残忍得夺走，让他痛不欲生。兰雪靖咬着下唇，会不会有一天苏衍也会变得和高准、陆启章、阿诗雅一样？ 兰雪靖抬头，沿街灯火璀璨，虚幻而美丽，“苏衍……” “嗯，我在。” 兰雪靖搂紧苏衍的脖颈，“靠我太近不是好事……” 苏衍扶着兰雪靖腿的手收紧，“世子爷这辈子什么没经历过，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珍惜当下更重要。” 兰雪靖贴近苏衍的背，“我会给对我好的人带来不幸。” 听他的声音快哭出来了，苏衍停下脚步，“你知道吗？我出生的时候我阿娘险些没命，阿爹求大夫和产婆无论如何先救我阿娘，我阿娘撑着一口气握着我阿爹的手说先救我，虽是母子平安。可阿娘却也因生下我身体不好，常年服药。有次我无意中听府中的老人说阿娘就是因为生我才身体不好的，都是我害得。每次见阿娘被病痛折磨，我常想若是我没出生就好了。” 回忆着幼年的往事，苏衍的话语中含着淡淡的悲伤，“阿娘临终前紧紧牵着我的手说，阿衍啊是阿娘要带你来这个世上的，是因为阿娘爱你才愿意拼了命生下你的，不要自责要幸福的活下去。你没有给阿娘带来不幸，阿娘因为有你反而多了很多快乐。我已经记不清阿娘的样子了，她的笑容也模糊了，但是我永远记得那份温暖。子虞，那些人的死不是你造成的，不要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世道不公，境遇不平，你一个人肩负不起。” 兰雪靖趴在苏衍肩头湿了眼眶，自从结实了苏衍，兰雪靖变得越来越爱哭了，“你阿娘是不是长得跟你很像？” 苏衍轻笑，“是，好多人都这么说呢。” 兰雪靖顿了下，“苏衍，你有没有觉得长公主和你长得也很像？” 苏衍停下脚步，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下熟悉起来，他总觉得在很久以前见过长公主，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个背影还有那副脸孔，不正是他记忆模糊的阿娘林菀吗？ 兰雪靖，“怎么了？” 苏衍摇摇头，“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过普天之大长相相似之人必然不少。” 兰雪靖下巴抵在苏衍的肩头，“那你为何认定我和莫白桑是孪生兄弟？” 苏衍，“不一样，你和莫白桑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必然是有血缘关系，我和长公主只是相似。”话虽如此，苏衍心里隐有异样。 正是夜市热闹的时候，兰雪靖从苏衍背上下来，他极少晚上出来，“那是什么？” 苏衍，“河灯，写上愿望置于河灯之中放河里，据说被河神看到了会帮人实现愿望。” 兰雪靖的兴致一下散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啊，都是骗人的。” 苏衍牵着兰雪靖的手来到卖河灯的小贩前，“给我两盏河灯。”一摸荷包，空的。 兰雪靖递了碎银子给小贩，“不用找了。” 苏衍，“谢主子替小的买河灯。” 兰雪靖小孩子一样对河灯甚是新奇，他只是喜欢河灯根本不信什么鬼神。 “斐青！”颤抖的声音自兰雪靖身后传来，玉冠锦衣，雍容华贵。箭步上前握住兰雪靖的手，“斐青，是你吗？” 兰雪靖眸色冷下来，“殿下，我是兰雪靖。” 燕熙照失落地垂下眼帘，苦涩地扯出一丝笑容，“宁王莫怪，我…我认错人了。” 兰雪靖行礼，“殿下哪里的话，认错正常，可惜我只是生了张和莫白桑公子一样的脸并不是他。” 燕熙照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苦涩，不忍再看兰雪靖一眼，“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就不打扰宁王雅兴了。” 燕熙照头也不回地返回到马车上，他甚至都没注意站在一旁易容改装的苏衍。马车走远了，苏衍摇头叹息，“你恨东宫，可是太子比你更恨他自己，莫白桑是太子的伴读，二人情同手足，情谊深厚。莫白桑下狱后太子不惜跪在御书房外把罪责揽在自己的身上也要换莫白桑一命，他并非把莫白桑当自己的替死鬼垫脚石。太子殿下真的倾尽了所有办法想救他，可惜……” 兰雪靖提着河灯没有做声，“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苏衍，我真的好嫉妒你们，你们都见过他，和他有着交际，可我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连一面都没见过。苏衍，我好恨啊。” 苏衍，“改日我陪你去看看他。” 兰雪靖提河灯的手骨节泛白，“一座枯坟，我才不要对着一堆死物自言自语。” 声音都颤抖了，可兰雪靖脸上还带着笑容，可悲可叹，顾影自怜的画皮连悲伤都要藏着，“不要了，都给你，我要回去睡了。”兰雪靖头也不回地往质子府跑，他不想在街上流泪，他讨厌流泪，眼泪不会改变什么，只会显得自己可怜。 燕熙照的马车驶向皇宫，盛安城的夜市十分热闹，莫白桑死后他再也没逛过夜市。方才只想撩开帘子透透气就见兰雪靖提着河灯，那一刻燕熙照不顾身份地跳下来马车，崴了脚都不自知，他好像见着莫白桑了，疯了一样要抓住他。如果兰雪靖还是那头银发他不会认错，可黑发的兰雪靖他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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