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听完面上血色全无,兰雪靖的过往他不敢多问,他知道那些过往有多惨无人道,怕听了会痛,更怕兰雪靖提及会痛,仅仅只是从别人口中的话语描述,苏衍就已痛得骨头发颤,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苏衍自以为可以慢慢抚平兰雪靖受过的伤,终究是自己太过天真又太自以为是,刻入灵魂深处的伤,苏衍又该如何抚平。 苏衍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兰雪靖还在睡着,额头上涔涔细汗,他睡得很不安稳,呼吸声也很粗,这次发热他又咳又喘,夜里发热的时候呼吸很是急促,常常把苏衍吓醒。 苏衍坐在床边给兰雪靖掖了掖被角,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又后怕地缩了回来,他怕弄醒兰雪靖,更怕自己不小心弄疼了他。刺入骨头里该有多疼啊,这么一个纤细的人,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衍浑身都疼,疼得他快坐不稳了,如果那些痛都落在他身上该有多好,他愿意替兰雪靖受。 兰雪靖翻了下身,手碰到苏衍的手臂,他睡得不深,苏衍进来他是知道的,但是身子太乏了不想睁眼。兰雪靖顺着碰到的地方摸过去,摸到苏衍的肩膀,又沿着肩膀摸到了苏衍的面颊,掌心下有些湿热,兰雪靖张开眼睛,“苏衍……”他嗓子有些哑,挣扎着爬起来去捧苏衍的脸。 苏衍忙别过头去,兰雪靖指间还残存着湿润,“发生何事了?” “是不是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苏衍扯过被子盖兰雪靖身上。 兰雪靖见苏衍眼角还有泪,心很慌,“苏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衍的心像是被无数钢针穿过得疼,“没什么事你再睡会儿。” “苏衍你在我面前藏不住心事,快说别让我心急。” 苏衍将人圈在怀里,他要痛死了,兰雪靖那些经历让他痛得喘不过气来,“子虞疼,真得好疼。” 苏衍声音哽咽,他极少在兰雪靖面前露出无助和脆弱,兰雪靖抚摸着苏衍的后背,“疼,哪里疼?可是受伤了?” 苏衍摇摇头,“我的子虞为何要经历这些,为什么……” “是不是胡杨他们说什么了?这一个个的嘴就是快,看我怎么罚他们。” 苏衍红着眼,“不怪他们,是我逼他们说得,子虞是不是很疼,是不是?” 兰雪靖捧起苏衍的脸在他唇边落下一吻,“都过去了,有你,我再也不疼了。” “不够,我弥补不了,我也……让你疼过。” 兰雪靖抱紧苏衍,“老虎变大猫了要躲在我怀里哭,我要怎么哄呢?摸摸头就不疼了。” 兰雪靖哄小孩子一样揉着苏衍的发顶,认真又小心,苏衍笑中带泪,蹭着兰雪靖的掌心,“那你可得多摸摸了,我现在很难受。” 兰雪靖继续揉苏衍的发顶,“好,多揉揉就不疼了,我再亲亲你好不好?” 兰雪靖凑过来,苏衍长指抵住兰雪靖的唇边,“你还病着呢,不许胡闹。” 兰雪靖小猫一样趴在苏衍胸前,“一个吻而已,怎就是胡闹了,那你吻我。” 苏衍在兰雪靖唇边小啄了一口,兰雪靖不满地蹙起了眉头,“不算,再来。” “不行,你还病着。”苏衍可不会由着他。 兰雪靖手脚并用地扒在苏衍身上,“病着呢,让让我。” 苏衍对他永远都是无条件地妥协和纵容,再次吻上兰雪靖的唇,温柔地蹭着那柔软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如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多一份力就弄疼他了。 太过温柔的吻对兰雪靖来说太过折磨人,他不喜欢太过温柔的吻,主动迎上去,咬住苏衍的唇,使坏地用齿尖磨着苏衍的唇,一点点地挑火。 苏衍按住兰雪靖的后颈,“不许胡闹,还病着呢,再胡闹我就把你手脚都绑起来。” 兰雪靖有恃无恐地仰起头,“那你绑我。” 第147章 河灯温情,祈愿余生1 苏衍咬牙切齿,兰雪靖不分时候的作死,让人又爱又恨,“病着呢,胡闹什么!” 苏衍口气重了些,兰雪靖马上眼泛泪光,哑着嗓子委屈道,“做什么这么凶我?” “又来,你故意的是不是?”苏衍牙咬得生疼,可捏兰雪靖脸的动作极为轻柔。 兰雪靖就是生病了还不忘作妖,他这人就是闲不住,非得惹点事出来才甘心,“苏衍,衍哥哥…” 苏衍无奈地叹了口气,“卖乖也没用,在你病着的时候任何事我都不会通融。” 兰雪靖眼看作妖无望开始装可怜,“咳咳咳,衍哥哥你看我病着,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整日还得灌苦药,给点甜得吧。” 苏衍刮了兰雪靖的鼻梁,“给块糖可以,别的……想都别想。” “苏衍你!”兰雪靖病了几天确实什么力气胡闹,这病闹得他心烦意乱就会跟苏衍使性子,苏衍越惯着他,他越爱胡闹。 苏衍在食盒里取来块糖,“就一块。” 兰雪靖闹脾气地夺过糖塞嘴里,“小气,就给一块。” 兰雪靖越爱闹腾说明他身子越不舒服,苏衍的眉头又蹙深了,“子虞,我跟你说过了,在我面前真得无需这般忍着,我知道你不舒服。” “知道我不舒服还就给一块糖,小心我真哭给你看。” 苏衍揉着兰雪靖的发顶把人抱起来,“我这样抱着你会不会好点。” 兰雪靖圈着苏衍的脖子,“放我下来,苏衍我……” 兰雪靖吐了个彻底,他这几天吃不下东西,基本吃点什么都会吐出来,尽管他拼了命的忍着,还是控制不住,“对不起……” 苏衍心疼极了,“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还有哪里不舒服?” 兰雪靖靠在苏衍肩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难受,想睡又睡不着。” 苏衍蹭蹭兰雪靖的脸,“多希望我可以代你受这些罪,这些病痛什么时候可以远离你。” 兰雪靖没有力气抬手,人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又起烧了,苏衍就这么守着,给他喂药,为他擦脸。 直到傍晚时候兰雪靖终于退热了,苏衍亲自去买了只鸡,苏看着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心里比谁都慌,慌到菜要自己烧,药需得自己煎,买个菜交给别人都不放心,唯有这样苏衍才能多少心安一些。 天灰蒙蒙的下着小雨,苏衍沿着长明街往回走。宋泉迎面走来,“见过摄政王。” 苏衍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宋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宋泉平日里就家到大理寺,很少去别的地方,自从赵元初出事后他更少到别的地方去了,“我去了您府上,有些话想当面同您说,只是府上的人说您出去了,我就……” “出去走了走,既然如此不妨再到我府上坐坐喝杯茶。”苏衍招呼宋泉来到安西王府。 苏衍亲自煮了茶,平日里他不喜摆弄这些,可为了兰雪靖快好一些,他学会儿了煮药茶,“无事不登三宝殿,宋大人有话直说。” 宋泉盯着冒热气的茶杯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眼神清明了不少,“我的身世想必赵先生已经同您说过了。”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苏衍抿了一口茶,“嗯,说过了。” 宋泉如负重中地笑了下,看着窗外的雨,“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南先生同我说过很多,可是我不想参与那些纷争,想着有个机会一展宏图就好了,可是…” “可是很多事由不得人选,我理解。你在大理寺做得很好,陛下也很满意,很器重你。” “陛下……”宋泉迟疑了下,“陛下真得愿意……” 苏衍,“陛下宽宏,有些事不是你能选得,如果你愿意在大理寺做个好官,陛下会很器重你。” 苏衍的话宋泉明白,做个好官没有旁得肖想,宋泉很是感激,“宋泉谢过陛下,谢过摄政王。” 苏衍,“对了有些事我还得向你确认,新安变法前自扬州而来告御状的扬州长史尹康,可是你射杀的?” 宋泉沉痛地点点头,“是,是我。南先生的命令,他说不能让尹康入盛安城。” 苏衍又倒了一杯茶,“尹康那份名册?” “是我私藏起来的,当时我检查了尹康的尸体发现了那本名册,总感觉事关重要就偷偷藏了起来,可又不知道该交给谁。” “所以你最后把名册给了莫白桑?” “是,我发现莫公子在追查尹康的死因,况且他还是莫老将军之子,我想着名册在他手上兴许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就偷偷把名册给了莫公子。” 苏衍轻叹一声,“那南琴可否知道你把名册给了莫白桑?” 宋泉迟疑了片刻,“一开始或许不知道,后来怕是知道了。” 南琴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他可否有问过你?” “没有,一次也没有。”宋泉极为坚定。 苏衍笑了,南琴什么都知道,什么也不说,这人的城府当真可怕,“宋泉,南琴必然也和你说过他的计划,能不能说说看他到底跟你说过什么计划?” 宋泉双手捧着茶杯,盯着茶杯边缘看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直视苏衍的眼睛,“他常跟我说,其实,其实那个位置该由我来坐,这是我母亲交代他的,他总是跟我说,要去争取,可是……可是我真不曾想过,有些东西不是我该肖想的。后来我渐渐发现他根本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自己,他把所有人都当做垫脚石。”隐隐听得出宋泉话中的恨意,这份恨意是因为南琴杀了刘佳。 苏衍很明白,宋泉现在应该很想杀了南琴为自己的兄弟报仇,“所以你和他撕破脸了?” 宋泉摇摇头,随即又苦涩地笑了下,“他应该也察觉到了,所以在赵先生出逃盛安后彻底销声匿迹了。”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宋泉回忆着,那时候燕熙宸还活着,刚下令封了密道,南琴突然出现在宋泉家里,南琴易容成一个送菜老翁的模样,宋泉险些认不出,“先生要去哪里?” 南琴藏在一张老者的面皮下,一双眼睛晦暗不明,藏着不已察觉的狡诈,“陛下要封密道,我想他早晚知道我还活着的事,我先去避避风头。” 宋泉笑着,削果皮的手骨节泛白,南琴敏锐察觉到宋泉的杀意,他不慌,因为他很清楚南琴不可能杀得了他,宋泉将削好的果子放在南琴跟前,“先生要去哪里?日后我又该如何联系先生?” 南琴不慌不忙地吃了口果子,清甜可口,“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等风头过了我自会联系你,这些日子你小心行事,赵元初这棵大树兴许靠不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记得快些割席,免得祸水溅到自己身上。” 宋泉笑笑,敛去眼中的杀意,“先生所言我记下了,先生保重,待风波过后静候先生回来共谋大业。” “好,我会回来的。”南琴气定神闲,即便在宋泉的宅邸他也不害怕,因为他出行有高手相护,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宋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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