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李殊不生气了,忍冬才小声道:“殿下,这还有半个月就要去国子监读书了,不如小的去给你收拾衣裳吧。” 李殊想了想,这才起身道:“也不用准备太多,每七曜还有一日的休沐,到时候缺了少了,孤会差人来找你。” “小的知道了。”忍冬说。 “这国子监里读书,不允许带随侍,就算孤是皇叔也不能例外,你且在府上好好照顾着孤的花草,书本手稿,你趁着太阳大的时候拿出来晒一晒。” 忍冬应声。 “关于水曜小报上的文章,孤会提前写好,金曜日晚上回来的时候,会一并带给你,届时你再送去书局刊印。”李殊看着忍冬越来越不舍的神色,就连声音都放轻了。 忍冬抬眸看着他:“小的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过殿下身边。” 李殊望着他笑道:“你是孤的小厮,以后在京城里行事也不必怕,受了欺负尽管报复回去,解决不了的等孤回来给你报仇。” “呜——” 忍冬实在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惹得李殊只得走到他面前,揽他入自己怀里拍拍肩以示安慰。 四月初五。 天.朝上国的最高学府国子监门前便齐聚了来自全国各州府进贡上来的贡生,以及各世家公子,以朝廷官员之子。 马车软轿险些将路都堵塞了。 家境贫寒的学生自然是不与那些世家公子挤在一处,而是默默的在门口领取了院服,以及所居住的宿舍号码牌。 国子监分六学,最高的便是国子学,掌教官居三品及以上,以及公卿家的子孙。 而太学便是掌教五品官职及以上,与郡县公家子孙。 四门馆则是掌七品官及以上,与侯伯子男家的子孙的教学,故而这三门便称为上三门学。州府所进贡的贡生,因为有州学及学政与礼部举荐,便是直接入四门馆学习。 而下三门学,则是律学、书学、算学,所掌教的便是八品及以下的庶人子的教学。 李殊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这国子监门前早已经是水泄不通。 在国子监外头主持学子入学的国子监官员见到李殊走来,便也忙着迎了上来,朝他揖礼道: “不曾想怀王殿下驾临,陛下一早就安排了,殿下是入国子学读书,这院服与宿舍都为殿下备好了,眼下只需要去国子学拿出做个登记,便由下官带殿下入学。” 国子监监丞郑于秋,四十六岁的年纪,胡须与鬓角便有几缕银丝,突显了他的沧桑。 李殊站在国子监门前,瞧着周围那些朝他身上望过来的视线,回望时他们又都收回视线,不敢正眼看他。 “宁远侯家的二公子来了么?”李殊问。 郑于秋道:“已经登记过四门馆了,眼下大约是搬行李入齐礼舍。” 齐礼舍,四门馆学子所居住的地方统称为齐礼舍。 “这封越竟然没等自己就先来了。”李殊喃喃,可一想到此前收买黑衣人的事,想来这宁远侯也是气急了。 眼下还是不去招惹的好,宁远侯拿自己没办法,可封越到底是他儿子。 于是李殊也就理解了封越为何会先来,故而也就命忍冬拿来了自己的行李,跟随郑于秋去往国子学前做登记。 金白色的院服十分华贵,还有束发的发带网巾,配套的也十分齐全。 李殊刚刚提笔,便听见这身后传来霍青南那戏谑的声音。 “怀王殿下不是学富五车,自称有状元之才么,怎么也同我们这些公卿之子一样,还要入学再读书呢?” 李殊停笔,侧身转头瞧着了身着金白色院服的霍青南,他身姿颀长,金白色的院服穿在他身上尽显富贵。 束好网巾,绑好发带,整张脸更是被衬托的英武不凡。 而在他身后站着的,便是着同一院服的魏国公次子霍南星,以及刑部尚书之子秦潋,吏部尚书之子苏少渊。 他们皆以看好戏的姿态瞧着眼前的李殊,只等着他下笔登记,拿上与他们一样的院服。 李殊瞧了瞧他们身上穿的院服,又瞧了瞧手边摆放着的,不由搁下了笔。 “哎,怀王殿下?”郑于秋有些诧异。 李殊将身躯站的笔直,略略昂首,对霍青南他们的挑衅十分不削,只冲着郑于秋道: “监丞大人,孤觉得这国子学的院服太丑了,孤如果跟一群臭虫杂碎穿一样的衣裳,会觉得恶心,让孤看看哪套院服好看,孤便去哪里读书。” “怀王殿下怎么能如此口出恶言。”秦潋有些气急,指着李殊便争执了几句。 李殊跨步上前,一耳光甩在了秦潋的脸上,声音清脆,瞬间便将所有人的视线便都吸引了过来。 顿时,被李殊掌掴过后的脸上在众人的注视下,愈发的滚烫。 李殊道:“你爹见了孤都得跪迎,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拿手指着孤。”
第19章 019 秦潋左右看着那些投来的视线,愤然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朝这边看,滚,滚,滚!” 在国子监大门前当众被掌掴,无疑是扯下了这位高官公子的遮羞布,让他曝露人前。 尤其这里面还有不少低阶官员之子,以及庶人子弟,如此看着他被欺辱日后指不定会怎么嘲笑他。 苏少渊见李殊这目中无人、横行霸道的模样,不免也沉了脸色:“怀王殿下这就过分了吧,这还是在书院门前,当着孔圣人的面行凶,不怕报应么?” 李殊嗤笑:“你们的嘴要是别那么长,就不会遭报应。” 霍青南道:“怀王殿下也不必如此记恨吧,即便是我们魏国公府退了婚事,让你没脸,可这秦公子却是与你无冤无仇的。” “让你说话了么?”李殊望着他,“显你有嘴?你们魏国公府抗旨退婚,以为是让孤没脸?难道你忘了你母亲前两日入宫时被太后罚跪御花园,让众人围观的事了?” “你……”霍青南瞧着李殊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当即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李殊不提这件事就罢了,如今当众提及,霍青南便回想起前两日这太后在宫里办赏花宴会,邀请了三品官及以上的官员的家眷,包括公卿侯伯府,皆入了宫。 这魏国公夫人也不知为何在御花园举办宴会时,失手打碎了一只太后喜爱的琉璃盏,当即便被太后罚跪。 虽然只是失手打碎琉璃盏被罚,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当初赐婚魏国公家的姑娘与怀王,可魏国公府却是不识抬举,当庭拒婚不说,甚至在举荐贡生这件事上,恰好又是这魏国公府家的亲戚举荐的贡生欺辱了李殊。 如此一来,太后便是借机发难,让魏国公夫人与霍青黛跪在御花园中,任众人赏看,让魏国公府丢了好大的脸面。 不过此事涉及女儿家的闺誉,李殊听过以后也就算了,只是另外淘了一套琉璃盏送进了宫安抚太后,其余的便再无他话。 李殊嗤笑一声,望着眼前的人,大度道:“秦公子,苏公子,还有两位霍公子,孤到底是陛下的亲叔叔,无论孤品性如何,皆不容人妄意,若你们觉得吃的亏太少了,孤不妨再送你们一点亏尝尝,毕竟,孤连朝臣都敢打,更何况你们。” 他说的轻蔑,眼里更是不削,他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几个人,又朝着其他几学走了去。 太学跟前摆着的是红白色的院服,四门馆的院服则是青白色,律学则是蓝白色,书学的紫白色,以及算学的灰白色院服。 郑于秋也是感觉到了心累,若非是祭酒大人亲自嘱咐让他来迎接怀王,他才不干呢。 这怀王也太任性了,读书人最讲究的便是谦让,这怀王却是当众让别人的学子下不来台不说,甚至还不遵循陛下的安排入国子学,非要自己挑。 而在国子监的大门前,身着博士衣裳的崔云非负手而立,虽刚到不惑之年,可两鬓却有白发,眼中更是饱含沧桑。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李殊的身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只是看了半晌后,才叹息一声,转身回到了国子监内。 “殿下,陛下给您安排的是国子学。”郑于秋提醒道。 李殊侧首看着他:“孤知道监丞大人的意思,但是孤若选其他的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监丞大人放心。” 他笑着说完,便站在了律学的书桌面前,瞧着那蓝白色的院服,指着它道: “这蓝色色系的院服,就是比金白色的院服好看,尤其是被某些人一穿,就更是俗不可耐了。” 郑于秋十分惊讶李殊这突然改变了入学的学堂,眼里满是惊讶。 却见他十分坦荡的拿起了笔,在律学处登记,领了院服以及宿舍号牌。 忍冬结果李殊递来的院服及行李,正伺候着他入学,却不想在回身的时候瞧见了在众人注视下下马走来的楚玉。 枣红色的圆领大右衽的衣裳,束起的革带勒出了他的腰身,衬托着他纤长挺拔身姿。 而在他的马背上,还挎着行李,他神色泰然,站在国子监门口,瞧着门前六学招生的摊位,径直便往国子学而去。 李殊:“……”他怎么还来了。 一见到楚玉,李殊自然就想到了当日错送的战书,即便是再讶异楚玉为何会入国子学读书,也不打算跟他碰头。 于是赶紧带着忍冬,拿着言理舍的号牌,进入国子监中。 国子监乃是天.朝最高学府,占地面积自然是不容小觑,甚至还有护卫巡视,守卫着学子们的安全。 言理舍不比国子学学子所住的思学舍,因为住的是公卿高官之子,房舍装修的精致不说,就连屋中陈设也是最好的,还有热茶供应。 哪怕就是太学与四门馆的宿舍,环境都是上层的,有假山水池,甚至还有凉亭花园。 而言理舍属于下三学里的宿舍,住的地方相对也十分简陋。 没有单独的卧房,两个人睡在统一间,若是实在不愿意同房,也只允许用布帘隔开。 李殊站在言理舍四号房的门口,瞧着比王府柴房都要小的卧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忍冬看着这样差的条件,当即便道:“殿下,咱们会国子学去吧,这里宿舍太差了,实在是太委屈您了。” 言理舍的回廊上此刻站着诸多换好了院服的学子,因为不知听谁说怀王读了律学,来了言理舍,故而在李殊到来时,纷纷都聚集在了廊上,想要一睹怀王真容。 这些学子大都是只听过怀王的一些事迹,诸如过分纨绔,殴打朝臣,赌坊斗骰,战无不胜,甚至还有些不堪入耳的传言,都想看看这个被皇帝与太后骄纵大的怀王,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瞧见四号房前站着的那位青年,大都觉得十分惊艳。 眼前的人肤白如瓷,神色淡漠,刚巧他站定的位置洒下来一层薄薄的太阳光,透的他脸颊泛着光晕,吹弹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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