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睡会吗。” 潮景帝睡得轻,遂钰略微动动便被惊醒了,他眸光朦胧地略瞧了眼遂钰,后而闭了闭,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平日的精气神。 萧韫:“想吃点什么。” 遂钰:“……” “淮南进贡了些当地特色,都是些冬日吃不着的瓜果,小厨房制成甜酪,放在雪里冰镇,你若想喝,便叫他们送进来。”萧韫道。 咽喉的淤青未散,遂钰蹙眉清了清嗓子,抬手触碰隐约作痛的皮肤,指尖滑腻腻地似被包裹了一层什么东西,他将手指放鼻下闻了闻,蹙眉说:“你给我上药了?” 萧韫从旁瞧着遂钰的脸色,一时也不好琢磨眼前这个小东西究竟在想什么。 遂钰睡了一觉,倒也心平气和不少,说:“晨起是臣僭越了。陛下乃一国之君,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臣只管按照陛下的旨意做便是。只是如今朝局不稳,陛下想要宠幸新晋妃嫔,也得照顾朝中那些中重臣送进宫的娘娘们。” “宫内多年未有子嗣,即使陛下已立太子,其余诸皇子公主也乐为朝廷效命,但外界皆有传言,说陛下好龙阳之色,陛下……” 遂钰顿了顿,垂眼缓慢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实乃、实乃。”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一点点消散在寂静中,食指与食指绞在一起。 不知怎么的,他竟不敢抬头,也不敢像平日与萧韫争吵后,正大光明地观察他的神色,企图从他脸上看到愧疚,或是对他无可奈何的气急败坏。 “实乃什么。” 萧韫的语气显得耐心极了,似乎是真的在等待遂钰的答案。 “……没什么。”遂钰鼻尖微酸,唇齿苦涩泛滥,莫名的恐慌令他难以再脱口而出那些劝诫皇帝雨露均沾的话。 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他该希望萧韫对自己失去兴趣。 如今觅得新人,这不是他一直所期待的吗。 “记得朕之前提过的鸾竹残章吗。” 遂钰:“嗯,在书院进学时陛下说过。” 萧韫于乐曲之道的确颇有钻研,这也是遂钰当初未怀疑过他身份的原因。 鸾竹残卷乃千年前古陈国国主所创名曲,陈国国破,鸾竹曲随着陈国的消逝而流落民间,无论后世如何寻找,都不再能凑齐全篇。 “朕偶得古籍,其中似乎记载着鸾竹两章,庆贵嫔对曲乐之道颇有见地,所以请她来玄极殿论技。” “啊?” 遂钰失声,什么? 比起萧韫宠幸妃嫔,只是整夜切磋技艺更让遂钰觉得萧韫脑子有病。 若非萧韫与他时不时行周公之礼,累得他下不来床,他几乎能立即认定,萧韫大抵是不行了。 或者说这些年,外头的人已经觉得皇帝失去延绵子嗣的能力了吧。 他看萧韫的目光立即变得怪异。 感受到这份微妙变化的萧韫,似乎是瞬间勘破遂钰心中的想法,道:“不要乱想。” “没有。”遂钰心虚地偏过头,甚至鬼鬼祟祟缩着脖子,朝着离萧韫的反方向的角落爬去。 锁着手腕的铁链随着动作哗啦啦响,萧韫微垂着眼,双眸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等着遂钰移动至对角,方才语气间笑意浓郁道:“南荣大人以为自己能跑得了?” 遂钰睡时还带着泪,萧韫帮遂钰处理伤痕时,自然也发现了被铁链磨得通红的皮肤。皇帝心疼,却也耐不住遂钰随时随地发脾气,好像一个被填满火气袋子,时不时得拎出来展示一番,折腾够了再塞回去。 遂钰心道不好,硬着头皮佯装镇静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潮景帝脱了外袍,随意丢在脚凳旁,踩着床边的软枕进入榻中。 内室本就昏暗,萧韫又不出声,遂钰也不大能感受到动静,反正眼前一片黑暗,再有什么黑影遮挡过来,也融入夜色之中悄无声息。 自遂钰受伤流血不止,萧韫便再未碰过遂钰,碍着他身上的伤,不好剧烈运动,如今眼前的年轻公子活蹦乱跳,生机勃勃,似比阳春三月盎然抽条的柳枝。 滚烫的欲望以迅雷不及之势蔓延至四肢百骸,萧韫捉住遂钰的脚踝,倏地将人往身下扯,遂钰猝不及防,却也意料之中,没来得及惊呼便被萧韫捂住嘴唇。 “唔,唔唔。” 细密的吻紧随其后,遂钰无意识的颤抖彻底点燃萧韫最后残存的理智。衣衫尽褪,夜色浓郁,意识天旋地转,将遂钰的声音彻底匿入无尽起伏的海。 ... 萧韫抱遂钰去清理时,遂钰脸颊潮红未褪,发丝纠缠着汗水挂在耳旁,嘴里含着一瓣橘子,手里攥着半颗。 “多吃点,驱驱味。”萧韫捏捏遂钰的脸颊。 南荣遂钰向来是被伺候的主,鲜少能被萧韫哄得主动做些什么。两人脱了衣服,耳鬓厮磨地暧昧了一阵。皇帝口无遮拦,遂钰听得越来越臊得慌,手胡乱推了几下,恰巧碰到先前太子册立大典之时,他刺中萧韫的伤口处。 伤口已然愈合,却仍在布满旧伤的皮肤上留下新的不可消弭的疤,萧韫引着遂钰的注意力,伏在他耳旁低声描述当日伤口如何作痛,如何让他夜不能寐。 遂钰一时心软,被灌输了那么多软言软语,迷迷糊糊应了萧韫的请求。 “闭嘴。” 遂钰追悔莫及,嗓子眼疼地说不出话,只能用指甲狠狠划拉萧韫的后背以做抗议。 皇帝的所有可憎,于温存处总会变得格外柔软,两人有默契地不去打破这份宁静,遂钰清楚,萧韫也明白,他们之间不会有风暴停息的时候。 只是偶尔坐在一处,背抵着背,或是胸膛贴胸膛,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这便是难得的,没有任何猜忌的休息时间了。 遂钰手腕搭在岸边,懒懒地想着昨日种种,尤其燕羽衣向自己射来那箭。 老实说,遂钰琢磨不透燕羽衣为何拿袖箭试探。如果潮景帝计较,这几乎能够被冠上刺杀钦差大臣的罪名。 两国关系岌岌可危,太子且也在队伍中,竟也点头允准燕羽衣胡闹。 不,这并不是胡闹。 这或许是燕羽衣个人行为呢?因为没有与鹿广郡正面交手,认为鹿广郡在轻怠。可遂钰虽冠以南荣之名,却从来都不是鹿广郡核心,从西洲目前的情报网来看,燕羽衣理应知道,南荣遂钰着实做不得数。 虽险些被刺,遂钰的心情却没外人想象的那么糟糕。 恰恰相反,他很高兴,至少他在西洲人眼中,似乎比在大宸朝廷内更受重视。 嘴角微微上扬,恰巧被萧韫收入眼中。 萧韫:“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没有。” 遂钰埋在水里,动手将漂浮在水面的托盘勾了勾,拿起盘中他方才吃剩下的半块橘子。剥皮,撕蒂,将果肉吃干净,说:“听说巡防营三班倒,他们全扎在驿站附近,西洲太子难免生气,不如将人都撤了,把他们接到京城的宅子居住。” “嗯?” “陛下不都安排好住处了吗,将他们丢在驿站只是撒气而已。” 萧韫:“……” 看吧,就是撒气,遂钰原本将信将疑,现在看到萧韫的表情,瞬间确定了。 作者有话说: 12.07入v,当日更新6k。
第32章 遂钰说:“如果陛下没想好派谁去,既然燕羽衣想要和南荣王府一较高下,不如请世子相迎。” 按照原本的议程,就该是南荣栩城外迎接。 作为朝廷肱骨,皇族之外的第一大异姓王府,由南荣栩前去,于身份礼数上是最好的。 但……比不得太子。 皇帝为什么不派太子去? 迟疑片刻,遂钰出声:“太子近日事也不多,如果陛下觉得世子不好,或可将太子从外调派回京。太子已有多日未回宫,前些日臣去贵妃处,贵妃还说,她与太子妃甚是想念。” “贵妃还说什么了。”萧韫阖眼,淡道。 遂钰:“自从跟在陛下身边当差,贵妃娘娘对微臣所说的肺腑之言便越来越少了。” 萧韫反问:“你是在怪朕?” “没有。”遂钰摇头,他虽受太子与贵妃恩惠,但那些已经足以用萧鹤辞入主东宫,享太子之位报答。想来萧鹤辞今年也没怎么登门与他商议要务,是有意把他从身边撇干净,找个闲暇时间,水到渠成地处理掉。 遂钰心中盘算着,手里不住把玩飘落至水面的白梅。 半晌,萧韫勾起遂钰的下巴,声音微扬,笑道:“想什么呢。” “在想……”遂钰略拉长音调,慵懒道:“什么都不想想。” 他最近确实忧思过度,自萧稚要被她老子嫁去西洲开始,他的身体便没好过,脑子也没有一刻停止转动。整日思量,整日算不准朝堂局势,再这么耗下去,他真要把命耗光。 路行困顿,该及时止步。 遂钰说:“放我几日清闲吧。” 萧韫:“难道朕没让你清闲过吗?” 遂钰摸摸掌心与虎口的茧,这几日已经褪去了一层,又露出里头细嫩的肉来。他抬起十指,放在萧韫眼前晃晃,说:“前些日只是没办朝廷的差,陛下给臣的差,臣可是每日未曾倦怠。” “你在怪朕?” “不敢”遂钰低眉顺眼道。 萧韫乐了,又说:“强身健体有什么不好。” 就连太医最近几日请脉都说,小公子的面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 “就是不好。” 遂钰没有征战沙场之心,自然无需多健壮的体格。 诚然,南荣府对朝廷的愤怒,看似源于质子在大都深受迫害。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属于南荣一族的傲然气节。 他们觉得,南荣氏的儿郎就该征战沙场,并非身处京城偏安一隅。 可遂钰偏偏在偏安一隅中走上另外一条料峭险峻。 然朝堂风云诡谲,哪里是战场明枪暗箭,布阵便可防的。 父兄明白这一点,所以尽可能地迁就遂钰的习惯。南荣栩来大都这么些日子,从未询问过遂钰出入,他消失几十日,也没有差人找过半刻。 一切都朝着遂钰无法控制的方向疾驰而去,可他偏偏又是那个局中人。 他歪着头想了半晌,瞥见萧韫正拆开一小瓶米酒喝,可这酒瓶……遂钰迷惑地蹙眉,脑仁被温泉温度熏得晕乎乎的,思索了很长时间才逐渐意识到,那是他和越青存在后殿的酒。 每瓶酒都标注着时间,三日制一瓶,贮藏在地下的小窖里。 瓶上的时间赫然写着贰拾叁,遂钰大惊失色,连忙扑腾着游至萧韫面前,夺走他手中自己酿制的最后一瓶米酒,愤怒道:“这是最后一瓶!” “这是最后一瓶!”他见萧韫没反应,大声重复道:“酒,你怎么偷喝我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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