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公子啊。”梧桐在叶云疏身边那么多年,知道他平日好脾气。可若是真要比谁的脾气倔,叶云疏可是数第一,没法子,梧桐只好追上去。
“不严重,没伤到体内脏腑。”
大夫收回手,梧桐忙不迭穿好衣服:“我就说没事嘛。还花钱。”
“嘿。看你这年轻人,这次是你运气好,只是皮外伤,要是运气不好,你的小命就没了。”作为大夫最不喜欢病人轻视自己的身体,一听到梧桐嘀咕,就忍不住责怪。
叶云疏摸摸鼻子,忍住笑:“大夫说的是,请问这个要不要开点药?”
“不用,回去拿热水敷敷……”
“嗯?”大夫和叶云疏的眼神同时看向他,梧桐连忙低下头,跑到杏林堂大门外去蹲着。
叶云疏这会的脸色比来时好看的多:“那劳烦大夫,开些药。”说完又想起家里的那个大麻烦,“大夫,可以再开点治外伤的药吗?路上捡了一条断腿的狗,怎么都不见好。”
这年头自己都过的穷困潦倒的,还有闲心捡猫猫狗狗回去照顾的人不好找,大夫也不多想:“一直不好,你可以带这里瞧瞧,虽然我们医馆医人。但是这些畜牲还是可以的,毕竟都是一条生命。”
叶云疏有些为难,那人伤的如此重,嫌弃药差了也没有说过找大夫,怕是不愿意见大夫的,多半是个通缉犯。大夫却以为是对方囊中羞涩,摇摇头:“过来吧,我给你开点外用的药膏。”
“好,多谢大夫。”
回去的路上,梧桐手里提着一大包药,脸苦的像吞了一斤黄连,“公子,又花了好多钱。”
“没事,才一百文,回头多挖些药就好了。”
早知道就不多嘴,直接说没看见陌生人就好了,梧桐心里疼得滴血。
“哎呦。”
走在前面的叶云疏不知道怎么的停住,梧桐一个不察就撞上去,主仆俩均是一个趔趄,“公子…”
“好香啊。”叶云疏看着巷子口,这会天色黑沉,巷口那家支着棚子的馄饨铺点的烛光落在叶云疏眼里,烨烨生辉。
梧桐也咽咽唾沫,也是,给自己看伤,晚饭都还来不及吃,“公子想吃就吃…”我不饿…
“那来两碗。”叶云疏捏着衣袖,跑过去,“老板,两碗馄饨。”
“我不吃,我不饿。”梧桐急眼。
“那么大两碗,你不吃干脆撑死我算了。”叶云疏伸长脖子,看老板把馄饨放进锅里。
“公子。”梧桐跺脚。
叶云疏顿时软和的一踏糊涂:“你受了伤,吃点好东西,就不会疼了,大夫说这几天晚上可能要疼。”
梧桐眼睛一涩:“公子,我不疼。”
“我想吃,上次还是我生辰的时候吃过,过了好久。”叶云疏还记得上次那味道,一直回味了好久,“坐下,站着像什么样。”
“嗯。”梧桐乖乖坐好,等着老板端馄饨过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叶云疏觉得自己的肚子都快被口水装满的时候,老板终于端着两碗馄饨过来:“客官,你们的馄饨。”
馄饨小小的,皮薄到可以看见里面的馅,馄饨皮的白色裙摆漂浮在水中,一颗颗青白葱花点缀其中,一圈圈油花分开合拢。
“梧桐,来。”叶云疏将勺子递过去,“小心烫。”
“嗯嗯。”梧桐这会哪里还有刚才坚决不吃的模样,一口吞进去“嘶哈!好烫!”吐出来。
叶云疏忍不住好笑,“你慢些,没人抢。”
“烫。”梧桐用手扇扇风,口中的不适渐缓,又大口吃起来。
一碗馄饨见底,将汤都喝的一干二净,旁边锅里煮馄饨的锅还咕噜咕噜翻滚。
“老板,可以给我们来碗汤吗?”
……
……
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圆月高挂,月光将四处照的明亮,主仆俩急匆匆走在路上。
“那人会不会饿死了?”叶云疏担忧的问,他急着梧桐的伤,后面又顾着吃,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一个病号。
梧桐也不确定,“应该不会吧。他经常一天吃一顿饭,看样子很能挨饿。”
“唉,先回去吧。”叶云疏的步子更快起来,近乎与跑。
家里还是老样子,一进院子几条猫狗就迎接过来,主仆俩却是没有逗弄他们的心情。叶云疏给了梧桐一个眼色,让他拎着打包回来的馄饨去煮,自己则进去看看。
梧桐不放心的抓住叶云疏,“我去。”
“没事,你快去煮,煮好端进来。”说罢,叶云疏就往屋子里走。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顿时通缉犯的三个大字在叶云疏脑海里转圈,嘴里干的像是好久没喝水的人:“那位公子,你睡了吗?”
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叶云疏紧抿着嘴唇,手紧紧抓住衣襟,阿娘,保佑我!
走过去,对方没反应,蹲下靠近没反应,伸手拉衣服没反应,摸摸手和脸没反应,
“梧桐,快进来,他死了。”
手中的打火石一扔,飞快地跑进去,点亮油灯,叶云疏被吓白了一张脸:“我摸他手,好凉。”
两人饶是住在坟地边上,但都是土垒起来的土包,可哪里真正见过死人。害怕的可以听见心跳声,梧桐不知道鼓了多少次气才来到床边,伸手去摸江晏的脖颈,叶云疏也反应过来,去探他的鼻息。
仔细感受一番后,主仆俩均是大出一口气:“我还以为要给他在外面挖个坑埋了呢。”
“那他怎么没动静?”
叶云疏又凑上前,江晏的脸色又像当时救回来那样青白,呼吸心跳好像随时可能停止一般。
“天啊,他这腿好像生脓了。”梧桐举着油灯看得更加清楚些。
闻言,叶云疏赶紧过去解开江晏腿上的纱布,一股腐烂的味道随之散发出来,“这…快快快,弄到镇上去。”
“不行,今天衙役才问了话。”梧桐拦住叶云疏,生怕惹事上身。
“可是他伤口都烂了,不处理万一落下个毛病怎么办。”叶云疏急得不行,“他虽然不好相与,但是我不能做那种狠心肠,梧桐。”
“不行。”梧桐硬着头皮回答,实际上心头也在想着办法,突然灵光一闪,“公子,我们不是有医书,不如我们照着给他处理。”
叶云疏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两大口箱子的书,这些年梧桐一直要叶云疏温读。这医书还是前些年叶云疏提到的,捡回来的猫猫狗狗也全靠翻书,摸索着医治。
“不行,我不敢。”叶云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梧桐握住叶云疏的手:“公子,你可以的,你想想我们带他去镇上万一被官府的人发现,我们收留通缉犯,是要掉脑袋的。
就算万一没被发现,他的腿,怕是要花好多银钱,我们好不容易攒的钱还不够他养伤。”
“可…”
梧桐没办法只能说句狠的:“我们晚上去,肯定会被发现,公子,”委屈巴巴的,“我不想掉脑袋。”
叶云疏长长的睫毛轻颤,梧桐是他的亲人,唯一的亲人,不能被人砍脑袋的,“好。” ----
第十二章
片刻后,特地磨过的小刀,油灯,酒,药膏依次摆开。叶云疏额头冒着汗珠,指尖轻颤,划过医书上的字眼。
“还好买回来制药的酒没有用,公子,动手吧。”梧桐将酒往前一推。
叶云疏深吸了好几口气,手颤抖的更厉害了:“梧桐,我害怕。”
“没事的,没事的,公子你就当是给玄青包扎伤口。”
“可玄青没这么严重。”
“公子,再耽搁他就真要死了。”梧桐催促道。
眼一闭,心一横,叶云疏将刀拿到火上烧红,抖着嗓音:“梧桐,一会你倒酒。”
“公子你放心。”
烧红的刀剜去腐肉冒出一股刺鼻白烟,酒淋上去冲洗伤口,饶是江晏晕的彻底也止不住眉心狂跳。
“上药,上药。”叶云疏很庆幸自己今天买了药回来,不然这人的伤他还没办法处理。
等将伤口处理好,主仆俩均是满头大汗,衣衫尽湿,抹了把脸,叶云疏坐直身子:“我再看看他身上的伤。”
江晏好强,这些日子他自觉自己恢复的差不多,就不让叶云疏插手。加之他脾气不好,叶云疏也不敢凑上前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腹部和背上的伤口都泛着红肿,要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也要和腿一个下场。
“这个样子,他是怎么忍住的。”纱布打了个结,叶云疏才靠着床缓着力气。
梧桐也是被震撼,真是太能忍了:“不知道”
叶云疏回头,看着江晏脸上的细汗和惨白的脸:“梧桐你明日去抓点鱼熬汤给他喝,我去镇上买点药和米,毕竟都救回来了,不能折腾死在这里。”
“可…”梧桐嗫嚅几下:“好不容易攒的钱。”
叶云疏扯出几丝笑:“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算了,明天你抓鱼回来养着,我去猪肉铺子买猪骨头回来。”
“哦。”梧桐有气无力的坐下。
瘫坐了一会,叶云疏摸摸肚子:“这会什么时辰了?”
梧桐偏头看看天上挂的月亮,“约莫丑时三刻。”
“打包回来的馄饨煮了,我饿了,这人也得给他吃点,不然伤还没好,也饿死了。”
江晏这遭又昏迷了两天,这两天叶云疏买回来的猪骨头炖成汤,一碗灌进他肚子,其余的便都进了主仆俩的肚子。
“公子,我觉得你是故意买来给我吃的。”梧桐拿着猪骨头啃着上面零星的肉,最后实在啃干净才扔给几条狗吃。
叶云疏小口小口喝着汤,猪骨头历来便宜,是没人愿意吃的。那些富人就买回去喂狗,不过叶云疏他们才不管这些,反正都是进肚子,进谁的肚子都一样。
“药材晒干了,明天我背去卖,买些猪下水回来。”
听叶云疏这么说,梧桐脸一垮,这骨头汤香是香,猪下水也好吃,可是要花钱,它再便宜也要钱啊。
江晏醒时,整个人恍惚的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叶云疏端着碗进来就刚好看见他睁开眼睛,一喜:“这位公子,你终于醒了。”
江晏眼珠子木木的,看样子状态很不好:“这位公子,你可是饿了?喝点汤。”之前江晏一直昏迷着,嘴巴闭的严实,叶云疏也只能给他灌点汤水进去。
“嗯。”这会的江晏很是遵从身体的感觉,点点头,他是真的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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