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韫良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花知萱面纱之下,露出了一两分得意之色,果然殷殷地把脉去了。 宁韫良心道,花知萱姊姊向来较真儿,母后日后怕是少不了挨唠叨了。 花淳见兄弟二人今日依旧别别扭扭的,便打算给二人创造个机会。 她道:“本宫这里有的要忙了,你二人不如出去走走吧,不必干坐在这里,怪闷的。” 宁韫良还未说话,就听宁韫城说道:“回母后,儿臣府上还有些事,今日不能久待了,儿臣告退。” 至走,多一眼也没看宁韫良,花痴惊异地看向宁韫良,就见宁韫良只是笑道:“儿臣也说近来秋燥,胸口闷闷的不舒服,既是母后慈爱,儿臣去花园逛逛。” 众人这才知道这两兄弟如今闹别扭已经很厉害了,花淳虽然担心,还是说:“这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让城儿去解决吧。” 花淳担心自己会偏心亲生的儿子而冷待了宁韫城,故以打定主意不去管这件事,谁知那日夜里,她就见小六自己一个人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发呆,就那样一直坐着,坐了一个晚上。 后面听说,小六近来,话越来越少了。 花淳再是公正,也开始心疼儿子了。 第二日夜里,宁韫良在花园里坐累了,原打算去花明的雅阁里去偷些酒来喝,一回头,就见琴凌扶着花淳在后面看着他。 小六一惊,忙跪下请安。 花淳笨拙地将他扶了起来,小六神色很不好,花淳摸着他瘦了一圈的脸颊,笑问道:“怎么不去睡觉?” 小六扶着花淳在亭子里坐好,又给她披上了毯子。 对花淳道:“秋日烦闷,睡不着也是常事,打扰母后了。” 花淳叹息道:“你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小的时候你格外的娇气,又能闹,无论在外面做了什么事,也不管母后是不是要罚你,后来一定是缠着母后讲出来。良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懂事了?可是在花家,受过什么委屈?” 宁韫良嬉笑道:“母后倒怕儿臣受委屈,我倒是觉得母后该替祖父他们担心,儿臣可不信祖父没有写信跟母后告儿臣的状,上次我就撞见了一次,祖父在书房里发怒,那手背在后面,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跟舅舅絮叨‘你怎么就让良儿拉着明儿喝酒?啊,你看看那俩人醉的,在街上跟人家卖画的穷秀才称兄道弟,吓得人家扭头就跑,摊子都不要了。还有家法没有,明儿都给我赶到街上去’。舅舅没法子,在一旁各种赔不是,生怕祖父真把我和花明哥哥扔到街上去了。” 花淳被小六逗笑了,嗔怪道:“你花明哥哥当真让你教坏了。” 小六道:“当年花明哥哥可是说了,我与他互为良师,儿臣如今所知所学都是花明哥哥教的,儿臣理应还给他一些。” 母子二人又笑了一场。 待到送花淳回寝殿的时候,花淳拉着小六的手,殷殷道:“你与城儿自小要好,也该珍惜兄弟情分,否则若有朝一日母后不在了,总要有人要——” “母后说笑了,谁能让母后不开心,父皇必定要罚的,儿臣可不敢听这种事。” 花淳叹了口气,再没多说,倒是宁韫良,看着花淳的背影,苦思良久,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深秋已过,初冬之日起,花家来了些人找宁韫良,宁韫良不便在宫里见他们,常去京都酒楼与他们相见,据说偶尔会带上蓝九峰。 十一月初三,蓝九峰府上有人来报,宁韫良亥时要去添衣楼议事,邀蓝大人同行。 来人一走,蓝九峰就叫人更衣,后面走出来一个杏衣小脸的姑娘,身后跟着一队人端着铜盆皂角木梳等物。 那女子仔细伺候蓝九峰梳洗,柔声问道:“老爷今日是去何处公干?奴婢好给老爷寻衣饰。” 蓝九峰今日偏爱打扮了些,婢女便多问了一句。 蓝九峰仰头把热毛巾敷在脸上,说道:“添衣楼,老地方了,就穿前日那身蓝色的衣袍,殿下说好看。” 那婢子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多嘴道:“奴婢刚才在里面听到殿下说是让老爷亥时赴约?” 蓝九峰有些不满婢子多嘴,嘴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婢子立马察觉到蓝九峰的不满,连忙接道:“是婢子多嘴了,只是往日婢子听说,添衣楼亥时前跟亥时后,是两个楼。婢子不曾亲自去过,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关窍,只是道听途说,望老爷不要怪罪。” 蓝九峰嗤笑道:“什么一个楼两个楼,达官贵人讲究这么多。” 然而等到夜幕降临之时,蓝九峰这才放下手里的书,细细思量了一番,用书在脑袋上一拍,叹道:“是这个意思。来人,更衣!” 添衣楼亥时之前就打了烊,从街面上看,灯全熄了,只留了门口两盏大红灯笼,亥时过了不久,就有一队马车悄没声息地进了后门。 夜色催更,众人沿着一条昏暗的游廊拐到了一个角门前,对过了暗号,立时有小厮打开了门,进了院子灯火瞬间灿烂起来,院中还有院子,灯火通明香气扑鼻,来往的仆人少女个个打扮的光鲜亮丽,这才是真正的添衣楼。 院内人声鼎沸,丝竹声嬉闹声声声入耳,往来女子小厮穿着大胆,各自扶着伺候的贵客。 楼上老鸨高喊了一声:“花家来客,天字房。”就有一队体态轻盈地少年推开天字房的房门鱼贯而入。 天字房实则是个大厅,里面摆了七八张矮桌,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里面歌舞升平,矮桌后面,坐着七八人,打眼去看,果然见坐在主位上摇着扇子与歌姬嬉闹的正是宁韫良。 少年面上堆满了笑,踩着轻快地坐到了宁韫良身边,媚笑着喊了一声公子,端起桌上的酒杯递到了宁韫良嘴边。 宁韫良笑着将酒杯里的就一饮而尽,下面登时传来喝彩声。 左一坐着的是个富态却干练的中年男人,他身边环伺着两个妙龄女子,见宁韫良一杯酒饮下,那人高兴地喊道:“少家主好酒量,来来来,我们都敬少家主一杯。” 众人起哄着端起酒杯,宁韫良也不躲,来者不拒,喝的脸都有些红了。 歌舞又起,厅内热闹无匹,宾主尽欢。 另有一干瘦的男子面上隐隐露出不安,道:“不知少家主今日叫我等来此有何贵干?可是老家主那边有什么吩咐?” 宁韫良笑道:“几位掌柜的消息灵通,都是知道这几日祖父派人来了,不知道几位掌柜除了这些消息,还知道什么?” 几人互相打量了一番,左一的掌柜再次打圆场,道:“少家主说笑了,我们几个知道什么啊,都是老家主说什么,咱们听什么。” 宁韫良但笑不语,只叫那群少年再次给各位掌柜倒酒,各位掌柜应下来,左一的掌柜又催促为首的少年给宁韫良倒酒。酒过三巡,方才那干瘦的掌柜再次开口道:“少家主宴请,我等不胜欣喜,只是近来常听说咱们个个郡县的生意都遇到了些小麻烦,这个档口上,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如商讨一下如何——” “哎——杨掌柜,别扫兴嘛,难得少家主宴请,说什么生意啊。”立时有人跳出来制止杨掌柜。 杨掌柜叹了口气,一脸愁容的拒绝了少年再添酒的动作,陪笑道:“咱们可都是老家主当年挑出来放在京都的,花家待咱们恩重如山,如今这生意不好做,咱们自然是要——” “杨立信,你要是再扫兴,就从这里滚出去!难得少家主兴致好,请咱们这些老家伙来添衣楼开眼,怎就你絮絮叨叨的没完。” 杨掌柜敢怒不敢言,又看了宁韫良一眼,宁韫良依旧在和那少年调笑。 “少——” “嘘!”宁韫良将身边的少年搂在怀里,眼风一扫,杨掌柜也不敢再说什么。 郝掌柜等人更是得意,各自拉着身边人玩闹作乐,好不痛快。 那少年见宁韫良兴致上来了,一边靠在宁韫良身上,一边又要倒酒。 郝掌柜斜眼瞧着,笑的更加开心。 就在这档口,就见宁韫良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酒杯的杯口,斜眼看着怀里的少年,笑道:“怎么,今日你非要我喝完这壶酒吗?” ----
第44章 吃醋 那少年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连忙陪笑道:“公子今日兴致好,多喝些也没什么的。”说罢,便看了一眼郝掌柜。 郝掌柜忙笑道:“少家主放心喝就是,咱们这是在添衣楼安全的很,喝醉了,我们找人送少家主回去。” 宁韫良眼见都有些神智不清了,晃晃悠悠地,一直傻乐,几位掌柜见他少不更事的模样,更加放心了,纷纷应和。 “郝掌柜方才不是还说没来过添衣楼,怎的现在又知道添衣楼很安全?” 此话一出,众人的笑声也便停止了。 郝掌柜陪笑道:“听说,听说。” “听说?只是听说?那近日何家来京寻我,几位掌柜可曾听说。”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趁机挥了挥手,歌舞及陪酒的少女少年都退了下去,宁韫良身边的少年起身要走,被宁韫良一把抓住,再次拉到了怀里。 郝掌柜见人少了,这才试探着问道:“少家主,何家找您了?可是有了什么难办的事情?您不妨说出来,咱们几个替您办。” 宁韫良醉眼朦胧地将胳膊搭在那少年身上,迷迷糊糊道:“何家说,说——” 声音越来越小。 郝掌柜连忙凑到宁韫良的那一桌前,一手扶着宁韫良,嘴上道:“少家主,何家说什么?” 宁韫良突然睁开眼,攥住了郝掌柜的胳膊:“何家说,花家出家贼了。” 几人全部站了起来,见宁韫良根本未醉,一时间都变了脸:“中计了,来人!” 厅门洞开,立时闯进来十几个带着宽刀的壮汉,宁韫良身边那少年亦从袖中掏出了一把短匕首抵在来宁韫良脖子上。宁韫良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人,对着郝掌柜道:“怎么?郝掌柜想要杀了本皇子?” “你知道了?” 宁韫良嗤笑道:“花家多地的铺子突然被人恶意压价,像是商量好的,那价格正巧压在花家会赔本的线上,若说这中间没有内鬼,郝掌柜,你信吗?” 郝掌柜铁青着脸,冷哼一声道:“知道了又怎样,花明都走了,皇子殿下竟然还敢独自见咱们几个,真是不知死活。你是皇子不假,可你如今身在外面,你宫里那些人一时半刻也未必找的到你,皇帝固然厉害,可离了京都,底下那些蛇虫鼠蚁的洞穴他未必找的到。咱们是不敢杀你,可绑了你,到时候未必不是个筹码。” 到现在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杨掌柜,站起来怒道:“郝鲁你是疯了?你怎么敢对少家主……” 话未说完,便被带刀的壮汉一脚踢翻在地,接着就有两个人堵着他的嘴,直接将人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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