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阿难出事了,他们不敢说实情,才用喜脉先把朕稳住。然后再找个由头,变成一尸两命! 一定是这样的! 这群大胆的混账胆敢欺君,活腻了不成! 就在这时,他翘首以盼的程婴捧来一件血衣,默默跪在天子面前。高炀手一抖,颤抖着问:“人呢?”侍卫长摇头一声轻叹,把头磕向地面。 “陛下,臣等只找到这个。” “这么说......” 程婴深深吸口气:“顾公子凶多吉少了。” 高炀脸色大变,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朝一边倒去。 他浑浑噩噩地,这时忽然发现程婴缓缓抬起头来,侍卫长那张寻常但也算周正的脸突然扯出一抹诡异的笑,紧跟着赫连明日那张让他气不得恨不得的脸与侍卫长相重合。 赫连明日一脸恶劣的笑:“是你害死了他!” “朕没有!” “没有?不是你亲手把他逼上绝路的吗?” “你胡说,朕从未想过让他死!” 赫连明日眼底充满不屑,近乎嘲弄道:“是你一心泄愤,没日没夜的奸&淫,才让他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我知道错了!” 高炀双手抱头,痛苦道:“自从知道当年他和先皇的真相,我就打消了报复的念头!我确实有错,可我从未有过害他的心思。我只是想好好补偿他,可是他不要啊!” “你还不明白吗?你的补偿于他而言已经一文不值了!当你得知挽不回他的心,又生出变本加厉想出补偿他的子嗣的念头,你可知正是你的一厢情愿,最终把他逼上绝路。” “别说了,我没有!” 高炀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赫连明日冷冷看着那个痛哭流涕的齐国最尊贵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他嘴唇嚅动,无声说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皇帝的肩膀轻轻耸动,没人阻止他。等他稍微调整好情绪,赫连明日那张脸在面前消失了,取而代之正是他日思夜盼的人。即使疤痕纵横,却带给他无限安心的力量。 这一刻高炀喜极而泣。 “阿难,是你回来了吗?” 对方一言不发,皇帝笑中带泪:“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还是选择回到我身边太好了!太医报你有喜了,别站着,快坐下歇歇。你口渴吗,我给你倒水好不好?想吃杏脯吗,我去给你拿?” 皇帝强撑着麻木的腿,不自然地挪动着,再回头时忽然发现一个恐怖的画面一一身后哪里还有人,而他也不在行营大帐。 呈现在他眼前的,正是顾兰亭纵身一跳的微子坡断崖。 微子坡断崖,顾兰亭纵身一跳,皇帝从没想过他会真的跳下去,而自己竟来不及阻拦,甚至来不及抓住他一片衣角。 “阿难!” “阿难,你到底还是不肯回头!” 皇帝低喃,神智略微恢复。床前一圈太医倶松了一口气,太医身后卢妃等几个女人各自红着眼睛,悄然抹了一把眼泪。 姚鼐亲自给皇帝喂水:“陛下可是醒了,奴才正担心呢!” 高炀神智一经恢复,马上想到了顾兰亭,一把推开姚鼐,腾地坐了起来。 “人回来了吗?找到了吗?他有没有受伤?哪个太医在为他医治,马上过来回话!” 姚鼐眼神闪烁,皇上心下一紧,一把抓住大总管手腕,厉声道:“死奴才,为何不回话?莫非......”后面他不敢想。姚鼐扑通跪在他面前,轻轻摇头,哽咽道:“程大人刚刚回来,但是公子......” 公子回不来了。 姚鼐欲言又止,高炀手一哆嗦顿时松开对姚鼐的桎梏。 “叫他进来,快!” 此时已近定更,距顾兰亭跳崖已经过去近一整天的功夫,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也该有分晓了。皇帝抱着最后的希望等待程婴,结果程婴进门,只为他带来一件血衣。 与其说是一件衣服,倒不如直接说是一些染血的布料碎片。 高炀心里咯噔一下。 “回陛下,臣无能,只找到公子这身衣服。” 万万没想到,现实与幻境竟然奇迹般的重合。高炀抖抖索索伸手拿起那件血衣,才发现被扯得七零八落的不止是顾兰亭早间所穿那身蜜色菱纹锦袍,还掺着几片月白色丝织物,正是他里面的单衣。染血的布料上,撕扯抓挠的痕迹十分明显,高炀的心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割了千百刀,一时疼的无法呼吸。 “只有这些?” 天子没察觉到,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他不止身体在颤抖,甚至连发出的声音都在抖。 怎么可以这样? 我的顾阿难,就算狠心离我而去,也不能连一具囫囵尸首都不给我留下啊!老天你何其残忍,他已经够悲惨了,而你连他的全尸都要收走吗? 阿难! 这次不是幻境,高炀心碎了。他将所有布料碎片紧紧抓住手里,牢牢贴在心口位置,早已泣不成声。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去劝皇帝,他们等皇帝哭了一会,才由姚鼐小心翼翼上前,试图从皇帝手里将那些布料接过来。高炀红着眼睛看他,嘴角微微抖动,那是一个浅浅的笑,却在布满泪痕的脸上格外刺目。 “他得逞了,终于报复到朕了。” 皇帝晃晃悠悠站起身,姚鼐上前欲扶,高炀就像根本没看到他,游魂一样与他擦肩而过。 “陛下,您去哪?” 皇帝不答,径直出门,众人跟过去,发现皇帝面朝微子坡的方向走去。 皇帝当然不会寻短见,因为微子坡之行未能成行。卢妃等人跪在他面前苦苦相劝,请皇帝爱惜龙体。卢妃趁机提醒,顾兰亭就算尸骨无存但血衣仍在,好歹给他立个衣冠冢,慰他在天之灵。 “衣冠冢就不必了。” 皇帝思索再三,沉声道:“以血衣入殓送入皇陵,待朕将来驾崩,与朕并椁同穴。”忽然他露出一丝古怪的笑,看得卢妃等人一阵毛骨悚然。 “阿难,你既去了朕本该放手,可是朕扪心自问做不到。既如此,你将来便与朕千古相随吧。” 跟着皇帝又问:“房氏呢?” 大总管小声道:“仍在帐中看管等候陛下发落。不过房将军来过两次,想来是为......” “求情是吗?” 皇帝再次露出古怪的笑:“去告诉房星旋,朕不会褫夺房如月八妃之首的尊位,也不会贬谪他的爵位,让他好自为之,以后房如月的事和他再无瓜葛。你亲自去,就这么说,一个字都不要漏。” “遵旨!” 姚鼐打了一个寒噤,转身小跑着就去了。 “把房氏带过来。” 卢妃看看左右,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 “陛下,您龙体无恙,妾身这就告退了。” “你们几个别走,再坐一会。” 卢妃、淑妃等脸色一变。 房如月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披头散发,侍卫一路拖着她走,柔软的裙角都在砂石地上磨破了。 “松开!你们松开我!大胆!” 侍卫面无表情,没人听她大嚷大叫。 皇帝目光紧紧锁定狼狈不堪的女人,上前抓紧她的衣襟,想也不想左右两个耳光。 房妃一愣,她没想到皇帝会当着其他妃子第二次打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声喊饶命。 “饶命?” 皇帝一笑,眼底闪烁危险的光。 “你故意说那些话刺激他的对吧?” “陛下,妾身不是有意的。妾身一心只想着皇嗣,并无别的心思。” “是么?” 高炀俯身,近在尺寸的距离让他们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他盯着女人的眼睛,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念在你的‘无意’,朕亲自赏你两记耳光,希望你这次能长了教训,不用谢恩了。你听着,朕不废你,朕要你生不如死。从即日起,蓝林殿就是你的冷宫,从此不许踏出一步。你若敢自尽,朕就让这世上再没人敢姓房。听清楚了吗?” “陛下,饶了妾身吧!” 房如月第一次学会了害怕,很可惜已经迟了。 女人的哭声渐渐远去,皇帝环视在座几位女眷,淡淡道:“若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然后他支开所有人,就像一只失去配偶的雄兽,撕心裂肺吼出那个名字一一阿难! 通往西北的小路上,一队人紧张护送一辆素帷马车日夜不停往边关赶。顾兰亭头上裹着厚厚的绷带,个别处仍不断洇出血来。 他已经昏迷了三日,脸色白得不似真人。赫连明日抓住他一只手,每隔一段时间就检查一下他的情况,用柔软的布巾蘸了干净的水,轻轻抹在他干裂的唇上。 “兰亭不要担心,这次我不会再把你交给高炀了。” 作者有话说: 来留言啊,比亚迪都油枯要报废了。
第93章 我们做夫夫好不好【改虫】 马车在一座镇子外终于停下,马上有人进镇采买路上必需品顺便打听消息。 趁着这会功夫,赫连明日把刘信叫进马车,让他清理伤口换药。刘信边清理边叫赫连明日看,赫连明日不明所以,目光顺着刘信所指的位置看过去,不由瞪大了眼睛。 只间顾兰亭发际处,有一道浅浅的贴合痕迹,因为附着着软软的毛发若非特别细致根本发现不了。他忙问这是什么,刘信一笑:“多半是那跌打大夫干的。此人属杏林界少有的好脉息,又有些旁门的本事很是实用,可惜齐国太医院有眼不识真泰山。” “少废话,快说到底是什么?” “面具。非常精致,为了能以假乱真,连缝隙都沾了少量毛发。” “为什么弄这东西?” 刘信一耸肩:“那要等揭下来才能见分晓。不过从那大夫平日里对顾公子的言行看,不像是恶意。” “你怎么才说?” “我该告诉你吗?” 赫连明日:“......” 刘信扬脖一笑,既而敛起揶揄心思,正色道:“其实我也刚刚才发现。若非他这次的伤在发丛里,还真是难以窥见端倪,赵无忧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连我也骗了过去!不过你派出‘请’他的人也走了这么久,该回来了吧?” 正说着,有人敲车框,跟着一个压低的声音道:“带来了。” 一个口袋挣扎扭动晤晤晤的被送进马车,刘信亲自解开扎口袋的绳子,赵无忧那张惊惧不安混着各种奇思妙想的眼睛先露了出来。太医重见天日,突然停止了挣扎,足足愣了半盏茶的功夫才从意识混乱中逐渐恢复清醒,一眼看清对面的刘信,眼珠子几乎瞪脱框:“晤晤晤!” “行了行了,没人要杀猪。” 赵无忧:“……” 取出塞在他嘴里的布巾,赵无忧先一阵干呕,呕得简直搜肝刮肺。刘信一拍他肩膀,戏谑道:“好啦,看你这是什么样?人家怀有身孕都没有你这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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