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亭晃晃手腕的锁链,两眼无神地望着寝宫金碧辉煌的殿顶。盘龙的图案无声向世人诉说着这里的主人有多少尊贵,但顾兰亭很清楚,自己不属于这里。 这里的一切,有时候还真不如冷宫让他心安。 那天之后,他的手腕上就多了这条锁链。 高炀你是想锁我一辈子吗? 到时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我们回不去了! 这时有脚步声走近,他以为是五更,但其实是刘信。 五更对大夫说公子不愿见人,也不愿说话。 大夫点点。 顾兰亭的现状他也觉得很神奇,前一阵子顾兰亭失智,慢慢却开始能认他。现在看着和常人无异,但只有身边的人更加担忧,仿佛他的心结比过去更严重了。 这绝不是一个好现象。 但是现在留给刘信的时间不多了。 赫连明日近期又联系他了,部署了一个新的营救计划。 虽然有点冒险,但赫连明日不想再等待下去,觉得铤而走险主动出击。 这是没有办法的。 原本以为顾兰亭小产是后宫女人权斗的结果,那顾兰亭被人莫名其妙诓到白虎殿则成了赫连明日最为担心的事。 不止是他,就连皇帝对那只诡异的人皮风筝都心有余悸。刘信将风筝交给他的时候,他也仔细看过,和平时顾兰亭玩的那只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一想到制作这只风筝的材料,就不由叫人脊背生寒。 能用人皮制作风筝说明对方心中已有杀意,但却没有动手只是把人诓到白虎殿吓唬一番,这很不合常理。整件事看似是一场恶作剧,但实则更像是一个警告。 新的黑手出现了。 后宫里的女人皇帝并不担心,赫连明日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为她们多浪费脑筋。但现在出现的这个无影无形的对手,却叫大夏右贤王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的营救计划。 上郡名医又有了新任务。 他前期的努力不能完全说是付诸东流,但现在有些事肯定要从头再来。 好在他每天准时到宫里为顾兰亭施针,哪怕顾兰亭认不出他来了,也没有间断。顾兰亭对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但对他也没有任何印象。 “顾公子,草民就是一个大夫。您若多配合呢,咱们把病治好了,您也不必每天对着草民的针犯怵是不是?” 又是这一套。 五更无声摇了摇头,他守在巨大的屏风前,防止有人进来影响大夫安心施针。 今天刘信没有马上下针,让人顾兰亭产生一丝疑惑。但他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对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眼前展开。 顾兰亭:“......”一时就觉得这个大夫莫名其妙。 刘信用口型无声问:“还认得出这是什么吗?” 这是一一顾兰亭视线落在纸上那奇怪的画上,眼前仿佛有个东西悄然与之重叠。 步摇! 母亲的陪嫁之物,一个民间大夫怎么知道? 眼神将他的全部心里活动完整呈现给刘信,刘信很满意,冲他微笑点点头。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屏风,确定五更没有回头,再次用口型说了四个字__赫连明日。 顾兰亭眼中一热,两道水迹悄然滑了下来。 皇帝返回寝宫的时候,听说顾兰亭今天胃口还不错,除了吃了几块点心一碟菜,竟然还主动暍了一小碗粥,心里一喜。 “他们都告诉我了,真好。” 顾兰亭扭过头,明显不愿和皇帝说话。高炀也不恼,就在他身边坐了,伸出一只手摸他的额头。手下的身体明显有一瞬间僵硬,皇帝低下头就在他鬓边亲了亲。 “别怕,今天不碰你。” 如此一说,顾兰亭反而打了一个哆嗦。 “还是很疼是吗?下次你配合着些,别总是那么僵硬,不然我很难保证不会伤害到你。你疼了,我也痛啊,我是那么的喜欢你。” 昨夜一饷贪欢,对高炀来讲不过是日复一日的家常便饭,但对顾兰亭来说无疑是痛苦的。 他反抗不了,却必须要强忍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不适,咬牙撑着来完成这个过程。可以说这种经历对他而言太糟糕了,但又不得不承受。那日他咬了高炀的手,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做出伤害自己或者任何人的举动。 “好了,别躲了。” 可惜他越是这么说,顾兰亭恐惧得越是厉害。 这种恐惧从心底成辐射状向全身蔓延,但他根本控制不住。哪怕再怎么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却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在高炀眼里,他只不过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但这个口子已开,慢慢的也就适应了。他可以给对方时间,但这个时间不能太长。所以昨夜的一切对皇帝而言就是水到渠成的必然,但于顾兰亭无疑就是一轮新的折磨。 “你要还觉得疼,就拿些药膏涂一涂。” 不出意外,顾兰亭身体剧烈抖了起来。皇帝一惊非同小可:“怎么了,好好的吓成这样?是疼吗,这里还是这里?”结果他越动手动脚,对方抖得越厉害。 “阿难,告诉我怎么了。说话,别总是叫我去猜你的想法!” 然而无济于事。 他没有办法让对方平静下来,也无力阻止对方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只得悻悻收回手。 唉! 随着他的手收回来,顾兰亭蹙眉把自己往床里移了移,还是一如既往的拒绝。 “你......”皇帝犹豫一阵,努力调整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你出来一些,朕也不想勉强你。 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太医们说要多和你说话,你才能快些好起来。” 明显顾兰亭不信,皇帝纠结道:“太医真是这么说的。” “他们还说,不但要和你多说话,还要带你多出去走动。这几天你一直闷着,不过不要怕,等你身体再恢复一些,我就带你出宫。” 出宫? 果然皇帝有这个计划! 顾兰亭听到出宫二字眼睛一亮。 不过这也能理解,自从高炀登基,他睢一一次出宫还是被明令阁带走那一回。然后他就和宫外世界彻底绝缘,一道高高的宫墙,隔绝了他对外面一切的渴求。 但他这个反应极大取悦了皇帝,高炀当时就知道自己押对了宝。心跟着也软和下来,挨着顾兰亭就躺下来。 这个姿势很亲密,皇帝就从身后抱着人,感受着怀里的身体再次僵硬,但好歹没有躲,这让皇帝很意外,又有些受宠若惊。这还是第一次顾兰亭肯做出接纳的回应,虽然很隐晦,但高炀马上就懂了。 其实也许只是巧合,毕竟顾兰亭摆脱不掉身上的锁链,反抗的范围非常有限,让皇帝产生了一种他暗中妥协的假象。但高炀却不想再去多考虑这些可能,毕竟这种和谐的相处对于一直剑拔弩张消极对峙的他们而言实在太珍贵。 他不想破坏这个难得平静的局面。其实顾兰亭心里却早就掀起了三尺巨浪。不是他因为反抗不得妥协了,而是因为突然想起了刘信的瞩咐。 “......顾公子你认得画的这个东西,就知道我是在给谁传话。” 当时他惊疑不定,但还是点下了头。 刘信继续在他手上写到:“殿下请公子务必忍耐些时日,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忍耐。” 顾兰亭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刘信冲他摇了摇头,继续在他手上写字:很多事一时说不清,等离开齐国再慢慢说与公子。眼下公子以调养身体为要,切记!明日殿下一直记挂公子,公子切莫辜负了明日殿下的一番苦心。 在顾兰亭的记忆里,这个来自上郡的大夫和他只有寥寥几面,他不过就是负责给自己扎针的大夫而已。但他认出了刘信画的东西,虽然画的很潦草,但花心还是能看出是那只步摇的造型。 东西如今在赫连明日手里,除了赫连明日派的人,别人是不会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连联络他。 如今的形势,除了赫连明日,他还能相信谁? 刘信很高兴他对自己托付信任,于是又瞩咐了他一番,问他有没有话带给赫连明日,顾兰亭想了想,只说了两个字__多谢! 正是因为有了盼头,让他面对一桌美食的时候终于产生了想吃东西的念头。 五更欢天喜地给他布菜,结果发现他就算有了胃口,吃得也不多。但这已经是近来他吃得最多的一次了,于是小太监马上叫人把这个好消息禀告了皇帝,然后......然后皇帝一下早朝就直接回来了。 此刻皇帝继续抱着人,轻轻嗅他后颈的梅香,笑道:“真好闻!” “我就喜欢这个味道。等今年雪下来,我陪你一起收集雪水采集梅花瓣吧。到时制出香露,每天都抹一些,让朕每天都能闻到这个昧道好不好?” 顾兰亭身子又是一抖,皇帝急忙问:“怎么了,怎么了?没碰你哪啊!” 虽然皇帝嘴上说着心疼顾兰亭不碰他,但就这么紧紧依偎着,到底点燃了高炀苦苦压制的欲望之火。 那种感觉来的太突然,但也在意料之中。正当壮年又是美色当前,当然美色是过去式,可皇帝不在乎。如此一来,其实皇帝真的很难克制。皇帝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化身禽兽,但话虽是这么说,可到了裉节上完全就是跟着感觉走了。 而且对着他疤痕纵横交错的脸,高炀竟然产生一种诡异的莫名的安心。 是啊,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整天对着这么一副丑陋的面孔而产生冲动呢!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冲动,他所谓的宠爱,对另一个人而言,全部都是加诸在自己身体上的无尽折磨罢了。 自从那天他意图咬舌自尽,皇帝对他的看管则尤为严厉,平时没什么人的时候,都是用衔口给他勒得紧紧的,只有到了吃饭的时候或者皇帝在的时候才取下来。当然赵无忧和刘信过来另当别论,只不过他们一走,东西继续勒在头上。 现在来不及拿那东西,但皇帝也无法再克制,干脆扯了一块床幔往他嘴里塞了进去。这种事如果是次次听哑剧也挺无聊的,但胜在身体的愉悦是巨大的,如此一来哪怕牺牲一点精神上的满足也可以接受。 高炀爽快的动了一阵,突袭想起昨夜玩的比较过火,似乎他还没养好,赶紧缓了缓暂时停下来。跟着就开始赔小心,好话说了一通,顾兰亭自然没法回应他。看火候差不多了,皇帝再次兴奋起来。 红烛摇曳,万里江山纱屏投映出痴缠的身影亲密无间。 跟着皇帝一声低低的嘶吼,既而大口喘气,笑道:“阿难,真是太好了!” 而顾兰亭在一阵战栗之后彻底晕了过去。 皇帝也不慌,在他额前落下很轻的一吻,轻的好似蜻蜓点水。 “来人!” 五更等人跑进来听差,皇帝面带笑容:“伺候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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