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无数次的交手,又远不同于以往。 爨莫扬深知温旻战术多变,每次对战都留有后手,时刻准备脱身,剑法也是虚虚实实不胜缥缈。 可今天,他却如拼命一般,毫不掩饰地杀意外露。连防守都不要了。只要马上和敌人同归于尽。 因他如此拼命,爨莫扬格外吃惊。这让两人在一时间竟然打成了平手。 温旻为何如此反常。 他急着为师父拿凶器断剑? 爨莫扬如此暗忖,着意抽身向旁边的游一方砍去,试探温旻的意图。 岂知温旻连这也不管了。爨莫扬砍游一方,温旻还是刺他。爨莫扬重新回来砍温旻,温旻还是刺他。总之,不一剑穿透了他便不算罢休。 &&& 场外一声喝,有道白影以鬼魅姿态,不知怎么东晃西晃地就上了台,抬手冲温旻便打。口中说:“爨少庄主去护剑,我来同他较量!” 是万品楼的左良。他气恼上次在茅草屋时,温旻莫名其妙来打他,还说他对木范婕下毒手。今天准备出气。 他一出手,不同凡响,两掌一错便是团黑气,看着就毒辣辣的。要是被劈一下子,估计不死也要掉层皮。 围观众人嘶声吸气,仿佛看他一眼便要中毒,立刻浑身发黑又痛又痒了。 按理说,温旻受过这一掌之毒,应当知晓厉害。 可他还是不管不顾。将后背亮给左良,只顾追着爨莫扬猛杀,今天是不准备换敌人了。 爨莫扬见他如此,反而暗赞骁勇。准备抽身阻止左良,让他将这决斗交还自己。 台下却有个人看不下去了,也用鬼魅的身法飘上台。 这人落地身法略显稚嫩,手里却极其实诚,啪地接住左良一掌,蹬蹬瞪后退了三步。 饶是如此,这人的手掌却一点也没黑,一点也没事。 没有中毒。 又有个不怕死的!围观众人眼睛亮了。 只见蹿上台的是个小少年。戴软帽、蒙纱巾、穿窄袖小袍。冲左良大喊,声音尖细如女孩:“背后暗算,算什么英雄!” “你谁啊!”左良惊异于对方被自己震退,却完全没中毒。 正在和司徒皓缠斗的喻修瞥见了这一幕,惊呼:“苏梨?!你这臭丫头终于露面了!” “无耻!背后偷袭!”那少年并不回应自己身份,只是叉腰大骂,“不准你们欺负温旻哥哥!” 此言一出,温旻立刻冷静下来:苏梨上擂台了。 她怎么上来了?不是让她乔装在台下么? 怕天下人不知道维摩宗窝藏万品楼罪徒?! 窦胡怎么不在。不是要他照顾苏梨和小婕的么?! 温旻望去。幸好苏梨还蒙着脸、戴着帽子。 他虚晃一剑离开爨莫扬,将苏梨护在身后,以防被人识破她的身份。 &&& 正当此时,温旻突然感应到一束目光,似从天的另一端看来。 他赶忙回过头,便看见金不戮抬起了脸。远远地,直直地,从如海之浩瀚的人群后望了过来。 望向他。 轰的一声,温旻觉得心头一晃。 阿辽看我了。 刚到场时他没看过来。 被景飒挑衅时他没看过来。 帮他出气时他也没看过来…… 却偏偏我在护着苏梨的时候,看了过来。 金不戮那眼神会说话一样。情绪翻涌,含着惊讶,却也有一丝明白和理解。更多则隐在这两层含义之后,无法窥见。 温旻站在台上,几乎要大叫了: 为什么啊! 我护别人乃时机非常,可我更会护着你的! 我说了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呀!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第88章 87. 挨揍的甜 温旻也搞不清自己这是什么情绪,只觉得不太能站稳。连对面的喻修攻来都不能作出反应。 直到台下另有一条影子跃上,和喻修对了一掌,低声骂了他一句才清醒过来。 “臭小子,你自己死没关系,当心我师妹!”窦胡戴斗笠蒙着脸,一身女仆装扮,拉着苏梨扮的小少年往下跃去。 喻修认出了他,跳着脚地追:“右豆!你还不承认背叛师门——你给我站住!” 窦胡永远有耍不完的花样,仗着自己没露脸,捏着嗓子扮女人:“少爷,这里的小子姑娘们都好凶,挑不到合适媳妇啦!快随奴婢回去吧!” 还边跑边扭起腰来。搞得喻修追了一半,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人。生生看着那一对主仆跳回人群。 爨莫扬眯起深邃眼眸,看了他们一眼。 &&& 台上酣战半晌,方才那一声惊呼两处电光中的另一处电光,才慢悠悠来到台上。 ——他隔得太远,是从二楼看台上跑下来的。已经算不得电光了,更像是一道发自破烂牛车的慈祥之光。 是萧兰卿。 因为他内息未完全恢复,没法凌空飞跃,只能从二楼看台跑到擂台边。终由杨槿护着上了台,气喘吁吁道:“住,住手!平安治在此,都给我住手!” 还抽出了杨槿的腰牌,高举道:“我叫你们住手!” 爨莫扬本守在断剑边,一见萧兰卿上台,立刻垂手而立,给他壮个声势。 其他人也便三三两两地停下了攻势——平安治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个的。 一时之间,万众凝目,全都将目光聚在萧二公子脸上。期待在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混战里,平安治痛骂大小魔宗。 就算无法将其他人绑走,平安治卿的亲弟弟骂一句“藐视规矩,胡乱混战”,总是不过分吧? 萧兰卿明显有一瞬的紧张。看了爨莫扬一眼,然后壮起胆子,直愣愣地冲着景飒去了。 他的声音有些怯懦,却很大,很清晰:“飒表姐,你误会了。莫扬和金不戮公子,不是那样的关系。” &&& 讲武试艺小坛向来单打独斗,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 角出的少年英豪也都规规矩矩,纵然大剌剌如封骆,也恪守规则、进退有度。 打成今天这样,关公秦琼和张飞胡乱互殴,恐怕是开坛以来头一回。 围观之人心力有限,看得目不暇接,早把爨金轶事忘得差不多了。没成想平安卿的亲弟弟,风流倜傥的萧兰卿,慢吞吞爬上台,喝退了众人,说的却是这么一句。 顷刻之间,众人又哄然了,吐血了,莫名其妙了。 更有甚者,因他一句“莫扬”,早推测出一万八千种奸情的可能。 其中有聪明的,反应出了与众不同的结论:萧二公子叫景大小姐什么? 表姐? 景萧两家啥关系?! 霎时间,围观众人的目光,头一次从擂台之上,移到二层阁楼。 人群纷乱未及落定,二楼上又有人影一晃。如凌波探月,轻飘飘落在擂台上了。 众人的目光又随着此人转回来,看清了,那是个高大英武的中年男子。 济南灵苍门的掌门人,景千里景大侠,上台了。 要说从二楼上下来人,第一个当属司徒安然。但那时的好戏还在司徒皓如何尊严磨灭上。 而今二楼几次下来人,一个比一个重若泰山。到了景千里,简直将众人的偷窥欲点燃至极。 景千里之仪表堂堂,从景飒和景丰便可窥见。 他长髯飘飘,气质儒雅,更有种与世无争的正派。年轻时如何潇洒,不难窥见。 这样的他,与姑苏萧小姐相识于济南趵突泉边。 两人一个隐藏了灵苍门继承人的真相,一个隐藏了官家小姐的身份。借泉咏志,对了三天诗,又结伴共游江南,直到要撮土为香定终身了,才互诉真实身份。并约定,决不允许身世阻碍两人之爱。 其时灵苍门与明月山庄便有交好,好友们脾气一致:誓与朝廷远离。 是以,景千里成亲时没宴请一宾一客。 就连把兄弟爨衡,也只是知道:好兄弟成家立业了,娶了一位不愿意公开身份的弟妹,丝毫无损两家交情。 不然,素不与官府来往的爨衡,怎能允爨莫扬和景飒结亲呢。 到萧梧岐这一代,萧家和灵苍门更不敢过多来往。就连平安治筹建,也未得景千里相助。 至于二公子萧兰卿,若非因幽州之行而走投无路,都不记得上次去姑丈家是什么时候了。 这回倒好,不知道萧二公子吃错了什么药,巴巴地跑到台上来给明月山庄少庄主做背书,还爆出了景氏一门隐瞒了将近二十年的秘密。 &&& 景千里走上台。先是关切地看向一双儿女,再淡淡扫一眼不争气的侄儿,又瞟了一眼酷似好友的爨莫扬,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温旻脸上。 他极敬爱夫人,更兼疼爱两个宝贝女儿。倒是对儿子一番捶打,严厉无比。 今日,不管是他疼爱的,还是严厉捶打的,都被这后生小辈尽数撕碎。 哪个父亲看见掌上明珠挨了混小子的打,不出手教训?更别说护妻女如命的景千里。 他手中灵苍剑尚在鞘中,已隐隐透出寒气:“维摩宗沈右护法,果然名师出高徒。” 你教的好女儿,果然虎父犬女。 温旻在心中回敬他,脸上却装出无辜。眨着眼睛,拱手行礼:“温旻失礼了。小侄自幼长在塞外,以为这擂台和我们小五台山一样,上得台来便自负其责。对姐姐下了重手,伤到她了。” 他哪下了重手,更哪里伤景飒了? 明眼人都明白,温旻要真下重手,景飒就得被拼着下台了。 他这么一说,反而显得厚道又天真。倒显得景千里护女心切,一个大人非要和小孩子计较,失了分寸。 纪佳木以群徒之首的身份向前一步,冲景千里盈盈拜下:“我师弟自小是个痴儿,只知道喊打喊杀,以为到了擂台上便跟在家里似的可以痛快较量。宗下失礼,请景门主海涵。佳木给景飒姐姐赔不是了。” 说罢,真的冲景飒行了个礼。 维摩宗弟子有几个痴儿?温旻刚刚单挑季赈纹的时候,真正让人明白了谁才是痴儿。 但这师姐弟俩一口一个“擂台之上”,还行礼作揖的,摆明了是站在道德上风,暗里斥责景千里以大欺小,景飒上得了台却受不了输。 众人目光便跟风中柳条似的,一会儿飘向纪佳木,一会儿飘向温旻,最后又飘向景千里。 心里的秤杆也是一会儿偏向这边,一会儿偏向那边。 景千里丝毫不受道德要挟,微微一笑,还是看着温旻:“景千里不才,代灵苍门向温少侠讨教。” 纪佳木一凛:“景前辈要在这擂台上赐教?” “不!”景千里跳下擂台,站到维摩宗和明月山庄包围之外的更远的人群中。 刷拉拉—— 围观众人都以怕死为主要性情,立刻躲得三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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