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还未起床便听见院外人声嘈杂。金不戮开窗去看,是木范婕从邕州回来了,被慕名者堵在屋外——乡亲们求不动金公子,见小木先生回来便赶紧去围。问木范婕有何神奇的法子解“药”之毒,是否可以如以往般无偿告知。 若不能无偿告知,有偿也可以啊。 木范婕为“神仙方子”的事跟小七怄了一阵子气,渐渐地自己想清楚了一些东西。她明白金不戮苦衷难言,便对乡亲们鞠躬道:“此事难以说清,总之是神仙相助,不可再现。范婕医术不如人,愧对乡亲们了。” 乡亲们却理解有误,以为那叫“金公子”的瘸腿青年便是小木先生口中的神仙,便继续围求金不戮。有说自己家人也染上“药”瘾的,也有说家人得了其他的病生命垂危的,种种怪状各不相同,都要请神医去看看。 但“金神医”哪里会看别的病,全都拜托给木范婕了。涉及“药”的,更是缄口不言。 爨莫扬的方子立竿见影,木清风如期痊愈。金不戮从未想到自己能帮这么大忙,喜极而泣之余,在第二天离开小镇。 为了防止赵廷宴盯梢,温旻不准兄弟们长期在一地逗留,即便护金不戮也是轮班来。最近轮岗在身边保护金不戮的是陆衍。 陆衍乃暗影武士出身,深谙潜行之法。教金不戮把脸涂得漆黑,姥姥都不认识。两人夜间走路,白天休息,像个贼似地终于潜了回去。 &&& 回到邕州时已进夏天,清晨稍显清爽,天还未全亮。 城门刚开,金不戮和陆衍跟着人流默默潜入。老远便见道旁站着条颀长的影子,在幽暗的光线中一身霜白,长发在清晨的风中飘扬,仿佛水墨画似的,不是温旻还能是谁? 温旻巴巴地望着城门口,眼中瞒满全是期待,还有些紧张。见金不戮进了城便飞奔过来,一把将他抱进怀里。什么身旁的陆衍、围观的百姓,什么人流汹涌,都顾不得了。 金不戮窝在温旻胸口前,听着耳边一颗心狂跳不已,快得好似憋了许久的急雨。他也赶紧回抱温旻,便听耳旁一声沙哑的:“阿辽——” 好生缠绵。那般想念,那般委屈,还有深深的…… 担忧。 听着这样的呼唤,金不戮鼻子立刻酸了,却故作轻松道:“怎么嗓子都哑了?这阵子上火?” 温旻兀自在他颈窝磨蹭,头也不肯抬:“我好怕,怕阿辽再也不回来了。怕你留在外面不要表哥了。” 他自小便是这样。当年沈知行断臂,简、沈远去……受过委屈了、心里不舒服了,就喜欢窝在金不戮颈窝。最先担心的不是别个,却是“不要我了”。分明那般深沉一个人,每每在这种时候却像个小小孤儿。一定要确认自己没有遭到抛弃才稍稍安心。 同金不戮在一起后,温旻渐渐有所好转,好久没再这般了。没想到这一次只是离开阵子,小旻又害怕了,金不戮好生心疼,拢着温旻的背,温柔地捋着他的一簇乌发,像安慰一个小小孩童:“这不是回来了?好好的怎会不要你。越大越回去,当心让人家笑话。” 温旻却还不肯松手。嘴唇贴着金不戮的皮肤,喃喃地说着心事:“路好走么?路上辛苦么?阿辽的腿不方便,是怎么独自走了那么远的路到我身边来的……” 金不戮突然怔住。 温旻不是第一天知道他腿不方便了。他却从不知,小旻对他的腿居然有如此多的心事。 一时之间,金不戮只觉两人似是初见,却又相识了一辈子。他的心头好堵,却不知是一种什么感觉,一个戏谑的字也说不出。 &&& 温、金两人抱够了、摸够了,一起回家去。不光明正大地走路,却是偷偷潜行,抱着从后院跳入。 陆衍更是连门也没进,贴着墙根溜走了。 金不戮莫名其妙。在家里绕了一圈,发现小朝明在前院守着呢,见了他分明惊喜,却不敢叫,反而压低声音:“少爷回来了——” 雪球不知道在哪埋伏着,看见金不戮才扑出。热热的小身体拱在他怀中,不断地舔他,小声地咪呜,却大气儿也不敢喘。 白鹿母子一般只在后院溜达。今天也到了前院。一样是大气不敢出,只一个劲眨巴湿漉漉的鹿眼,望着金不戮。 金不戮被这几个逗笑:“你们这是做什么?抓耗子呢?” 小朝明神秘兮兮指指门外,金不戮顺他所指从门缝里向外一看,嚯—— 一群人在门前打地铺、练下跪,守着呢。 小朝明贴着金不戮的耳朵道:“他们说少爷你是神医,连寒山追魂木先生都医好了。估摸着温公子也是神医,求他帮忙治病。可温公子哪会那些啊?劝这群人他们也不信,我们只能把门关了。即便这样他们也还是不走,就在这里守着。” 金不戮一怔:“他们知道我医了木先生?我进城时倒是没见有人盯着。” 小朝明乐了:“都是外地慕名过来的,真见过你们样子的人少。只知道堵家门,别的不认识。” 温老板莫名其妙成了神医,早饭也只能跳墙头从外面买,连茶楼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去了。 温旻有相熟的店家,准备好了热腾腾的牛肉粉和素粉等他。他用破麻布捂着脸、眼镜遮住眼睛,偷偷地将粉端回来给大家吃。 小朝明上了桌,一见牛肉粉就眉花眼笑:“今天终于吃顿饱饭!” 温旻笑嗔着敲他筷子:“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们少爷没在这几天饿着你了?” “我是说温公子嘛!”小朝向金不戮道,“少爷知道么,这几日温公子都不吃饭的!就知道站门口等你。把饭拿跟前他才吃几口,都快赶上修仙的了。昨天刚入夜就去城门边接你,那时离开门还好几个时辰呢!” 这话说得有趣,金不戮却听得心头发疼,忍不住去看温旻。 温旻佯装着生气,给小朝明屁股上诈唬了一脚,也正向他瞧来。眸光里有些情绪,似海浪翻涌,最终又全都平息在澄澈的眸光之下,盖住了。 金不戮感觉得到小旻分外想他。以往他们二人也分开过,还经常一别半年,彼此也思念对方,却没像现在这般。 现在的温旻,眸光中除了想念分明还有别的意思。似乎是深深的担忧,更有些莫可名状的后怕,以及一些手足无措的生气。至于气什么,谁也不知道。 金不戮不知小旻这些复杂情绪都从何处而来。去握他的手,却觉得手里发凉。 他赶紧给温旻一个暖暖的笑:“哪就那么担心了。真是越大越离不开人。” 温旻丝毫不避讳小朝明,将金不戮一把抱腿上,在脸蛋儿上狠狠咬了口:“就是离不开人!我就是离不开阿辽!回头等表哥找个大笼子来将你好好锁了,看你再四处乱跑!” ---- 有妈咪提到想看老薄的番外(已经在海滩度假的老薄:谢谢小可爱妈咪的想念!) 我也早有这个想法,不如这样吧,两盏快到三千收了,等到的时候就更庆贺番外! 目前初定可能是平行时空的现代薄叔,一发完。现在调研一下(?,大家都想看什么梗啊? (一雅叔体位已经水泥浇筑,固定压人,想看他被压的梗就比较难解决了哈哈哈哈
第348章 337. 恰当的大事 温、金两人小别初见,洗过澡缠绵了一整个白天。入夜了,金不戮累得睡着,温旻才独自出去。依旧是从院墙跳出,七拐八拐来到梧桐街的茶楼后院外。瞅没人注意时跳墙进入,摸进了地窖。 里面灯火通明,乃是个密室。四年来温旻谋划大事、与故旧秘会,这里便是一处碰头的地方。 小七和游一方等人也来到邕州,和陆衍一起聚在地窖内等待。温旻一进来,游一方便着急地问:“听陆大哥说木先生完全得救了!这回是不是可以帮着小五台山上那些染‘药’瘾的解毒?!” 小七和陆衍坐在桌边观察温旻面色,并未多言。 温旻沉沉坐下,摇了摇头:“阿辽救了木先生已经不易,莫再勉强他做更多了。” 小七也道:“反正大家都知道‘温公子’与‘金公子’是神医,这便足够。” 眼下这众人求神医的场面虽是百姓自发,但能传得如此之快,也有温旻授意小七暗中推波助澜的原因在。不然,以金不戮行事之低调,出去救个人哪会传得如此之快。十里八乡得各种病的人又怎会全部舍近求远,都跑来找他一个人求治呢。 想金不戮是个多么正直的小古板,从明月山庄回来突然就开始跳大神,以温旻之聪敏,哪会猜不透其中蹊跷。 既然爨莫扬不想和此事有牵连,温旻也正好不必承他的恩,装作浑不知情,让金不戮独自去救治木清风。这边治好了木神医,那边小七已将“金神医”“温神医”的消息放了出去。 赵廷宴诬温旻没气节,并无证据。但温旻的“朋友”治好了木先生却有目共睹。小五台山“药”之肆虐和赵廷宴难脱干系,温旻这便却想办法治病救人。温、赵两者谁高谁低,立见高下。 温旻此举不比诸位长老联名上书那般雷厉风行,却胜在润如细无声地“造势”。温护法人未动已名声先出,乃是一次进可攻退可守的试探。 现在他名声鹊起。远在小五台山的宗主知道不知道? 知道后要不要将如此人物请回小五台山? 这些难题,都抛给章文棠去想吧。 现在,游一方听了师弟们所言,也渐渐明白了此中路数。但他性子耿直,还是有些着急:“我师父他们还想着小旻能立刻回山呢。” 他的师父耿烨乃伏虎堂长老,主管维摩宗账册、银钱来往等命脉要务,深得简易遥信任,也力挺温旻上位。现在赵廷宴当权,硬是另找了些侍者来打理账目,生生跳过伏虎堂。搞得要务不要,伏虎堂伏不得虎,耿长老也被架空了。 耿烨干脆什么都不管,专心推温旻上位。可惜他和自己的名字一样耿直,并不擅长勾心斗角,只能拉白灵等大批被章文棠架空或换掉的故旧长老帮忙。 后来出了木清风中毒一事,诸长老借机串联,想让温旻亲手拿到解药救人,顺势再救治宗内染“药”瘾的弟子。由此立个大功,长老们便可借机将他拥戴上位。遂搞出了个联名状备着,里面已将所有内容提前写好了。 现在温旻虽揽了一波好名声,但并不是他本人要到了解药,救治宗内弟子更没什么希望,联名状便不如计划中那样有力量。游一方记着师父叮嘱,一定要“辅佐温护法铲除宗内佞人”,见此情景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温旻明白一方师兄的担忧,安抚地笑笑:“承蒙各位长老厚爱,兄弟当然不敢忘记光复我宗的大任。但机会还有很多,法子也很多,不必急在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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