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垂下眸子,看不见情绪波澜,只有声音已寒:“我说了,鲸梦红没有解药。” 沈知行哀求:“杀了我吧。我替我师兄死,可以么?” 顾白侧对沈知行,依旧没有抬头,但可见的半边脸色顷刻变得苍白。 金不戮听到这句,心头也骤然一凉:沈叔叔要替简易遥死。 沈叔叔舍不得简易遥。 ……他看简易遥的眼神……那般担忧和心疼…… 沈叔叔自是深爱着我师父的。但他对简易遥,那是……那是…… 这一切,温旻当然也看出来了。 他读懂了师父的心意,心思立转,行动跟着变。趁所有人不备之际猛然出剑,旋风般向顾白刺去。 他要杀了那始作俑者,杀了给简师父下毒的恶人! 他原以为师父心里只有顾白的,对简师父没半分情谊。现在看来,师父心里分明挂着简师父。那么,顾白死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反正顾白死了还有简师父呢,师父不会孤单的! 更何况,顾白就算不死也交不出鲸梦红的解药。留着还有什么用? 纵然师父生恨,有简师父在身边,还怕他日后不回心转意?! 温旻一出手,爨莫扬立刻相拦,金不戮也同时跃起身相斗。三个年轻人打在一起,粉芒追着寒光,青芒拦着粉芒……一时之间人影纷乱,转腾挪如繁星震动。 金不戮同爨莫扬早有默契,联手阻拦温旻自不在话下。可他哪狠得下心伤温旻,每每见温旻快要中招,又不免帮着拦一下爨莫扬,只想着待一切平息后与小旻好生说清。 爨莫扬看得奇怪极了:玉尘兄弟怎么回事,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调转矛头? 转念又一想:我兄弟心软,不忍心再伤维摩宗的人。 想到了这些,爨莫扬干脆一心只护顾白,也不多干涉“玉尘”了,只要他不受伤就好。 温旻则没那般仁慈了。他知道“白兄”一向不忍对自己动手,还见爨莫扬也不对自己下狠手,更加心无旁骛。以一敌二却丝毫不惧,豁出去了要杀顾白。甚至有几次以肉身相搏,迎着对面剑尖儿刀锋便去。 沈知行远远地喊话:“旻儿住手。你不能伤顾前辈!” 温旻理也不理,反而对金不戮道:“白兄,对不住。但你也看见了,我家宗主如此,小弟作为晚辈不得不为他讨个公道!” 沈知行又在远处喊停:“旻儿!你且想想,自己的家在哪里?” 温旻几次被师父言语阻拦,心里早愤懑得紧,嘶喊着回:“我的家便是小五台山!师父和宗主便是我的亲人!伤我至亲者死——!” 沈知行急道:“我从哪里找到了你?” 温旻喊着回:“我是师父从西湖边……” 从西湖边,捡来的。 如有冰水浇头。顷刻间,温旻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西湖边,很大。 大到有很多地方。 孤山,也在西湖边。 温旻猛然停手,回头看住沈知行。 沈知行默了一默,说出了句话。如精钢断金,直将温旻的一生顷刻改写: “旻儿。我正是在孤山脚下捡到你的。” ---- 啊哈,本书中天大的事出现了! 谁能想到搞了半天黑,一夜之间突然被告知老家在对家(? 此事将直接影响故事后半程走向,请妈妈们对此事投以爱的关注(但作者非常狗,所以后半程走向也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狗子.jpg 下周预告:来一波回忆杀
第313章 302. 温柔小剑 这是十五年前的秋天。 彼时沈知行只是个少年,还不是维摩宗的右护法。但他年少成名,“快剑”已震惊江湖。少年英豪,风头无两。 想和沈知行比试的、想打倒他的,不计其数。沈知行风头正盛,狂放恣肆,一律全灭。来者不仅会输,还会被他用剑尖儿挑着裤带扔到树上去。裤子正好挂在树上,被用巧力固定。若非撕破裤子或者光屁股,是没法脱身的。若是性子沉稳的人还行,不沉稳的难免哇哇大叫,气得不行。 每当此时,沈知行总会哈哈大笑,掏出随身小酒壶喝上一口:“每个人终其一生都有座无法逾越的高峰,这位大侠,你就别想着愚公移山啦!” 这日乃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月圆如盘。 沈知行在西湖畔的月白楼吃了一条好鱼,喝了三坛好酒,已经有些醉意。 偏偏此时有三个人来围攻,说是“三剑圣”。打架之前还准备了老太太裹脚布般又臭又长的檄文,称要赢了沈知行给江湖一个交代,告诉大家维摩宗的“快剑”不过尔尔。 对沈知行而言,命不很重要,酒却很重要。 “维摩宗的快剑”这个名声,因加了“维摩宗”三字,则更重要——因为他的遥师兄刚成为维摩宗的大宗主不久。 “维摩宗”三字,不容玷污。 沈知行赢了。但以一敌三又醉着,免不了挂彩。打架虽胜,人却晕了,血人儿一般躺地就睡。 管他呢,血流光也没堕了宗内的名声。这就很好。 &&& 一觉醒来,沈知行发现自己已不在月白楼,却在一张小小的床上。 轻纱帷幔,重叠朦胧。黄昏的日光透进来,让这张床显得温柔可爱。 远远的,有条白色影子在轻纱薄幔的那一边整理药罐。修长,飘逸,一举一动都轻轻的、小心翼翼,似乎担心将谁吵醒。 是个白衣少年,侧颜干净而好看,只一点挺翘的鼻尖儿已可见十足美好。 少年听到床上的声音,转过了脸,正和沈知行对上,叫沈知行顿觉心都不会跳了。 那是张怎样可爱的一张脸啊。春花虽和他一样美丽,却没有他素雅安静。夏花也能和他一争好看,却远没有他白云般的气质干净。 微弯的眼睛大而灵动,眼角有点圆钝,像只可爱的小动物,显得楚楚可怜。 因见到沈知行在动,那双眼中流露出惊讶和担忧。少年转而明白沈知行是平安的,便又笑了。 沈知行被人救,已是人生头一遭。那恩公竟是如此模样,一颦一笑更叫他的心肝脾肺全浸透,让他完全沉浸在对方的细小表情里,心头怦怦急跳,已经要化了。 他腾地翻起来,想要和美少年说话,不想牵动了伤口。快剑何其潇洒,和美少年的第一个照面却是疼得龇牙咧嘴。 少年的身法极快,转瞬来到近前,紧张道:“伤这么重,怎么这样便起来了?” 是询问,又有点批评,完完全全透着心疼。声音如一把乐器,悠扬荡进沈知行心底。 过了很久,沈知行才想到可与之匹配的乐器是什么—— 玉箫。 窗外,一股甜甜的香气飘来。 桂子熟了。 少年为沈知行检查过伤口,扶他坐好。问:“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沈知行直直看着他,答非所问:“你救了我?” 那眼神恣肆如火,少年只和他对了一下目光便红了耳尖,别开眼睛,点点头。 沈知行挑眉:“那你是我恩人咯——” 突然凑近少年红着的耳朵,悄声问:“我怎么报答你。” 沈知行潇洒不羁,英俊而张扬,一副天地间唯我独尊的气势。顶着这样一张脸,贴着耳朵来一句“报答”,让少年的脸全红了。 少年垂着眸子:“举手之劳罢了。” 想了想,又问:“你是谁。怎么大中秋的和人动手?” 嗯,看来他是没听到“三剑圣”动手前那番铿锵战书了。 魔宗快剑的名头并不能算好听,但沈知行从来不在乎,还常常颇为得意——老子就是魔宗的魔头,怎么样,有本事来打我呀! 可今天不知为何,沈知行突然不想这么快说出真相。只挑起一侧嘴角,扬了扬下颏:“我姓沈,叫沈白。” 那少年听后一笑,眼中是流星般璀璨的光彩。 沈知行看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笑什么。你的名字呢?” 少年歪了歪头,有些调皮可爱:“我呀,名字里也有个白——” 沈知行一拍床铺,都没等人家说完:“好!那你就是小小白!” &&& 沈知行在小小白家里白吃白喝白住,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皮糙肉厚一个小杀神,外人总是看见他就跑。不想世间还有如此温柔乡,让他都找不着北了。 外加小小白仗义而善良,对他叫“沈白”一事深信不疑,连他为何与人结仇都不做多问,只管叫他“沈大哥”。这更让沈知行鼓起莫名的保护之心。他还重伤未愈呢,却觉得自己是被一只不明世事的小奶兔所救。若一时不看严实,不逗一逗,单纯无辜的小小白就要被大老鹰叼走。 小小白的住处有一把箫。沈知行养伤以来,从未见他吹过。 这天,小小白帮沈知行换了药,方才要走,却被一把抻住了袖子。 沈知行挑挑眉毛:“嗨,这箫,给哥哥吹两下?” 小小白瞥他一眼:“不要。” 沈知行被那小表情逗乐了:“为什么?它挂了好久了,灰都有三尺厚。你不嫌它可怜啊?” 小小白笑嗔:“你这怪人。不嫌我可怜,却嫌箫可怜。” 沈知行哪舍得小小白可怜,立刻坐正:“谁欺负你?!哥哥帮你揍他!” 小小白笑了,又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是我的箫吹得不好。最近在练习《碧波流云》,总吹不对。” 沈知行拍拍胸膛:“找你哥哥我呀!天下还没什么事能难住你沈大哥呢!” 然后…… 只能说,每个人一生里都有座无法逾越的高峰,神仙如小小白也不例外。 沈知行一曲听完,光明正大地拍假马:“好听!” 小小白得了这虚假恭维却一点也不高兴,眼圈儿都红了,好像受到了欺负。 沈知行的心都快要不会跳了,赶紧走他身边低声哄道:“哥哥说的是真的。你吹什么我都爱听——话说,小小白要不要换个别的乐器啊?” 小小白更明白自己箫艺如何了,闷得直摇头。 沈知行赶紧哄他:“小小白就喜欢吹这个?” 小小白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遗憾:“可惜吹不好……” 沈知行了然地笑笑,凑他耳边:“有哥哥在,怕什么学不好?” 十日后,小小白吹箫已如脱胎换骨。 西湖边一坐,三潭印月边拿起箫一吹,便是仙人下凡。湖面上一众游船停泊而听,争相想知道那一曲动江湖的美少年是谁。 只不过,没几日小小白便不在沈知行面前吹箫了——沈知行是个好师父,可教人之时难免夺箫捏手,总免不了肌肤之亲。小小白不好意思总和他碰着搂着,便改到院子外去练剑。 沈知行再没机会对人动手动脚,大大无聊。他铁打的身子,伤势恢复也是极快,已能行走自如。轻功又佳,如猫一般无声,经常在小小白身后偷看人家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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