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娃娃也回他一笑:“小弟弟?我可是先入门的。” 薄一雅天生便有惹人怜爱的气质,软软一句话让人无可拒绝:“可我就想当你师兄。给不给?” 那雪娃娃便是小小的简易遥,随师父老宗主出行,碰到了薄一雅。 自那之后,薄一雅就入了维摩宗,和简易遥维持着兄弟情义。直到二人一个成了宗主,另一个则成了癸字堂新一代长老,尊卑虽然有别,但私下情义仍在。 简易遥本比薄一雅早入师门,就因一句童年戏语便甘愿叫他师兄。他也的确比薄一雅年幼,便一直这么叫,时至今日也是一声“一雅兄”,从未改口。 &&& 薄一雅曾深陷淤泥,艺成后便不轻易对人展露才艺。也不喜欢那些太过甜腻的大红大紫,只管用一张清水素脸,铺就风雅无边。 今天他决意为简易遥来上一曲,重拾旧业。笼烟罩雾的眸子顿时多了几丝旖旎,不多不少刚好万般,足够风情。 展开折扇在空地上缓缓走动,如若仙鹤漫步,轻云舒卷。 能得薄长老和歌一曲,即便对大宗主来说,也是天大的稀罕事。简易遥看着薄一雅袅袅的身姿,恍然有种错觉。似回到了某个温暖的夜晚,听薄一雅娓娓叙述一件有趣的事。 对面,轻烟般的吟唱飘飘而出—— “昨日东流,今日黄花。阶前淡菊人家。 “槛枫泛红,霜林尽染。还请怜惜眼前花……” 简易遥胸口轻轻一震,早已裂成碎片的冰封之心有片刻的触动。 “怜惜眼前花”。 薄一雅在劝他忘却前尘,珍惜当下。 东流而去的是什么,简易遥已不忍细想。他只淡淡地别开眸光,遮掩住一切情绪:“一雅兄果然雅音极美。” 薄一雅的笑也是烟雾一般轻轻的,却缠缠绕绕:“天色将晚,山地瘴气过重。不如让孩子们找处可落脚的地方?” 简易遥终于没再拒绝。点了点头,同意休息。
第307章 296. 至死之美 为简易遥开道的弟子们,是从薄一雅随身带的几名癸字堂弟子里分出去的。人数不够十个,由邵弘牵头,司徒皓辅助。 这几名弟子为保宗主平安,快马急行地往前探路。足够谨慎,临到韶岭山隘便不再骑马,而是步行观察。 邵弘抬头看看韶岭山隘的一线天,叹道:“之前小旻救下影竺国的公主便是在这附近,地形果然凶险万分。” 司徒皓跟在后面有些发虚:“那这里是个不祥之地了。” 邵弘烟视一圈,同师父如出一辙。没薄一雅那般勾人,只学了个皮毛,但沉稳谨慎却不少:“习武之人还信那些?” 刚说到此,听得后方有人轻呼了一声,而后便是轻微的“绷——” 拉弦的声音。 邵弘立刻潜过去,正好同一股人马打了个照面。 那些人皆穿皂锦质孙服,赫然是平安治军的打扮。手里还提着灶具,里面有水,是打算开火做饭的样子。 向后一望,更见森森林木当中影影绰绰,还有不知多少人马隐藏在远处。方才那拉弦声应当就是其中的谁不小心发出的。 邵弘立刻想到了师父薄一雅叮嘱——平安治“仇先生”调动了大规模平安治军,不知散在何处,也不知是否冲我等而来。若碰上了不要硬来,只管小心避开。赶快传消息回来。 他心头一跳:难道这些便是平安治军? 传说中的大部人马,在这里碰上了? 思虑至此,邵弘上前娇娆一笑:“诸位官爷,打扰了。” 对面一个头领模样的站出来,被邵弘眼神勾得一愣:“你们是什么人?” 邵弘笑着一指后方:“实不相瞒,小的几个靠卖艺为生,是从洛阳往南边寻生意的。可惜南边十里不同音,大多人听不懂我们的曲子。不得已还是要回老家去。” 那头领又盘问了几句,大体是问邵弘等人老家在何处,会唱什么曲子。邵弘皆一一应对,还清唱了一段。头领听他的确是个会唱曲子的,便让开道路,算他们应付过了。 邵弘笑着谢过那位头领,拉着一众师弟赶紧走,打算通知师父与宗主。 都已走出将近半里地,后面平安治军里突然有个声音奇道: “诶?司徒公子?” 司徒皓并不擅长应付这些。 他不擅长说谎。唯唯诺诺跟在师兄弟们身后亦步亦趋。突然被这么一叫,当即愣住。傻了一刻后拔腿就跑,头也不敢回。 其实,平安治军那人也是若干年前在姑苏论道中见过司徒世家的公子一次。现在时移势易,猛地再见司徒皓,他也拿不准,所以试探着叫声罢了。 可司徒皓这么一跑,便是十足的证据了——他现在在维摩宗,癸字堂。这件事江湖上的人都知道。 司徒皓做贼心虚地瞎跑,邵弘又是一副烟行媚视,这不妥妥的维摩宗癸字堂人马? 那本已点头放行的头领一见,立刻大喝一声:“维摩宗贼人在此,拿下——!” 一时之间,四周沸反盈天。密不透风的围堵将邵弘等人团团困在狭窄的山隘间。 韶岭山隘真的成了一个不祥之地。 邵弘立刻换上狠戾神色,带领师弟们左右突围。奈何敌军太众,突了几次没出去不说,还有一人腰部受伤,只能被架着走。 他狠心下令:“莫要互相搀扶!谁能先逃出去便逃,活着走一个是一个!” 弟子们不仅感到突然,听了这句更觉悲壮。一时间突围的、咒骂的、甚至低低啜泣的,此起彼伏。 低低啜泣的人里,便有司徒皓。 他知道闯了祸,大骂自己乌鸦嘴。好在他功夫不错,还随身携带暗器,不仅并未受伤,还侥幸冲出去一大截。因此先看见远处又有一股人马冲下,黑衣赤带,俨然是维摩宗的人。 司徒皓并未听说这里还有其他同门,担心自己看错,又折回去找邵弘。 邵弘正杀得浑身浴血,怒道:“你怎么回来了?!” 司徒皓哆哆嗦嗦道:“好像是咱们的人来了。” 说这话时,那波新来的维摩宗众已杀到。 邵弘第一反应是温旻或哪位长老来了,高兴得呼了声:“好长老!” 抬头却见牵头人身形瘦高,面色阴鸷,抽鞭杀死附近的平安治军毫不含糊,竟是赵廷宴。 赵廷宴已经做左护法侍者良久。名为侍者,实为惩罚,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他连左护法行止院也只能一个月偷偷出去一次,怎么可能来韶岭山隘? 邵弘疑心自己看错,回头问:“就是他们?” 司徒皓高兴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是大大,大师兄!” 赵廷宴听见司徒皓的喊声而格外动容,高喝道:“维摩宗下山,岂容尔等贼匪伤我同门——!” 手起鞭落,斩杀平安治军。将仅剩的几个师弟全部救下,带到安全的所在。 &&& 邵弘一行杀出重围,他还不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问赵廷宴:“大师兄怎会来此?” 赵廷宴叹了口气:“一言难尽。总之,平安治的仇先生设计陷害宗主,蓄意埋伏了人马在此,被我们的探子知道了——弘师弟,你们怎会在这里?” 邵弘只谨慎地看着赵廷宴,并不回答。 赵廷宴略有尴尬地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对了,这是我师父亲手所书——我们发现事出异常,可师父还要坐镇小五台山,腾不出手,便叫我带人为宗主保驾。” 邵弘接了赵廷宴的信仔细辨认。那信盖着左护法印章,又有章文棠亲笔签署的名字,写明了是他派赵廷宴来保护宗主。 邵弘疑心重重,却也找不到明显的疑点,又看了看信,便简单说了宗主在后面,自己是来开道的。 赵廷宴有些着急:“那宗主岂不是很危险?我们要快去禀告平安治军行踪!” 邵弘防备道:“小弟自会亲去禀报。” 赵廷宴道:“此时还讲究那么多干什么?兄弟们一起去!” 当下命令师弟们就地包扎伤口、喝水休息,但只给半刻时间。半刻之后马上启程。 癸字堂所剩弟子只有四个。司徒皓去树林后方便,其他弟子包扎伤口的包伤口,喝水休息的靠着树坐下。只邵弘犹在思忖,谨慎地在树林边站着,保持着警惕的姿态。 赵廷宴走来,递上一只羊皮囊的水袋:“喝口水。” 邵弘摇头,表示并无心情。 赵廷宴笑道:“师弟还是不信我——” 倏然,面色狰狞起来:“那便不必信了。” 邵弘全无防备,只觉胸前一凉。立刻想到赵廷宴被关在左护法行止院内的原因—— 杀戮同门。 赵廷宴一手仍旧保持递出水囊的姿势,另一手已抽出一把匕首,不声不响地从水囊下刺进了邵弘的胸口。 邵弘知道赵廷宴劣迹斑斑,却没想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了受害人。睁大的眼睛还来不及眨动,身体已缓缓倒下。 此时,包扎好伤口的另一名癸字堂弟子正出来,见到邵弘师兄被大师兄刺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刚刚“啊——”了半声,也被赵廷宴用匕首刺死。 赵廷宴一连刺死两名师弟,面色不改。瞟着邵弘至死不肯合拢的双目,阴笑道:“既然你们都不肯信大师兄,那便前行一步去为宗主开道吧。” &&& 司徒皓刚刚小解完毕,还未将裤子系上。突然听闻赵廷宴在外呼喝:“平安治的人来了,快走!” 果然,远处有杀声隐隐传来。司徒皓匆匆系好裤子,抓着剑跳出,便见到一片混乱。 赵廷宴正在不远处浴血奋战,一个癸字堂师兄在尽力杀敌,却不见邵弘和另一个师兄何在。 司徒皓一边拔剑上去帮忙,一边放射暗器,艰难地凑到赵廷宴身边:“弘师兄他们呢?” 赵廷宴推他一把:“快去给宗主送消息!” 司徒皓担心又不忍:“你们怎么办?弘师兄呢?” 赵廷宴再狠狠推他一把:“能走的赶紧走,不要管我们!” 这吩咐和方才邵弘的吩咐一般无二。司徒皓不疑有他,仓惶地向回程跑去。 薄一雅等人早移到他处了。为保护宗主行踪,只将碰面地点告诉了邵弘一人。 司徒皓不知师父确切在何处,只好凭印象乱跑。一路狂奔,天都黑了。 他不敢点火把,只擎根火折子,在山路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边逃边找。越飞奔越听见身后有串脚步声亦步亦趋地追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让他害怕至极。他心里惦念宗主和师父,狠下心,算准了时机反手一剑,手腕扣着的暗器钢针一通猛射。 暗处一声轻呼,有人倒在地上。 司徒皓立刻跳过去,火折子猛晃那人的脸:“谁在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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