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皓秦无奈:“你师父留在平安治是圣上的意思。另外,我姓封,不姓冯。” 小七吧嗒吧嗒掉着泪,都落馄饨汤里了:“我没师父了,字还没认全呢。不知道你姓什么。” 封皓秦只能:“……” 叶子恩则静静吃着馄饨,并无小七那般多话。却突然装作拿不稳碗,将滚烫的热汤全泼在旁边顾白身上。 顾白也不气恼。笑着拿些草纸将袍子擦了。 封皓秦看在眼里,心想:沈大侠的这些徒弟,一个个可真不简单。 温旻小时候就是个狡童。不用问,他这些师弟也全是能演的。 不知沈大侠怎么能管得住这些个臭小子。 &&& 沈知行和温旻来到小巷深处。将剑交还给他,细细观察他的表情:“方才为何对仇先生无礼?” 呵,师父心疼顾白得紧。怕我知他身份。 温旻冷笑:“仇先生将平安治快祸害完了,当日金家堡一事他也难逃干系。师父虽已将罪行全部扛下,徒儿却知师父是在替谁顶罪!” 沈知行听温旻并不知仇先生乃是顾白,松了口气。批评了句:“都是大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又道:“来得正好。为师还有一套剑法未曾传你,今日便仔细学了。” “我不学!” 温旻往日最爱学习新招数、新剑法。遇到沈知行没教过的东西还自己偷偷学。现在却不学了。 上次沈知行刚断臂便说要教他,他就不肯。现在还是拒学。 沈知行无奈笑笑:“你这孩子。不是答应师父了,我出狱你便学?” “那时徒儿以为师父还会做我的师父。” “怎么,师父不回小五台山你便不认我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自是永远认师父的。可是师父却还记得徒儿、记得宗主么?!” 沈知行顿了顿:“我知道,我不在山上时,便是宗主师兄替我带你们——旻儿,宗主一直疼你,不少于我。你已学成,可要好好听他的话。” “师父只知简宗主替你带过我们,可知他还为你做过什么?!” “我知道……宗主他,听说我有了牢狱之灾,便赶来邺京看我……” 不光是这样的!温旻在心里大喊。 简师父替你受了刑!代你对皇帝三拜九叩! 他是那么个高傲的人,为了你却什么事都肯做。还怕你难受,不准我们对你讲。 而你,你心里却只有那个阴狠的顾白! 温旻掌心都掐出了血。喊道:“我不会善罢干休!” 转身便跑入无尽的黑暗里。
第254章 243. 朝阳出海 深夜的菊坞客栈。 简易遥准备休息。摘掉幅巾,披散了头发。 两个光洁的额角,露出两个黑色的刺字。左“忠”右“义”,在琉璃般的肌肤上突兀而生硬,好像名贵玉器裂开了惊心动魄的斑痕。 已经结痂,却还未痊愈。指尖轻轻触摸,可感受到细密如沙粒的血痂铺陈字上。 正是黥刑的痕迹。 简易遥代沈知行受了黥刑。 不仅受刑,还在皇帝面前三拜九叩,痛陈自己教化不严。发誓维摩宗永远效忠。 简易遥一开口,什么好听的话说不出。 他玲珑剔透地往御前一跪,气势收敛却依旧光芒四射。纵然谢烨弘一代帝王,见过妙人无数,却仍有瞬间无法从他脸上错开眼。 简易遥还向皇帝承诺,维摩宗将出重金抚恤洛阳毒案的受灾百姓——这本是皇帝下旨要洛阳郡守罗沁来做的。 样样做得熨帖,令龙心大悦。皇帝特吩咐刑手网开一面,将黥字刺在额角,方便遮挡。 二字左“忠”右“义”,寓意嘉奖。 皇帝再高兴,黥刑也没免。 丛林的头狼总要给心爱的属地做个标记。 这已经好多了呢——其他犯人刺字都在脸中央,还是些警戒侮辱的字眼。简易遥这两字这简直格外开恩。 这便是他大夏天却要戴巨大幅巾的原因。 他生生受了,却不准任何人对沈知行提及。维摩宗上下只道宗主偏爱右护法至此,莫不缄口。 那日去看沈知行,自然也一个字都没有说。 &&& 现在,温旻拿出木范婕配的祛疤药膏,用裹了软布的木棒为简易遥轻轻涂药。 边涂边问:“简师父还疼么?” “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怕疼。” 简易遥看了温旻片刻,眉头微轩:“我不问你便不打算说了?” 温旻涂药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与简易遥的沉稳如出一辙。 正因此,简易遥格外懂这关门小弟子。铁口直断,犹如亲见:“今天你去找你师父了,却没劝回他。现在不肯告诉我是怕我伤心。” 温旻涂罢了药,仔细收起药罐、扔掉软布木棒。再次回到简易遥身边,神思已经沉稳:“徒儿有信心劝回知行师父,只是需要些时间。” 简易遥眼神轻轻一动,望向昏暗明灭的灯火:“劝回劝不回都不必急于一时。你师父说过要传你些功夫,你莫任性不学。” 他连这一细节都猜到了。 温旻没了脾气,好奇道:“知行师父的剑法,徒儿还有什么没学?” 简易遥道:“宗内的功夫你已都学到了。但你师父乃第一快剑,也许有些自己领悟的机巧想要传你。不可任性拒学。” 温旻却想到了一件事。掩饰地低下头,道了声:“是。” 再一抬起,目光已转为锐利:“简师父,徒儿有办法拿下顾白。” 简易遥将眸光转向他,等他说完。 温旻沉沉道:“他无非是倚仗平安治军。但平安治军的指挥权现在封皓秦手里。若无好的借口,顾白一介幕僚是调不动的。” 简易遥点头,表示认可温旻分析。 温旻又道:“顾白手中已没什么孤山弟子。也调不动平安治军。若想对我们下手,除了拿知行师父来钳制,便只有一个帮手了。” 简易遥不假思索,直接点透:“你想说服万品楼同平安治决裂。” 干脆道:“不行。” 温旻急忙道:“因姑苏永丰昌毒案,小婕简单对弟子说过——万品楼乃百年前叛离我宗的用毒一支后裔,这件事徒儿知道。 “但我们只是说服万品楼不同平安治合作,并未要恢复用毒一支。算不得违背祖训。” 简易遥眸光锋利,似能看透一切:“你想让我允你权力,告诉柳万里在北方卖‘药’也不会被维摩宗追剿。” 温旻是这么打算的。 柳万里当年惩罚苏梨的原因便是她在北方卖药。怕和维摩宗有什么无法切分的瓜葛。 若苏梨、窦胡只是认错,恐怕于事无补。只能由维摩宗主动出面施之实惠。那便要从万品楼珍视的金蛋母鸡——“药”来入手了。 温旻回应:“是。‘药’通行南方,生意却做不到沧州以北。我们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们机会,他们的生意自然通达四海。万品楼焉有不高兴之理。” “旻儿。”简易遥直起身体,“‘药’乃至毒,上瘾后非常难解。任‘药’肆行不是大宗派所为。” 他声音平淡,并无特别的恼怒。但宗主威压立刻得现,更兼心怀天下的胸襟,将温旻看得一凛。 温旻也严肃起来:“简师父,我宗看守边境、护卫北疆。虽被叫‘魔宗’,行的却是大义之事,徒儿焉能不知?怎会任毒药肆行? “只待柳万里同平安治决裂,决策权便握在我宗手中了——我宗五十分堂,大部分在北。这些分堂帮柳万里做成生意固然很难。但要让他生意做砸,还不是小事一桩?很多事根本不需要明着来。” “再者。”温旻话锋一转,“明月山庄最近因爨莫扬犯事安静许多,却终是我南部大患。万品楼一旦开始向北卖‘药’,明月山庄免不了与我合作。也算对他们有个钳制。” 简易遥深深看住温旻,片刻之后,轻轻笑了一下。 是个放心的笑。兼有来自长辈的刮目相看,和见到小苗成材的欣慰。 温旻的确长大了。 思虑深远,做一看三。 简易遥看着自己的关门小弟子,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 轻声道了句:“此事不易,你要仔细。” “是!徒儿定然不负简师父教导!” &&& 温旻发动争夺师父的大战之时,金不戮也有事做。 他趁温旻不在,去看了萧氏兄弟。为萧梧岐辞官一事万分惋惜。 萧兰卿经过这许多已成熟不少,想要再过些时日便入平安治继续帮“仇先生”——他还不知自己师父便是孤山派的顾大侠。 萧梧岐道他已是个大人了,兄长不会多干涉。 萧兰卿本来不喜欢被大哥管,现在突然没了大哥管又十分失落。幸好金不戮持续鼓励他,他便同金不戮分外地亲,总邀着一起谈心论事。 金不戮也曾去平安治看过沈知行,却始终没见到自己的师父。 他每一见到沈知行都愧疚无比,却因沈叔叔终于同师父在一起又矛盾地暗自高兴。 温旻来挑衅平安治、重新挑起纷争一事,金不戮却知之甚少。 沈知行不会告诉他。顾白更是见也不见他。他便无从知晓。 &&& 这日,金不戮再去看了萧兰卿。出萧府后在街上缓步慢行,不知不觉往手艺街的方向走去。 沈知行一案落幕,几大关联案件全部解禁。爨莫扬等人也已解除通缉。但金不戮却再没见过他们,便不时去爨氏银器行看看。 之前去过几次,没见重新开业。 这日再来,还未行到商行之前,便见街边一条高高的身影正拐过来。 那人见到金不戮也是一愣,英俊的面庞上浮起笑意。 大跨步走来,朗声叫道:“阿辽!” 正是爨莫扬。 许久未见,爨莫扬伟岸身姿不变,面容英俊坚毅。经过一件件大事,眼神中更敛去不少狂傲,多了许多沉稳。 眼中闪烁喜悦光彩,站在那里宛如朝阳出海,是说不出的风采。仿佛整个生命都在闪光。 金不戮望着这样的爨莫扬,不由哽住。直到他走来跟前才唤了声:“莫扬哥?” 爨莫扬握住金不戮肩膀:“是我。阿辽……我……” 他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又终于下定决心般,缓缓却坚定地说:“阿辽,我生好想你。” 金不戮简直要哭了,握着他的手:“莫扬哥!你没事了!太好了!” &&& 爨氏生意已经完全恢复。 不仅恢复,还因沈知行出面顶罪而让江湖中人刮目相看。由此吸引八方来客,生意兴隆。 爨莫扬邀请金不戮去爨氏茶行细聊。还要为他配轿,被婉拒了。两人便一路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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